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一戰,縣城行政班子損失慘重,各位主官司吏盡數殞命,唯一還活著的主官僅剩九品主簿,相當於政府辦公室主任。
只是他腦袋上挨了一擊重錘,雖然在大夫的全力醫治下,保住一條性命,但多久醒來還是未知數。
其他六房副吏書辦不敢擅專,又各不服從。
於是眾人只好邀請本縣素有名望的趙老爺出來主持縣政諸般事務。
趙老爺本名趙四維,出身舉人,做了十餘年地方官便棄官歸家。他憑藉名望與家財,在縣令的支持下創辦一縣民團。
不管是個人資歷威望,還是對乞活賊人殺子的仇恨,於情於理趙老爺都做得代理縣令。
有了主心骨,瀕臨崩潰的縣政再次運轉起來。
趙老爺第一指示便是逼問乞活賊寇的老巢在何處,三個俘虜被關在死牢深處,其中就有故意被捕的『楊文理』。
衙役們為趙老爺搬來一張躺椅,方便老爺坐在監獄觀看拷問畫面。
「你們的賊窩在哪!說不說!你說不說!」
幾名獄卒揚起沾水的鞭子,狠狠抽打俘虜的胸口,一邊抽打還一邊大罵著詢問。
然而三個俘虜頗為硬氣,一人梗著脖子直視衣著華貴的趙老爺,充血的雙眼仿佛能射殺生人,嘴巴里還不斷噴出污言穢語,「狗貪官都給我死!只要我還能活一天,豪強劣紳,權貴惡人我都要統統滅絕!」
另一人咂巴咂巴嘴,舌頭在口腔里來回翻滾,語氣中透著輕蔑和不屑,「你沒吃飯麼?再用力點,再用力!」
「好好好,我叫你嘴硬!」
獄卒從一旁燃燒的柴堆里抽出一根鐵板,狠狠貼在俘虜胸口,只聽皮膚瞬間發出滋滋聲響,隨之而來的是略帶肉香的焦糊味。
「噢噢噢哦耶!就是這樣,很爽很舒服,再來再來再來!難道你就這點能耐嗎,快給我統統用出來!你大爺我要是皺眉頭,我就把你名字倒過來寫!」
「不痛?」
獄卒都傻了眼,自己在監牢辦差數十年,第一次見到烙鐵燙在身上,還能鎮定自若地滿口吹牛皮的。
難道是烙鐵有問題?
獄卒挑起另一根烙鐵湊到跟前,只覺一股灼人的熱浪迎面襲來,險些把眉頭給點著。
沒問題啊。
接著他再把烙鐵按在俘虜胸口,熟悉的滋滋聲響再次冒出,但是俘虜依舊滿面春光,甚至還有閒心哼起歡快的小調——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眼睛,一隻沒有尾巴……沒用沒用沒用,不痛不痛不痛!再來再來再來!讓我跟烙鐵再戰三百回合!」
獄卒這下算是折服了,頭一次見到先天不怕疼痛的人,「你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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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俘虜硬氣十足,唯有『楊文理』搖頭晃腦,痛快哀嚎,一副經受不住的模樣,腦袋時不時垂落下去,像是被痛苦折磨暈倒。
他實則是感到受刑過程實在無聊,下線去開一把CS。
眼見三個俘虜的態度已然表明,趙老爺的腦子飛速運轉思考對策。
就在獄卒打算換個刑具之際,聽見身後的趙老爺輕咳一聲,待他扭頭看去,趙老爺給他使了個眼色,又瞧了瞧痛暈過去的『楊文理』。
從業多年的獄卒堪稱人精,當即領悟趙老爺的暗示。他抄起一旁備好的清水木桶,對著昏迷的楊文理便是迎頭澆下。
嘩啦一聲,卻是沒什麼反應。
「嗯?打死了?」獄卒趕忙湊過去試探對方的鼻息。
嗯,還活著。
「兄弟該醒了,到吃飯的時間咯!」那位被燙出兩個炭疤的俘虜興致很高,仿佛沒有淪為階下囚,而是玩了一次親臨其境的劇本殺遊戲。
