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天地同慶,被天道認可的玄帝。
意味著能入神域。
能成為新殿之主。
成為這天地之間,最尊貴的人。
可如果多出一個人,那封行言呢?
他怎麼辦?
他被拋棄了嗎?
他這一世如果不能歸來,那他的神魂怎麼辦?他是不是……就只能消失。
破軍、君凜跟南玉立刻就想到了這個可能,南玉立刻否認,「不可能的,上次那丫頭也繼承了傳承,成了玄帝,可也沒事。」
「不一樣。」君凜的聲音發緊,「她繼承的還是紫宸殿,意義上還是他。」
可這是新帝。
意味著他與紫宸殿被徹底拋棄了。
破軍擰眉,也覺得有些掌控住的東西在失控,可此刻,他必須沉住氣。
破軍低聲道:「應該是有別的原因,再看看,先處理完這些事,然後我們回去找七殺商量。」
五帝之說,當年是神域之主自己留下的,那如今出現第六帝,又該如何說。
又會有什麼影響嗎?
這個事,只有討論過才知道。
天淵在魔神殿內哈哈大笑,「看吧,我就說走狗早晚是要被拋棄的,封行言,你也有今天!」
「天道不要你了哈哈哈哈!」
南玉臉一沉,「這傢伙怎麼這麼聒噪。」
君凜低聲說,「被關瘋了吧。」
天淵哈哈大笑,「罵啊罵啊,你們儘管罵,我等著看你們的下場。」
這人呱噪惡毒的聲音喋喋不休,實在破壞上古魔神的形象,最後還是破軍封了魔神殿的聲響,才叫世界清淨下來。
而五城天火,也在大家的抵擋之下,盡數破解了,可留在中州的創傷卻不是那麼容易恢復的。
為此,三人都感覺到了頭疼。
君凜是直接不管的。
南玉是一臉無辜,「你知道我不擅長善後,我只會破壞。」
「……」
最後依舊只有破軍一個人擔起了責任,在雙子峰上處理這些善後以及清理小尾巴,九聖與四族、兩神山倒是也盡心幫忙。
其中也被破軍找出來不少叛徒,包括神山的紫薇夫人,四族六家的各家探子,還有九聖之中玄岩聖尊的大弟子。
牧平跟苗方敬重的大師兄。
也是四長老滿樂的左右手,知恩。
一直被所有人懷疑是公會叛徒的四長老終於被洗清了罪名,知恩在南玉的施壓之下,全部承認了。
不管是慫恿慎元正、溫倪大肆張揚,殺人放火,還是撬動玄者公會的弟子們倒戈,在雙子峰圍剿顧邵跟方學海他們。
以及偷偷泄露九聖的行蹤,連累五聖被關碧沙淵等等事件,全都是他做的。
玄岩聖尊十足心痛,「你可是我唯一的弟子,你怎麼能做出這等敗壞師門的事。」
「你算什麼師父,你收我入門,就自己跑去了無間深淵,把我丟給了四長老,你明明知道四長老那人小氣又護短,從不講公平是什麼,只要是他的徒弟,不管對錯,他就偏心什麼都給好的,那我呢,我也被他養在手下,可卻什麼都沒有,就因為我不是他的弟子!」
「有時候我真恨你啊,既然要收我,為什麼不把我帶在身邊,既然沒時間帶我,為什麼還要收我!」
「不如讓我拜入四長老手下,可你偏偏收了我,還把我丟給了他!」
知恩雙眼血紅,「我年少就跟慎元正他們在一起,可不管是慎元正還是溫倪,我的天賦都比他們好那麼多,那兩個蠢貨,一個自以為是,一個沒腦子,可他們卻能占盡玄者公會的便利,就是闖了大禍也有這麼個毫無德行的人給他們撐著!」
知恩抬手一指,就是滿樂的方向。
滿樂氣得要站起來。
但被其他人壓住了,「他說的也沒錯。」
滿樂:「……」
「可我不管做什麼都不對,做好了沒人誇我,做錯了卻要被他處罰,我難道不會怨不會恨嗎?」
「我是人,不是聖人,我做不到心平氣和地對待他們,我就是想要有人多看看我,我做錯什麼了?」
「既然你們兩個人都沒能力,那你們就下去,玄者公會交給我來管,怎麼了!」
「我做錯了嗎!」
知恩聲嘶力竭地怒吼,有怒有恨有不甘,還有這數十年的委屈,他幹著最多的活,卻要忍受最多的苛待。
他只是想要屬於自己的玄者公會,他怎麼了?
苗方跟牧平站在一旁,眼睛通紅。
滿樂冷笑,「我對你還不好?我把公會交給你管理,你還不知足?」
知恩怒吼,「你那是給我管理嗎?你明明是因為你家兩個爛泥扶不上牆,你才不得不依靠我。」
「可我做得再多,你誇過我嗎?你把功勞給過我嗎?你問問整個玄者公會,有誰知道事情是我做的,有誰知道九聖之外還有一個知恩,雙子峰上最大的玄者大賽,也是我一個人主持的!」
「兩年,我整整熬了兩年部署出來的大賽,可最後連名字都沒有!」
「你們甚至都不知道我已經突破玄尊,只差一步就入聖級!你們什麼都不知道!」
中年人聲嘶力竭的吶喊與破碎的哭聲,在雙子峰上迴蕩,很久都沒有人說話。
玄岩聖尊整個人都僵在原地,一點點地枯萎,一點點地變得蒼老。
風修等人亦是一言不發,有愧疚,也有心痛。
這麼好的苗子,可他們居然都沒發現。
而滿樂發現了,但他壓著他不讓他成長。
噗通一聲。
玄岩聖尊跪了下來。
知恩的聲音戛然而止,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玄岩,這個他只在年幼時就見過幾面的師尊。
此刻,這個人跪在了雙子峰。
「對不起。」玄岩聖尊拜著破軍的方向,聲音顫抖,「是我教子無方,我該擔起所有責任。」
「請帝君饒他一命,我願一命換一命。」
知恩笑了起來,可笑著笑著卻不由放肆大哭,「誰要你一命換一命,我才不要你的恩情,呸!」
「我欠你的,早已經在這幾十年還清了,你我師徒情誼早已經斷了,我們沒有關係了!」
知恩破口大罵,牧平跟苗方沖了上去,按住了要衝到玄岩聖尊身邊的他,「大師兄,別說了。」牧平顫抖道。
知恩痛苦的俯首,「誰要你救,我才不想再欠你們了,我只想要自由,我再也不欠你們了!」
他跪地痛哭,哭聲破碎。
這數十年的煎熬,與背叛之後的自責與愧疚時時刻刻折磨著他,讓這個本不過五十多歲,正值修仙壯年期的修士,早早就白了頭。
彎了腰。
雙子峰上,無人說話。
只有知恩破碎的哭聲在迴蕩,久久未絕,這聲音撞入了九聖的心間。
每個人都心生起愧疚。
「是他們錯了。」
擔著這個身份,卻一直沒有管過弟子們。
他們……失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