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她?」
周放嗤了聲,「你是中午醒來才發現她在你床上的,那麼你醒來之前呢?」
「……」
池湛只記得睡著的時候,應該是凌晨三點左右。
醒來的時候是中午。
他微微擰眉,「這點時間,夠嗎?」
「大半夜也有這方面的醫生值班?」
周放道:「她知道我們去海城度蜜月,如果有計劃,肯定提前安排。」
「人工干預,本來就是越快越好。」
池湛還是沒想明白,「池一就在下一層,如果洛南晴出去,他不會不知道。」
周放看著池湛沒說話,而是把平板電腦給他。
「什麼?」
「自己看。」
池湛眼裡映入很多文字,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
「你是說她拿走我的……放到她自己……」
「這怎麼可能?」他根本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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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放也覺得這個可能性挺邪乎的,可這個世界上,未必就不會發生一些認知以外的事情。
「監控沒顯示她那段時間離開酒店,甚至沒離開我包下的那一層。」
「你手底下所有的人,也都說了,所有能走的出口,都沒見到洛南晴。」
「她除非飛出去。」
池湛捕捉到一個字,「頂層直升機,可以飛。」
「晚上那麼安靜,有這種動靜,你手底下的人要是發現不了,就別幹了,去鄉下賣紅薯吧。」
「……」
所有的可能性排除,就只剩下了最匪夷所思的那一個。
池湛翻轉平板電腦扣下,狠狠揉著眉心,過了會兒還是不能接受,說:「她就不能是跟季嘉木造出一個孩子?」
對比池湛的焦灼,周放顯得雲淡風輕,「我沒有否認這個可能性,我只是提出另外一種。」
「你專門提出來讓我噁心的?」
「不識好人心。」
池湛默了默,「……你才是狗。」
周放說:「提出這個可能性,是讓你證明排除。如果真的到那天做DNA檢測,結果是你的,你家裡十有八九會留下這個孩子。到時候,就算是江萊愛你,大度,不計較這個孩子存在,但你跟洛南晴之間,永遠有個連接。」
池湛還是覺得不可能,「我怎麼看,她都是想把這個孩子流掉,然後栽贓到我身上,讓我永遠否認不了這個孩子是我的。」
「早上她還跟我說,打掉這個孩子,只要我跟江萊徹底分手,再無聯繫。」
周放不耐地嘖了聲,「早上剛有的腦子現在被殭屍吃了是吧,她就不能試探你的態度,來決定她下一步到底怎麼走?」
池湛最近還能分出腦子麼。
以前,無論碰到什麼事情,都冷靜漠然,遊刃有餘的處理。
這兩天擔心著江萊,就有些依靠周放了。
他提出他才去琢磨。
「你是有什麼辦法了嗎?」
周放撫了撫褲腿,淡淡說道:「辦法是有,但你未必能辦得到。」
池湛:「你先說。」
略微沉默,周放唇角淺淺一勾,「跟洛南晴辦個婚禮。」
「……」
池湛的眼刀都能把周放扎的千瘡百孔了,「你說人話。」
「又不是讓你真的娶,辦個婚禮,看看她怎麼處理那個孩子。」
周放眸色冷下幾分,「如果婚禮後她想辦法流掉了孩子,那就不是你的,如果沒有,百分百是你的。」
池湛氣笑了,「我就問一句,同樣的情況,如果是你,你會用這個辦法嗎?」
周放懶懶靠在椅背上,隨意的語調卻直戳心窩,「我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
……
醫院。
江萊掛完水,就出院了。
她也不想在醫院住著,萬一誰又來跟她談話呢。
回到自己的小窩,她心情好了,也許就能恢復的好些。
「你這開始開火做飯了?」
阮南枝去給她倒水,看到廚房用具多了不少,冰箱裡也填的滿滿的。
「我如果記憶沒出錯的話,我記得你在廚藝上,是一點能力都沒有。」
「你可真會說話。」
江萊靠在門框上,喝著酸奶,「池湛做飯,我洗碗。」
阮南枝有些驚訝,「你洗碗?」
「你不是最討厭那些油粘在手上嗎?」
「而且,我記得你安了洗碗機的。」
不做飯還安洗碗機,當時阮南枝也是理解不了。
江萊買那些廚房的用具還能理解,她希望自己這個家像家。
