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那秦無相搖身一變,現出法相真身,赫然是個身高五百丈、八頭十六臂的撼世凶魔!」
「每個腦袋都有一幢房子那麼大!跺一腳,四城門亂顫!吹口氣,就把整個縣衙掀翻!」
玉壺軒。
茶樓里座無虛席,連門口處都擠滿了人。
有的小販甚至連攤子都不顧了,腰上繫著圍裙,墊著腳尖往裡張望著。
大廳正中的台子上,一名蓄著八字鬍的說書先生正口若懸河:
「反觀陳總旗,心不慌,手不抖,冷笑一聲:天不生我陳錦言,刀道萬古如長夜!刀來!」
「那一刀,驚艷萬古,折煞天仙!」
「那一刀,橫貫天際,萬物俯首……」
啪!
驚堂木拍響。
說書先生端起茶杯,潤了潤喉。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台下眾人聽得正入神,剛到高潮部分突然寸止,不上不下的難受極了。
「你倒是講完啊?」
「你這老朽,故意吊人胃口是吧?」
「簡直不當人子!」
「斷章狗活全家啊!」
面對周圍罵罵咧咧的惡語,說書先生老神在在的捋著鬍子,雙眼微闔,充耳不聞。
這點心理素質都沒有,還說什麼書?
干他們這行,茶水費只是小頭,主要收入還是得靠打賞。
先免費講一段,把觀眾們的興趣勾起來,等大家都聽得上頭的時候戛然而止……
想繼續聽?
那就得看打賞的力度夠不夠了。
雖然挨罵是常事,但賺錢嘛,不寒磣!
咚!
這時,一道銀光從二樓落下,砸在台子上,「骨碌碌」的滾到說書人腳邊。
說書先生低頭看去,眼睛頓時一亮。
嚯,五十兩隆恆寶銀!
出手這般闊綽,看來是位大財主,今兒合該老夫發財!
說書先生彎腰將銀子撿起,揣進袖子裡,笑著說道:「既然老爺想聽,那老夫就接著講,書接上回……」
「不必了,你回答我兩個問題即可。」
樓上傳來一道略顯沙啞的聲音:「你確定秦無相死了?」
說書先生點頭道:「那是自然,此事都傳開了,坊間誰人不知?就在昨兒晌午,天魔榜已經更新,第十天魔秦無相正式除名!」
天魔榜一直都是對外公開的,任何人都可以查閱相關情報。
無論江湖俠客還是宗門子弟,只要將榜單上的魔頭逮捕或者誅殺,交由都城衙門,核實無誤後便能領取豐厚犒賞!
既被除名,說明朝廷已經驗明正身,核實無誤。
樓上那人沉默片刻,又問道:「第二個問題,那個陳總旗是誰?」
說書先生聞言一愣,隨即恍然道:「閣下應該外地來的吧?天都城裡的陳姓世家可沒幾個。」
「斬殺秦無相的,正是御史大人之子,天麟衛總旗陳墨,字錦言。」
「聽說他是六品蛻凡武者,實力堪比十傑層次,不過青雲榜還沒更新,誰都說不準……」
「閣下還想知道些什麼?老夫可以額外再送你幾個問題。」
說書先生十分熱情。
心想著把這金主哄高興了,隨手打賞個幾十兩,又可以好好歇上幾年了!
等了半晌,沒有回應。
就在他感到疑惑的時候,突然聽到台下傳來不滿的罵聲:
「老傢伙,你在那自言自語什麼呢?還講不講了?」
「自言自語?」
說書先生猛然驚醒,急忙伸手往袖子裡一掏。
剛才還沉甸甸的寶銀,入手毫無分量,一捏就癟,竟然是祭祀用的紙元寶!
