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清晏這一昏迷,足足睡了三日。
醒來便對上兩雙黑漆漆,亮晶晶的眸子。
「常姐姐,你醒了。」
「姑姑。」
龔縉和笑笑趴在床邊,同時出聲。
外間的杜學義和燕嵐聽了聲音忙進來。
「可還好?」杜學義忙問。
衛清晏視線掃了眼屋裡,是安遠侯府的風曉院,「我昏睡了多久,怎麼回來的?」
她只記得血符耗盡了她的生機,暈在了大姐懷裡。
以龔家人的性子,定會好生照料她,不會將她送回安遠侯府。
杜學義看向燕嵐,「兩個孩子守這半天了,你先帶他們去吃些東西,再給卿念帶些來。」
燕嵐知道他這是有話要同常姑娘說,便牽上了笑笑的手。
龔縉雖心裡不認同杜學義將他當孩子,但他也明白杜學義的意思,同衛清晏揚了笑臉,「常姐姐,我等會再來看你。」
衛清晏看他笑得一臉山花爛漫,心情也跟著明朗,「好。」
等人一走,杜學義臉就拉了下來,「老大,你沒說替人解怨要搭上自己性命,你好不容易活著回來,若又出點什麼事,如何是好?
別人的命重要,你的命也是命,你都不知道,你整整昏睡了三日,你都沒呼吸了,若非你脈搏還跳動,我都以為……」
「誰送我回來的?」衛清晏打斷他的絮叨。
「容王,知道龔府解怨,他關心你大姐,也去了龔府,剛到你就昏迷了。
容王府里有好大夫,他自責是他請你幫龔家解怨,便將你帶去了容王府醫治。」
杜學義看她,「我想著功德印一事,或許你靠近他就會恢復生機,就以是他連累你為藉口,讓他親自照顧你。
今早,你恢復脈搏,我怕時間一長他起疑,就將你帶回來了,若你再不醒,我都打算逼他娶你了。」
衛清晏眸光微閃,準確說,是她自己想解龔家的怨,而非時煜要求。
她運了運內力,她的生機竟然全部回來了。
先前,她與時煜有肢體接觸時,確實能緩過來一些生機。
可,這次她近乎以命搏命,豈是近身照顧和簡單碰觸就能夠的。
抿了抿唇,衛清晏心裡幽幽嘆了口氣,時煜聰慧,只怕她親近他才能獲取生機的事,他已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老大,你現在是徹底好了嗎?起來吃點東西補補吧?」杜學義關切道,「燕嵐今日一大早就在灶上燉了老參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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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清晏瞄了眼包裹嚴實的身體,掀被起身,「學義,你的酒量再練練吧。」
時煜能讓她這麼快恢復,定然是親吻了她,那她讓杜學義灌醉他那次,他便是裝醉的。
只有杜學義才是真醉。
而她也被時煜矇騙了過去。
那麼之後的牽手,背她,都是有意而為。
他既猜到了,為何不拆穿,還要配合?
衛清晏不由摸了摸臉上的人皮面具。
時煜,他知道了多少?
杜學義見她起床,一臉懵逼背過去身去,「老大,怎麼說到酒了?你身子剛好,不能喝酒,再養些時日,你想喝多少,我給你買多少。」
背後無人回話,衛清晏已穿好衣裳去了外間。
這邊剛洗漱好,龔縉三人就提著食盒過來。
「常姐姐,謝謝你救了我。」龔縉坐在衛清晏對面,用公筷夾了一塊櫻桃肉放在她面前的空碟里。
「我娘說,我的命是你救的,往後我就得孝敬您,不然她會打斷我的腿。」
「我也孝敬姑姑。」笑笑不甘示弱,墊著腳給衛清晏用勺子舀了塊蝦仁。
這幾日,這個哥哥都跟她搶姑姑。
龔縉自家沒有妹妹,只有一個才三歲就古板的侄兒,很是喜歡軟糯糯的小姑娘,笑眯眯順著她道,「對對對,我們一起孝敬常姐姐。」
笑笑看向衛清晏,見她點頭,也露出一口糯米牙。
衛清晏看著兩人互動,無聲笑了笑,將兩人夾的菜吃完後,才道,「你如今身子好了,有何打算?」
「入學,不過我娘說,既已耽擱了這些年,也不急這一時,讓我好生玩一個月,將來入了學堂再用功不遲。」
說起這個,龔縉眸色都亮了許多,「常姐姐,身體好的感覺真棒,我都好久沒好好去街上玩過了,我大哥還答應我,過幾日帶我去騎馬。
對了,我爹也答應我,再幫我找個武學師父,我將來一定要文武兼修,嘿嘿。」
倒是個有上進心的,衛清晏眸色讚賞,「從前可有學過?」
龔縉忙點頭,「外祖給我找的教習師父,不過我身子不好後,他也離京了。」
說到這個,龔縉神情有些蔫蔫,「師父說,習武要趁早,我如今都十五了,不知還能否來得及。
我想像我外祖和舅舅一樣,做個武功蓋世,保家衛國的大將軍,雖然我不喜讀書。
但我小舅說,要做大將軍,必須得先識文斷字,不然連兵法都看不懂,讀書還能明智。」
衛清晏咀嚼的動作一頓,她不記得自己這樣同龔縉說過話,甚至她印象里,他們都沒怎麼接觸。
「你小舅這般同你說的?」
「不是,我小舅訓斥他底下的副將時說的,我聽到了。」他神情自豪,「常姐姐,你不知道,我小舅可威風了。
如果我小舅還活著,說不定你也很喜歡他,到時就能給我做舅媽了,我小舅可好了。」
「咳咳咳……」
剛走到門口的杜學義聽了這話,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衛清晏亦是一臉無奈。
龔縉孩子心性,見衛清晏這表情,以為她不認同自己的說法,看向杜學義,「侯爺,我小舅是不是頂頂出色的一個人?」
當著將軍的面,杜學義哪敢說不是,想到衛詩然之前和將軍的關係,他眸子一轉,問道,「你是因為欽佩你小舅,才自願給他做孝子的嗎?」
「你怎麼知道這個?」龔縉瞪大了眼。
這件事,因為祖母不同意,衛家的外祖母也說沒必要,母親是偷偷讓他去的北陵,在棺槨入京時,他又提前一天回得京。
轉而,他又想到安遠侯和容王的關係,「是容王告訴你的。」
杜學義點了點頭。
容王告訴將軍,將軍告訴他,約等於容王告訴他的,不算騙孩子。
龔縉道,「我是欽佩我小舅,也願意給他做孝子,但這事怎能由我一個孩子決定。
是我爹娘讓我這般做的,我娘說,她對不起小舅,不能讓小舅犧牲了,都無血脈相送。」
「你娘為什麼對不起將軍?」杜學義繼續套話。
龔縉搖頭,「我不知道,只知道為了這事,我娘給祖母下跪了。」
衛清晏不知為何,突然想到在替龔家解怨時,衛詩然落在她身上久久不散的目光。
正欲再問什麼,聽得燕嵐道,「常姑娘,衛家姐姐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