洗碗機真是沒必要。
這會兒倒是也說不出來什麼了。
「這日子也算是過上,看起來你們挺合拍,各個方面。」
江萊丟了酸奶盒子,揉了下臉,垂下眸子,嗓音難得有些低落,「阮阮,我回到家,忽然覺得……」
認識這麼多年,她哪怕是欲言又止,阮南枝也能明白她的想法。
阮南枝抱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萊萊,過去那麼難走的路,你都走過來了。現在的或者將來的,我相信你會走的更好,我也會一直一直陪著你。」
——像過去那樣陪著。
江萊笑了,「又怕我自殺?」
「你敢。」
阮南枝話雖是這樣說,卻愈發抱緊了她。
過了好一會兒,江萊才從阮南枝懷裡出來,坦然道:「我只是想說,我在醫院總覺得上不來氣,回到家裡好多了。至於未來的路,確實不太好走,但總歸是有人堅定不移的陪著我一起走了,我很高興。」
聞言,阮南枝放下心來,將水遞過去,「喝點水吧,喬鞍估計待會兒就給我們送飯過來了。」
原本,她想直接叫外賣,周放那傢伙沒同意。
話音剛落,門鈴響了。
她走過去開門,不止喬鞍,還有池一。
「周少夫人。」
「來送飯?」
池一恭敬回:「是,少爺讓我來的,都是江小姐喜歡吃的。」
「給我吧。」
阮南枝把兩人手裡的都接過來,「辛苦了。」
「應該做的。」
喬鞍明顯是還有事,先行一步。
池一往側邊移了兩步,脊背挺直的站著。
阮南枝沒問,想必是池湛知道了江萊出院,怕有人上門打擾江萊,吩咐心腹來看著的。
她走進去,朝江萊晃了晃池一送的那份,「你的愛心餐。」
江萊睨她一眼,「你還不是一樣。」
阮南枝笑了下,「之前我不是把捧花給你了麼,你祝我幸福的時候,我說了,我們要一起幸福,快樂。」
江萊也笑。
吃了口池湛讓人送來的飯,還是覺得他做的好吃。
即便沒有大飯店這樣精緻。
可還是好吃。
「可是阮阮,我打算和池湛分開了。」
……
池湛回到池家,洛南晴正從樓上下來。
他掃了眼,默不作聲地回自己房間。
洛南晴也不知道怎麼,似是一腳踩空似的,要從樓梯上滾下去。
他沒伸手,但洛南晴抓住了他的胳膊。
穩住之後,她驚慌不已,「嚇死我了,還好阿湛你回來了。」
「否則,我們的孩子可能就保不住了。」
池湛一臉淡漠。
自從酒店那晚之後,他已經看不懂洛南晴這個人了,也沒打算看懂。
反正最後,他肯定不會再給她任何蹦躂的機會。
默了許久,他腦海里浮現出周放說的那個辦法。
「洛南晴,想和我結婚嗎?」
洛南晴直接驚在了原地,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明明,池湛裝病也要去醫院看江萊。
她正要想辦法,他卻突然提出結婚。
明知道可能是陷阱,她還是無法抑制的高興。
「阿湛,你心裡果然還是有我的……」
「趁著你肚子大起來之前,辦婚禮,你去跟我媽挑婚紗吧。」
「好!」
洛南晴激動不已,又還有一絲理智存留,「只是……池家同意你和我結婚嗎?」
池家在乎的,不過是她肚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而已。
池家人的冷靜自持,淡漠無情,她是見得最多的。
但也是最能理解的。
心太善,是走不到今天這個地位的。
池湛垂眸,「只要你肚子你的孩子好好的,一個月後驗出來是我的,他們自然會同意的。」
「畢竟你可是生出了池家第一個長孫,也許以後池家,還要他來繼承。」
提到孩子,洛南晴的笑容明顯淡了些。
她問:「要等孩子驗了DNA才能辦婚禮?」
「不是,是驗了DNA,我會說服家裡跟你領證,成為真正的夫妻關係。」
「而婚禮,你身體吃得消,選完婚紗和場地就能辦。」
「但我沒時間,都交給你了,行嗎?」
洛南晴心裡已經有了盤算。
就算這個孩子不在了,不能跟池湛領證,但婚禮辦了,池湛和江萊這輩子,就沒可能在一起了。
「我能行的,阿湛,你忙你的。」
池湛看她走向自己親媽的背影,眸色一凜。
隨後抬腿邁上階梯。
回到房間,他給周放發消息。
【魚餌已下】
周放收到池湛消息的時候,也收到了阮南枝的。
【江萊說,要和池湛分開】
「……」
周放這一天,覺得好心累。
他又不是月老,還得管江萊和池湛之間的愛情。
之前他倆鬧彆扭那陣,他就懶得管。
成年人了,還不知道怎麼處理自己的感情?