不一會兒,「昏迷」的楊文理果然甦醒過來。
眼見觀眾醒來,獄卒趕緊表演一番,「你們知道這位老爺是誰麼!」
「關我屁事,反正是要死的老東西。」
「答對了有獎勵嗎?沒獎勵,你要我答什麼!他是你娘生的嗎?」
「你們!」
面對兩個油鹽不進,拷打不痛的「賴皮猴」,獄卒急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但有趙老爺在旁,他還是正經地回答,「這位就是本縣鄉勇的創辦人,昔日為官十餘載,如今賦閒在家,全縣人盡皆知的趙老爺!」
「哦,他就是趙老爺?那個被我們宰了兒子,只能白髮人送黑髮人,最後要斷子絕孫的悲催老頭?唉,都這麼大把年紀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努把力,造個小娃娃出來傳宗接代,我看難啊……」
「!」
趙老爺數十年養成的沉穩性格,差點被這句話給整破防,在殺子仇人面前維持基本的涵養,已經是他的極限,但兩人的污言穢語,時時刻刻都在挑戰他的極限。
他猛地拍打藤椅把手,親自說道,「廢話不用多說,如實招來你們老巢的位置,我保你們平安,再給你們一份鄉勇教師的差事,半生無憂。」
「看見沒有,你們大鬧縣衙殺死那麼多官老爺,已是殺頭的大罪,趙老爺還願意給你們活命的機會,還不快謝謝趙老爺恩典!」
「我謝你祖宗十八代!」嘴臭王者出口成髒,「有種你解開束縛咱們來單挑,我保證不把你的腦袋打進肚子從屁眼裡噴出來。」
「行啊。」那胸口兩個炭黑的玩家昂起腦袋,擠出一臉壞笑,「只要趙老爺讓他的夫人小妾陪我睡幾晚。」
「啊!殺我兒子還辱我妻妾,欺人太甚!」
趙老爺瞬間暴起,奪過鄉勇腰間的佩刀,便朝著嘴臭哥與調戲哥一人一刀刺過去。
「你奶奶的,不講武德,好好說話幹嘛動刀啊……」兩人口吐鮮血,其中一人含著一口鮮血,猶在喋喋不休地說著白爛話。
待兩個俘虜徹底死透,暴怒的趙老爺這才冷靜下來。
好不容易抓來的俘虜還沒問出話題,就讓他殺死兩人,若是最後一人也就此死去,意味著遍地作亂的「乞活賊」仍將逍遙。
於是他改換策略,要求獄卒給『楊文理』解開束縛,擦拭藥膏換身新衣,再端來好酒好菜,以及幾個雙手捧起的小箱子。
「只要說出來乞活賊的藏身地點,這些都是你的。」趙老爺慈眉善目,語氣里透著一股竭力表演的溫和。
他一邊故意打開一個小箱子,露出裡面白花花的銀兩,並且親自為楊文理斟酒。
「給我的?」楊文理指著箱子裡的白銀。
「沒錯,只要你給出我要的答案,這些都是你的。」
「可是趙老爺不知道麼,乞活軍可都是我的摯愛親朋啊,我們一起上過刀山下過火海,我怎麼能背叛他們。」楊文理一臉的理所當然。
趙老爺環視周圍一圈,獄卒們紛紛舉起手中的刑具,烙鐵,夾棍,細針,「他們遠在天邊救不了你。你也不想再回刑架上被折磨的死去活來吧?」
楊文理一想到剛才被迫退出了即將勝利的CS,就露出一臉惋惜難堪的表情。
眼見『楊文理』「露怯」,趙老爺趁勝追擊,「你們在商城鬧得如此之大,府城聽聞此事,難道不派兵丁來援,到時候你們乞活軍就是人人三頭六臂,又能殺幾個。」
「不,趙老爺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得加錢!」
「好!夠爽快!」趙老爺拍拍手,所有木箱子都被打開,全是白花花的銀子,加起來有小一千。
「乞活軍老巢的位置我能親自帶路。」
趙老爺與其他鄉勇的笑聲在死牢迴蕩,而楊文理撫摸白花花銀兩之際,亦有一抹壞笑藏在箱蓋之下。
這都是計劃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