「狗賊!」
「竟然用死人錢誆騙老夫,老夫甘霖娘……」
說書先生一口氣沒上來,臉色憋的青紫,脖子一歪倒在了台子上。
「啊!」
「死人了!」
一陣驚呼聲響起,茶樓里頓時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門外,一個渾身裹著黑袍的身影緩步走遠。
臉上似有層薄霧,讓人看不分明。
「陳墨……」
……
陳府。
練功房裡,陳墨盤膝而坐,眼前顯示著屬性面板:
姓名:陳墨
稱號:猛鬼克星
境界:六品蛻凡·歸元境
功法:混元鍛體決·大成
武技:
熾炎八斬·大成
袖裡青龍·入門(55/200)
風雷縱·小成(0/100)
神通:
攝魂·初級(0/1)
真靈:151
……
通凌縣一行,收穫頗豐。
除了真靈、稱號和神通之外,與無相魔一戰,也讓他對刀道有了更深的感悟。
「收斂氣機,藏刃於身。」
「在斬出的剎那,將生命精元灌注其中,竟然產生了某種異變……」
想起那嘶吼聲撼人心魄、有如活物般的青龍刀意,陳墨隱隱感覺自己觸碰到了什麼,可想要捕捉時,卻又如鏡花水月,消散不見。
「這就是道韻?」
「可惜,似乎還差了一點……」
「現在境界還不夠,倒也無需自擾。」
陳墨並沒有鑽牛角尖。
悟道,是要講究機緣的。
而且對他來說,即便無法感悟,只要真靈拉滿,一樣能邁入大成之境。
「僅僅只是觸及一絲道韻,對我來說也受益匪淺。」
「袖裡青龍的進度提升了近50點,不知抵得上多久的苦修了。」
只要陳墨願意,立刻就能將袖裡青龍提升至「精通」。
但是沒這個必要。
「武技的等級越高,想要提升就越困難,前期投入真靈太浪費,沒事多砍砍人就漲上去了。」
「而且還得留點真靈傍身,以備不時之需。」
那晚追蹤鼠新娘時,若不是剩餘的真靈恰好能將風雷縱升級,沒準還真抓不住這個妖物。
萬一鼠新娘選擇了其他目標,成功蛻變為凶煞,結果可就無法預測了。
「除此之外,還有娘娘賜予我的神通……」
神通也是可以升級的,但只能使用道蘊結晶。
「攝魂」目前是初級神通,只需要一塊道蘊結晶便能升級。
「這東西可比真靈難搞多了。」
「對了,好感度獎勵忘記開了。」
陳墨心頭一動,眼前提示文字浮現:
【「厲鳶」好感度達到閾值,第一階段獎勵解鎖。】
【獲得特殊道具:道蘊結晶。】
「舒服了。」
陳墨嘴角翹起。
雖然過程有點荒唐,但結果倒還不錯……愛打屁屁的男孩運氣都不會太差!
……
咚咚咚。
這時,房門敲響,門外傳來了管家阿福的聲音:
「少爺,宮裡來人了。」
「哦?」
陳墨眉頭一挑,「難道是許司正來找我了?」
走出房間,來到庭院,只見陳府眾人聚集在此,站在他們面前的卻不是許清儀,而是一個兩鬢花白的老太監。
身穿藍緞袖衫,上紋海水江涯、日山流雲,兩袖和胸口處刺有金色蟒紋。
見到陳墨走來,老太監打量了一番,讚嘆道:「咱家早就聽聞陳總旗儀表堂堂,乃是人中龍鳳,今日得見,當真是清新俊逸,出塵脫俗,好一個翩翩琢玉郎。」
一連串的馬屁拍的陳墨猝不及防。
這麼會用成語,你要考研啊?
陳拙瞥了他一眼,出聲道:「這位是金烏金公公,大內總管,兼任御前都領侍。」
陳墨秒懂。
原來是皇后的人。
「金烏?直接叫太陽公公得了。」
陳墨暗自腹誹,拱手道:「原來是金公公,久仰。」
金公公笑著說道:「陳總旗剛破獲了蠻奴案,又誅殺第十天魔,拯救通凌縣百姓於水火,當真是勳績昭著,功若丘山啊!」
陳墨不卑不亢道:「金公公言重了,此事非下官一人所為,厲總旗亦是不可或缺,還有那十個差役兄弟,詳細名單已經上報給司衙了。」
「為而不恃,功成不居。」
「好,很好啊。」
金公公神色越發欣賞。
他既然來此,自然是經過詳盡調查。
無論是厲鳶、隨行差役,還是通凌縣官差,說法都完全一致——
邪魔伏誅,陳墨獨奏膚功!當為其首!
陳拙看著陳墨,眼神有些複雜。
之前的戶部貪污案,刑部預謀已久,打了貴妃黨一個猝不及防,等他們反應過來時,已經被辦成了鐵案。
本以為沒有任何翻盤的餘地,只能咬牙吃下這個暗虧。
結果局勢卻被陳墨逆轉,甚至還把嚴家給拖下了水!
如今又誅殺第十天魔,堪稱史無前例!
「這個臭小子……還真是給了我太多驚喜啊。」
……
一番寒暄過後,陳墨問道:「不知公公此來是……」
「看咱家這腦子,光顧著聊天,差點忘了正事。」
「咳咳,天麟衛總旗陳墨接旨。」
金公公雙手虛托,一個燦金色捲軸憑空浮現。
隨著捲軸緩緩展開,光芒大熾有如烈日一般,煌煌威壓讓人不敢直視!