結果,還真不會。
池湛能沒了警惕心,讓洛南晴鑽了空子,他是真想不到。
沉思一會兒,他先回復阮南枝:【池湛和洛南晴要辦婚禮】
阮南枝秒回:【?】
「……」
周放解釋:【試探,看看洛南晴會不會留下這個孩子,如果辦完婚禮她不留,那麼說明孩子和池湛無關】
阮南枝懂了。
一個月的變數太多了。
現在他們處在非常被動的局面,洛南晴手裡握著的籌碼太多了。
眼下,兵行險棋,是最好的破局辦法。
就是……
阮南枝扣下手機,問江萊:「你認真的?」
「剛才你還說有人跟你並肩,你高興。」
「現在怎麼又說這話?」
「你說的分開,是分手還是暫時不見面,等他處理完洛南晴的事情?」
江萊想喝酒,但吃了藥不行。
她喝了口氣泡水,說:「是分手。」
「池家我高攀不起,擁有過就夠了,我不想他因為我跟家裡鬧的決裂。」
「我那個生理上的爸,雖然是說斷絕了關係,這些年也不往來了,可終究是跟我有父女關係的。」
「以後池湛可是要進官場的,我那個父親,會成為他的把柄。」
「所以,我不能幫助他,就不要拖累他。」
阮南枝心疼得不行。
這些話,周放在池奶奶房間錄下來,發給她聽了。
她本意是瞞著江萊,沒想到她跟池奶奶想一塊去了。
居然說出來的話,都差不多。
「他還說,要和我共進退,同生死。」
江萊的眼角通紅,卻一直笑,「他肩上擔著的,是整個家族,池家生他養他,教育他,就是為了讓他帶著池家繼續輝煌。」
「所以,不能毀在我這裡。」
「我也不能讓他和我同生死,他的命不是我的,我沒有資格左右。」
阮南枝好久沒見江萊這麼難受了。
「你要是想堅持,未必沒有破局的辦法,周放池湛都會想出辦法的,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好,你那個爹也不一定會成為你的污點。」
江萊一眨眼,眼淚就大顆大顆的砸落下來。
阮南枝拉著她坐到沙發上,給她蓋了層薄毯,「你還是多休息,多睡覺,等你腦袋上的包消下去了,再開始胡思亂想。」
江萊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阮南枝輕手輕腳地給她擦乾淨淚痕,才拿起手機,給周放發消息。
周放直接轉發給池湛。
他們的事情,還是要他們自己處理。
分手也得他們自己說。
池湛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要來找江萊。
可走到玄關的時候,被洛南晴叫住了。
「阿湛,你是不是也應該選個禮服?」
池湛手搭在門把上,用力握了一下。
冰冷的金屬沒入掌心,印出痕跡,徒留疼痛。
他嗓音很淡,「你來選,尺碼你知道。」
洛南晴也沒說什麼,真的去選了。
池湛開門出去。
冬日的寒風如刀子一樣,穿透衣服,將骨頭割裂,疼的人肌理蜷縮。
……
江萊這一覺睡得很長。
她做了個夢。
將她活的這些年都夢了一遍。
醒過來就覺得口乾舌燥,想喝水,但昏昏沉沉的,一點都不想動,就叫阮南枝。
「阮阮,我渴。」
客廳沒有開燈,只有陽台散落進來的月光。
江萊就看到有人影移動,直到他的大掌扣住她的肩膀將她托起。
熟悉的冷香混著菸草味縈繞鼻腔。
她才發現不是阮南枝。
「你……你怎麼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