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我趴在病床邊上睡覺時,似有乾燥的手指撫過我的臉。
「傻子,誰騙你你都信。」
「唔……」
我拍開那隻手翻了個方向,又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是在照顧病號,猛地抬起頭,茫然道:「你剛說什麼,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對上的,只有傅祁川緊閉的雙眸,綿長的呼吸。
幻聽了?
我沒多想,只當是自己被今天那通嚇到了,神經有些緊繃,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
次日一早,秦澤特意送了一家老牌粵式酒樓的早茶過來。
是符合傅祁川口味的。
但他吃了沒幾口,就抱著處理公務去了。
秦澤帶來的不止早餐,還有一大沓待處理的文件。傅氏集團的總裁,也沒那麼好當。
我一邊吃著早餐,一邊時不時往他那邊瞟一眼。
冬日的暖陽灑進來,男人身上被籠罩了一層柔光,側臉線條完美,高挺的鼻樑上架著副眼鏡,薄唇微抿。
不得不說,這男人從外貌上來說,挺賞心悅目的。
如果不是一個渣男,就更好了。
吃完早餐,程叔打來電話,問我什麼時候給我送指紋鑑定合適。
我當即道:「現在吧,還是臨江苑。」
昨晚在病房雖然洗了澡,衣服卻沒得換,難受得很。
我正好回去重新洗個澡,換套衣服。
掛斷電話,傅祁川視線瞥了過來,「又要走?」
「會回來的。」
我輕輕笑了笑,「回來後,有驚喜給你。」
這樣一來,任傅衿安後續怎麼鬧,我都不用再擔心。
後天,她不走也得走。
等送走了她,我和傅祁川之間,也能斷得乾乾淨淨了。
他挑眉,「什麼驚喜?」
「回來你就知道了。」
說完,我就快步離開了醫院。
他早上剛換過藥,這會兒有秦澤留在病房,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我走到馬路邊,正在等網約車過來時,一輛黑色賓利徐徐停在我面前。
有了昨天的經歷,我幾乎下意識就要跑!
「阮小姐。」
車窗降下,響起的卻是一個打扮利落成熟的女人,口紅顏色微深,十分冷靜成熟。
約莫三十左右的樣子。
我愣了愣,「你是?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我是陸時靜,陸時晏的姐姐。」
她微微一笑,「有點事,需要私下和阮小姐聊一聊。」
她的五官,隱約能看出與陸時晏有一兩分相像。
只是,我之前從未聽陸時晏提起過,他還有一個姐姐。
我已經不敢隨意上什麼車了,「你和他……」
「他手上,常年帶著一根紅繩,從小到大都戴著,洗澡也不摘。你昨天出事前,應該在和他通電話。」
陸時靜輕而易舉地說出這些。
「……」
我不再說什麼,主動上了車。
上車後,她只淡聲道:「帶阮小姐去個地方。」
「不是殺人分屍就好。」我說。
車子在車水馬龍間穿梭,最終駛入一個和傅家老宅一樣鬧中取靜的街區。
也是江城出了名的富人區。
傅家的財富,是人盡皆知的。
但陸家,似乎更偏向於那種更不顯山露水的富,和傅家有多少差距,也不得而知了。
車子緩緩停在一個氣派宏偉的宅院前,司機率先下車替我們打開車門。
陸時靜踩著雙黑色小貓跟,領著我走進大門,脊背筆直板正,看得出從小經歷的教養。
「其實,今天帶阮小姐過來,是有事相求。」
「什麼事?」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聞言,我有些疑惑,但也沒再追問什麼。
好奇心這個東西,我好像一直不是很重。
只是,當她領著我穿過園林,透過一扇玻璃看見祠堂里的景象時,我整個人都懵了一下。
陸時晏跪在地板上,後背上的傷觸目驚心,臉上卻看不見任何痛苦與暴躁,只是平靜,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中年貴婦氣得愈發咬牙,又一鞭子抽在他的身上,「陸時晏,你別以為我現在不能把你如何了!你死了,我大不了去領養一個,照樣能繼承陸家!」
「那您就去。」
陸時晏身形都沒動一下,咬牙死忍著,語氣似恭敬,又似不屑一顧。
我都感覺自己的後背疼了一下,想過去時,卻陸時靜攔了一下,只能訥訥問:「那,那是他……母親?」
可我記得,他明明和我說過,他母親去世了!
「那是我母親。」
陸時靜似乎早已習慣了這一幕,平靜得與陸時晏如出一轍,嗓音淡淡,「他這些年,一直不用陸家的任何權勢,直到昨晚,為了你,才和我母親開了口,領著人去狠狠給了周海他們一個教訓。」
「什麼?」
我頓時有些捋不清。
昨晚,我被人綁了後,就和陸時晏再沒有聯繫。
為什麼……
陸時靜,「我們陸家已經從泥潭裡抽身很多年了,他昨晚這一下,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她說得隱晦,我卻猜了個九分。
陸家在江城,一直沒有什麼明面上的生意,這種往往早些年要麼從政要麼涉黑。
從她的話里,答案顯而易見了。
陸時靜又緩緩開口,「不過,這也是我母親喜聞樂見的。她一直不安於現狀,只是這件事,正好給了她一個逼小晏聯姻的理由。」
「聯姻?」
我愣了一下。
陸時晏那樣溫文爾雅的人,誰做他的妻子,應該都會很幸福吧。
只是,他不是有喜歡的人嗎。
陸時靜沉靜的眸子看了我一眼,「是,聯姻。但他不願意,你應該猜到了。」
「嗯。」
我點點頭,下意識替陸時晏說話,「他有喜歡的人,雖說是聯姻,但也是兩個人組建一段婚姻,還是兩相情願比較好。」
況且,是喜歡了二十年的人,怎麼可能在聯姻這件事上妥協。
平日越溫柔的人,一旦堅持什麼事,才越執著。
「你……」
陸時靜微微皺眉,「不知道他喜歡的是誰?」
「不知道。」
我以為她是想和我打聽什麼,「他只告訴過我有什麼一個人,但沒告訴我是誰。」
「那如果,我希望你幫忙勸勸他,讓他安心去聯姻呢?」
陸時靜猶豫後開口:「阮小姐,我母親不是好脾氣的人,他這樣下去,討不到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