「奉東宮令旨,茲有忠直之臣,德才兼備,屢建功勳,為國家社稷之棟樑。」
「特擢升為天麟衛百戶,賜靈髓五塊、金丹十顆、千織雲錦十匹、黃金五百兩、珠寶……」
隨著金公公話語落下,門外走入幾名披盔戴甲、脖領處繫著黃綢的皇家侍衛,將散發著珠光寶氣的箱子和一匹匹錦緞抬入庭院。
「百戶?」
陳墨眉頭微皺。
即便他斬殺邪魔有功,這般賞賜未免也過於豐厚了。
「金公公,以下官的年紀和資歷,恐不能勝任百戶之位,況且沈百戶他……」
金公公笑了笑,說道:「咱家知道陳總旗心中所想,如今天麟衛百戶之位尚無空缺,陳總旗只是作為待補,享有百戶俸祿,等到職位空出後再正式升遷。」
「除此之外,殿下還有一物賜與總旗,只是沒寫在這詔書上。」
說著,金公公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
通體金黃,牌面透雕鳴鳳朝陽圖案,分毫必現,栩栩如生。
陳墨一愣,「這是……」
金公公說道:「此乃飛凰令,憑此令牌,可自由出入皇宮。以後總旗若是有要緊事,可以直接去昭華宮向殿下當面匯報。」
此言一出,空氣瞬間死寂!
陳拙面無表情,袖中雙手卻已攥緊!
區區一個百戶,還是待補……去昭華宮,向皇后當面匯報工作?
開什麼玩笑!
皇后此舉怕是另有意圖!
「陳總旗?」
見陳墨沒有反應,金公公微微挑眉。
「下官,謝殿下恩典。」
陳墨沉默片刻,伸手接過令牌和詔書。
金公公滿意的點點頭,似乎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咱家聽說,陳總旗最擅使刀,刀道造詣頗高?」
陳墨搖頭道:「不過只是粗淺皮毛,不甚了了,公公說笑了。」
「總旗不必自謙,能以六品之境,斬殺第十天魔,想來刀法已臻至化境。」
「咱家倒是有個小玩意,很適合陳總旗……」
金公公伸手右手,似在空中虛握住了什麼。
隨著手掌緩緩挪動,錚鳴之聲乍響,一寸寸鋒刃憑空顯現!
刀身直窄狹長,通體翠綠有如玉石鑄就,刀背上有著碎裂冰紋,相隔甚遠,都能感受到一陣刺骨寒意!
好刀!
陳墨目光驚艷,一眼便看出此物不凡!
「此刀名為碎玉,咱家也用不到,便贈與陳總旗吧。」
金公公將長刀遞給陳墨。
聽到這個名字,陳墨瞳孔陡然一縮!
「這太貴重了,下官不能要……」
金公公笑眯眯的,似有所指道:「寶刀擇主而侍,良禽則木而棲,依咱家所見,這刀和陳總旗正相配,就莫要推辭了。」
「咱家宮裡還有些瑣事,不便久留。」
「諸位留步。」
說罷,也不等陳墨拒絕,放下長刀便逕自離開了。
庭院內恢復安靜。
「縱然斬殺天魔有功不假,也不至於搞出這麼大場面,居然還要大內總管親自送詔書過來?」
「看似賞賜頗多,實則不痛不癢,這皇后也是個畫餅高手啊。」
陳墨眸子冰冷。
百戶之位,只是空銜,並無實權。
飛凰令也只是能出入皇宮罷了,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至於那柄碎玉刀……
名字足以說明一切!
「皇后借題發揮,擺明了是想挑撥離間。」
「此事若是傳入娘娘耳中,難免會心生芥蒂,懷疑的種子已經埋下,總有一天會生根發芽,甚至可能會影響整個陳家……」
「可偏偏又無法拒絕,這是光明正大的陽謀。」
陳拙臉色陰沉。
如今陳墨根基尚淺,未得娘娘信任,只怕以後的路不好走了。
這時,卻見陳墨起身向門外走去。
陳拙問道:「你去哪?」
陳墨頭也不回道:「進宮,見娘娘!」
想要挑撥我和娘娘的關係?
做夢!
……
乾清門。
許清儀看著陳墨,皺眉道:「你來的也太勤了吧?」
這人進宮的頻率簡直高的離譜,還從沒有誰能這麼頻繁的面見娘娘。
這是把後宮當自己家了?
「出事了……」
陳墨嘆了口氣。
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許清儀忍不住問道:「出什麼事了?」
陳墨攤了攤手,無奈道:「我被皇后盯上了,現在就像丁字褲一樣,只能在夾縫裡生存。」
「……」
許清儀疑惑道:「什麼是丁字褲?」
陳墨瞥了她一眼,「等以後有機會送你一條。」
看著許清儀眉眼清冷的樣子,聯想到那一絲不苟的白袍下,穿著丁字……
咳咳,想歪了。
「我才不稀罕呢。」
許清儀冷哼一聲。
總感覺這傢伙沒安什麼好心。
來到寒宵宮門前,陳墨後退兩步,在許清儀不解且震撼的目光中,一個滑跪衝進大殿。
「娘娘!」
「卑職有要事匯……」
一隻白皙玉足踩在他臉上,將後面的話都堵了回去。
玉幽寒坐在鳳椅上,雙腿交疊,壓迫出豐潤弧線,纖指揉著眉心道:「聒噪,你就不能讓本宮清靜幾天嗎?」
「唔唔!」
陳墨眨了眨眼睛。
「你說什麼……」
突然,玉幽寒臉色一變,「住嘴,不准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