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中火光沖天,照亮了京兆尹等人呆若木雞的面容。
秦琅用完好的右手握住沈若錦的手腕,緊緊地握著,快步如飛地往外走去,將人帶出這骯髒之地。
追風還在門前等著,一見主人出來就奔向前。
「乖……」
秦琅用手背蹭了蹭駿馬的腦袋,目光卻一直落在沈若錦身上,他像是在強忍著什麼,左手的傷口一直在流血,也不知道疼似的。
趁著夜色遮掩,他佯裝無事,帶著沈若錦一同上馬。
兩人一騎,追風帶著他們穿過萬家燈火回家去。
街上寂靜空蕩。
盛京白日裡繁華迷人眼,入夜宵禁之後則是則是另外一幅截然不同的模樣。
沈若錦閉目,聽夜風從耳畔呼嘯而過。
過了好一會兒。
她才開口同秦琅說:「作為剛嫁進鎮北王府的新婦,我本該勸你點到為止,再怎麼樣也不能燒李家的園子。畢竟我一點虧也沒吃,還讓整個李園的人都得到了慘痛的教訓,明日若是事情鬧大了,咱們有理也少不得要賠園子的錢。」
李二算是廢了,李安氏假疼變真疼,提前發動,也不知道孩子生下來沒有。
沈若錦教訓呂嬤嬤那些人的時候,順便逼供從那些下人口中得知,李二不是第一次讓李安氏借著跟各家夫人們走動的便利,把年輕貌美的官眷、民妻騙到李園來,供李二褻玩。
有幾個烈性的當場自盡,也有人受辱之後回家去閉口不談,這對齷齪的夫婦仗著丞相爹把事情壓下來,成功了一次又一次。
李園花團錦簇的土壤下,埋了不知多少具美人骨。
這園子裡幽魂飄零,今夜就算秦祁沒帶京兆尹一起來,沈若錦也打算報官法辦。
但蘇大人他們還沒徹查,秦琅就一把火給點了。
「你很缺錢嗎?」秦琅聽直取重點,想也不想就說:「做了我的小王妃,你往後定然什麼都不缺。」
他一句話就把沈若錦從紛雜的思緒里拉了出來。
「還有這等好事?」
沈若錦心說假成親而已,不用這麼大方吧,秦小王爺?
秦琅接著拉住韁繩的姿勢,不著痕跡地環住了她的腰,「那是自然。」
他勉強維持著幾分清明,嗓音嘶啞道:「那你只做沈若錦的話,想同我說什麼?」
「燒得好!」夜來風來,沈若錦沒聽出他的異樣來,朗聲道:「有膽量,好氣魄!真令人刮目相看啊,秦小王爺!」
秦琅被她一句話誇得忘了疼,連身上的不適都暫時拋開了,喃喃道:「那都這樣了,你不喊一聲夫君說不過去吧?」
「什麼?」
沈若錦以為自己聽錯了。
秦琅暗自牽動傷口,讓自己清醒了些許,「沒什麼,為人夫君就是要護住自己夫人,不讓夫人受一丁點委屈。」
沈若錦聞言,啞然失笑道:「你這樣……忽然讓我覺得,我在占你便宜。」
這些好處原本都屬於秦琅的心上人。
她只是暫時占了秦小王妃這個位置,連帶著得了這些好處,可不就是占人便宜?
「你儘管占。」
秦琅此時話比心思轉得快。
他心想:
反正除了你,也沒別人能占我便宜。
「好大方啊,秦小王爺。」
沈若錦頗有些戲謔地說道。
她摸著追風的鬢毛,想起自己從前最愛走天下,降烈馬,回京之後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李安氏那樣的柔弱婦人都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至於李成志,可能是被秦琅打壞了腦子,不把她這個沈家傾滿門之力養出來的姑娘當回事,當她只會些花拳繡腿,以為在自己的地盤就做什麼都行。
什麼東西,也敢往她身上撲?
沈若錦當場就打斷了李二的一雙腿,一路把人打出門外,從花廳滾到了園中央。
其間,整個李園的人都像是活見了鬼,又喊又叫,還抄傢伙衝上來要她放了李二。
沈若錦來一個打一個,來一雙揍一雙。
以一敵百都不在話下。
她已經很久沒騎過馬,也很久沒拔過劍,今日在李園打了一場,反倒恢復了幾分將門之女的血性與豪情。
沈若錦迎著夜風,揚聲道「秦琅,把韁繩給我。」
秦琅已經神智飄忽,聽到她的話,還不忘立即奉上。
「坐穩了。」
沈若錦接過韁繩,策馬過長街,如風般飛馳。
追風認主,從不為秦琅之外的人所驅策,今日被兩人同騎,韁繩握在了沈若錦手裡,倒是撒開蹄子跑得歡。
遇上宵禁巡邏的隊伍都沒停下,一陣風似的飛奔過來。
趁著夜離在京城的街道里跑馬,從李園到鎮北王府只用了一炷香。
沈若錦雖未盡興,但這一年來困在宅院裡的郁色已經消去大半,氣也消了許多。
快到王府門前,她勒住韁繩讓追風慢下來,才發現秦琅不知何時已經將她環抱住。
男子寬闊的胸膛緊貼在她背後,超乎尋常的灼熱感透過衣衫傳遞到她身上。
饒是沈若錦未經男女之事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她想換個姿勢。
卻被秦琅從身後環抱住,一時動彈不得。
秦琅嗓音嘶啞地提醒,「別亂動。」
沈若錦頓了頓,「你……到底怎麼回事?」
「六皇子害我,在酒里下了相見歡。」
秦琅原本以為自己會難以啟齒。
忍了一路都沒說出的話。
在被沈若錦發現異樣之後,他反倒有了開口的契機。
「相見歡?聽起來還挺纏綿的,六皇子給你下這藥做什麼,難不成你男女通吃?」
沈若錦看秦琅反應這麼大,不用想也知道,這個所謂的「相見歡」定然是床笫之間助興用的東西。
秦琅是很多京城的貴女千金的夢中情郎,她是有所耳聞的,但是沒聽過哪個男子也對他有意。
說話間的功夫,追風已經馱著他們到了王府門前。
秦琅聽到沈若錦問的這句「你男女通吃?」,眼前一黑,險些栽下馬去。
元平害人不淺!
害我被夫人誤會。
沈若錦眼疾手快,立刻翻身下馬將人扶住,「你中招了怎麼不早說?還跑李園來找我做什麼……該早點設法解了藥性才是。」
秦琅這副模樣被外人看見了不好,她扶著人進門去。
門前的守衛和迎面遇到的侍從迎上來想幫忙,都被秦琅一一遣退。
秦琅一雙桃花眼都被熱意逼紅了,也不許旁人近身,只死死地拽住沈若錦的手腕,不許她走。
沈若錦的手被拽得生疼,都想一個手刀把人打暈了再說。
可她一抬眸就撞進秦琅發紅的眼眸里,聽見他啞聲說:「我沒有侍妾。」
「也沒有通房。」
「沈若錦,我難受……你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