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四下寂然,偶有蟲鳴聲響起。
烏雲撕開一角,皎潔月華如水銀泄下,將荒野勾勒出起伏輪廓。
林驚竹身穿夜行衣,面紗遮住臉頰,黑白分明的眸子有些幽怨。
「陳大人,雖然您是案件主辦,但我也有最起碼的知情權吧?」
「瞞著我們暗中行動,難道是怕我等搶功不成?」
陳墨沒有回答。
仔細感知了一番,周身風雷涌動,閃電般向西方飛掠而去。
林驚竹哼了一聲,腳下冰霜凝結,踏空而行,牢牢跟在他身後。
兩道身影划過夜空,陳墨出聲說道:
「最近城中風聲鶴唳,幕後之人肯定會更加謹慎,貿然行動只會打草驚蛇,只能等他自己露出馬腳。」
林驚竹眉頭微蹙,道:
「也就是說,你早知道周靖安有問題,一直在暗中監視他?那也不至於瞞著我們……」
陳墨搖頭道:
「天麟衛里都有眼線,六扇門還能有多乾淨?」
「我相信林捕頭的為人,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小心一點總歸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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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如此,他並沒有派司衙差役去盯梢,而是選擇了更加隱蔽的紙人。
這段時間,他對案子不聞不問,便是要麻痹儲卓,讓周靖安徹底放鬆警惕。
林驚竹知道陳墨所言在理,換做她自己,也會選擇這麼做。
心中怨氣頓消,歉然道:「方才我情急之下,一時失言,還望大人莫怪。」
有錯就認,挨打站穩,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陳墨笑笑沒說話。
他不在乎什麼功勞,能完成娘娘交代的任務才是首要。
不過他心理總覺得,妖族殺人案與周家私開礦脈,似乎存在著某種聯繫……
氣氛安靜片刻,陳墨冷不丁的問道:「林捕頭蹲守我幾天了?」
林驚竹有些赧然,低聲道:「算上今天的話,一共四天五夜。」
?
陳墨詫異的瞥了她一眼。
這女人在陳府周圍潛藏了這麼久,自己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我修行的功法比較特殊,能將呼吸和心跳壓制到最低,數日不眠不休,加上匿蹤化形之術,即便神識掃過也很難發現異常。」林驚竹解釋道。
陳墨恍然,相當於開了省電模式唄。
想起她那身如金石般堅硬的黑冰盔甲,心道:這九轉冰魄功當真玄奇,不愧是《絕仙》里能用到大後期的功法。
這功法的修行條件十分苛刻,需引極寒之氣入體,淬鍊經脈筋骨,尋常武者堅持不了一個周天就會被凍傷。
而林驚竹屬於天生「寒抗」拉滿的體質,沒有這種顧慮,簡直就像是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
兩人向西方全速飛掠了一個時辰。
期間,林驚竹不得不掏出靈石補充真元,而陳墨則神完氣足,絲毫不見疲態,這讓她對陳墨的實力評估又更高了一層。
不知不覺中,來到了一處龐大山脈。
西荒山,仿佛橫臥在大地上的巨獸,綿延起伏的山勢被密林覆蓋。
茂密枝葉層層疊疊,夜風吹拂下如海浪涌動,發出「沙沙」的聲響。
呼——
兩道身影如落葉般輕巧著地。
陳墨向左側比了個手勢,林驚竹點點頭,兩人無聲無息的在密林中穿梭。
一路上,他始終與那兩個黑衣人保持著近百丈的距離,這樣既不會驚動對方,同時也不會超出神識感知範圍——
突然,陳墨眉頭一皺。
那兩人的氣息竟然憑空消失了!
腳下步伐加快,來到密林深處的一個山坳中。
這裡蔓草荒煙,荊棘叢生,氣息便消失於此,周圍連個人影都沒有。
「跟丟了?」
林驚竹剛要上前搜尋,卻被陳墨攔住了。
他打量著眼前的頑石和荊棘,思索片刻,踏著古怪步伐,身形飄忽的向前走去。
林驚竹似有明悟,踩著他的腳印,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
走了數百步,前路被堵死,一塊岩壁橫亘在面前。
陳墨伸手在石壁上按動了一番。
一道幽光如細線,自上而下亮起。
轟隆——
伴隨著低沉悶響,岩壁中間裂開一道縫隙,如同門扉般緩緩向兩側打開。
看著眼前幽深的山洞,林驚竹愣了愣神。
「陳大人,你還懂陣法?」
「略懂。」
「……」
陳墨方才弱冠之齡,已入武道六品,陣法上竟然還有這般造詣……難道這人從娘胎里就開始修行了不成?
林驚竹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怪物。
「走吧。」
陳墨抬腿走入山洞。
一級級石階蜿蜒向下,四周岩壁上嵌有螢石,勉強能夠照亮前路。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隱約傳來金鐵交擊聲。
鏘——鏘——
來到石階盡頭,看到眼前景象,兩人頓時愣住了。
只見整個山體內部幾乎被挖空,形成了近百米高的巨大洞穴!
一排排鐵木支撐著山壁,上下左右開闢了大量的斜巷和豎井,縱橫交錯,如同蜂巢一般!
岩壁上嵌著黑紅色礦石,一群身材枯瘦的礦工正揮舞鐵鎬開鑿著。
他們眼神空洞,面無表情,好似不知疲倦的機器。
「這是赤砂礦!」
「周家竟然在私自開鑿赤砂!」
林驚竹瞳孔收縮,低聲驚呼。
在陳墨的記憶中,這赤砂又名焰砂,遇火則燃,是用來製作「烈燃粉」的關鍵原材料!受朝廷嚴格管控,被列為禁物之一!
「烈燃粉就是火藥?不,比火藥威力大得多……」
「我原本以為周家是在私開靈礦,沒想到竟然是在挖赤砂?這是要造反?炸皇宮?」
陳墨念頭雜亂。
想造反,周家還沒這個實力,那這麼做的理由到底是什麼?
林驚竹眸子冰冷,「私挖赤砂,形同謀叛,周家好大的膽子!」
本是來調查妖族,沒想到竟然又牽扯出一樁大案!
「必須儘快將此事回稟司衙,即刻封鎖周家,以免罪人出逃……」
突然,一陣陰風吹過,讓人遍體生寒。
林驚竹眉頭一蹙。
這裡是地下深處,怎會有風?
下一刻,一股濃郁而污穢的氣息將兩人包裹,她頓時感覺渾身真元滯澀,好像中了軟骨散一般!
這股氣息,陳墨再熟悉不過——
「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