「可不就是你爸回來了，承雲，快過來幫你爸拎一下行李！」大雜院的老鄰居對著愣在原地的林承雲喊道。
說完，他又對老的看起來得有六七十歲的林玉書道：「回來就好，現在你兒子女兒都在身邊，以後可有數不清的好日子過呢！」
林玉書滿是愁苦陰鬱的臉在聽到那人的話後，嘴角抽搐著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是啊，我要有數不清的好日子過了。」
林承雲被林玉書那有些駭人的笑容嚇得渾身冰涼，更不要說主動上前去拎他的行李。
林承雲不動，林玉書拎著行李踉蹌著往前走了兩步，他扯著嘴角，「兒子，過來，讓爸爸看看你。」
林承雲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他努力想要在臉上露出一個久別重逢後喜悅的笑容，但太難了。
「我幫你拎行李。」
說著，林承雲強迫自己走向林玉書。
而林承雲強迫自己走向林玉書的時候，林宜知就站在原地。
林玉書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第一眼看過去的時候，她真的沒敢認。
以前的林玉書是溫潤有學識的高知識分子，但現在的他看著連乞丐都不如。
林承雲走向林玉書的時候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林宜知，林宜知之前和他說話時的笑容，在看到林玉書後蕩然無存。
林承雲也恨自己爸爸當初為什麼要舉報自己媽媽，但他和林宜知不同的是，林玉書不是林宜知的親生父親，她可以恨得理所當然。
但林玉書卻是他的親生父親，他不能對他不管不顧。
在靠近林玉書時，林承雲差點嘔出來。
林玉書身上的味道十分難聞，有騷氣味，還有一種餿了臭了的味道，總之各種各樣的味道摻雜在一起，林承雲差點乾嘔出聲。
林玉書看著林承雲的表情，扯著嘴角道：「果然是爸爸的好兒子，知道心疼爸爸。」
說著，林玉書用滿是污垢且骨節有些扭曲的手去摸林承雲。
林承雲看著被林玉書碰過的手背，忍住噁心往後退了兩步道：「爸，你不是說要明後天才到嗎？」
如果知道他今天回來的話，林承雲絕對會在昨天晚上連夜搬到新家裡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林玉書回來堵在門口堵了個正著。
「我太想你了，太想回家了。」
他離開首都的每一天晚上都在期待著回來，他能活到現在也是因為回家這個信念支撐著他。
他放棄了那麼多，終於在死之前回來了。
想到這裡，林玉書的臉上再次浮現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我知道了。」
林承雲心裡實在是害怕林玉書，所以直接拎著他的行李往家裡走去。
林宜知站在原地沒動，林玉書本來是慢悠悠地跟在林承雲的身後，但是走到林宜知的身邊時，站定道：「這麼多年，你一點兒都沒變。」
以前的林玉書是比林宜知高出半頭的，但不知道今天林宜知穿了一雙厚底鞋的緣故還是林玉書被磋磨得太狠已經壓彎了脊背，林宜知看林玉書的時候，是俯視他的。
「你倒是變了很多。」
「變再多也是你爸。」
林宜知聽到林玉書的話沒忍住笑出聲，笑完後臉上的笑容頃刻消失，「你也配。」
林玉書滿臉陰鬱地看著林宜知，想要上前一步時，齊巍山走過來喊道：「媳婦兒。」
林玉書轉頭看到齊巍山走過來的時候，下意識瑟縮了一下肩膀。
以他現在的身板欺負欺負婦孺還可以，像這樣的成年男性，一隻手就可以按死他。
當初他怎麼就鬼使神差地同意林宜知這個小女表子嫁給齊巍山呢，他應該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嫁給他才是。
「女婿。」
林玉書看著齊巍山露出那一口黃牙，帶著討好的語氣對他道。
齊巍山面不改色地上前一步將林宜知護在身後，隨即對林玉書道：「林宜知同志的母親去世後，我們家就和你們家沒有關係了。」
林玉書討好的笑容僵在臉上，「誰說的？我沒同意。」
林宜知從齊巍山背後走出來，看著林玉書道：「我母親是怎麼死的，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你覺得我會認一個想要舉報我母親，害我母親病重而死的人做父親嗎？」林宜知冷冷地看著林玉書，「你別做夢了。」
「呵，我有錯嗎？」林玉書眼中露出一點癲狂，「你以為你媽真的是什麼好東西嗎？」
「未婚先孕的蕩婦，要不是我娶了她，你們倆這一大一小的賤人早就被人抓起來沉塘了！」
「我告訴你，我沒有撒謊！你就是大資本家的女兒，你是你媽和大資本家的私生女，我沒有撒謊！」
林玉書這段話喊出來的時候又蹦又跳，看起來癲狂極了。
就因為看起來過於癲狂，所以他說的話聽起來沒有一點可信度。
「為什麼不相信我？我是王妍心的男人，我說的話都是真的，憑什麼不相信我！」
林玉書的聲音太大，以至於將大雜院裡所有在家的人都吸引了出來。
此時的林玉書已經口不擇言。
一會兒說王妍心是賤人，是女表子；一會兒說他生的三個孩子沒有一個好玩意兒；再就是罵林宜知是雜種，是私生女，還是大資本家的私生女。
總之在他嘴裡，身邊的人就沒有一個好的。
「林老師是不是瘋了？」
一開始聽到林玉書亂喊亂叫的人出來還有心思想要勸解幾分，但是在看到林玉書壓根聽不進人話後，也放棄和他溝通，甚至還怕他瘋的厲害殃及無辜。
「應該是，之前不就有人說他在大西北的時候被人逼瘋了，聽說都認不清人了。」
「我也覺得，要是以前的林老師肯定不會這麼罵王醫生的，他們多恩愛啊。」
有人更是嘖嘖道：「以前的林老師可是個乾乾淨淨的文化人，但是你們看他現在，說是乞丐都有人信吧。」
原本還沉浸在自己世界裡宣洩著情緒的林玉書，在看到周圍那一圈兒對自己指指點點的人後，一邊大叫一邊抱著自己的腦袋喊道：「別打我，別打我！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