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
這個稱呼太久遠了，久遠到突然響在了君凜耳旁，叫他都有些恍惚，想問一聲，「你誰？」
「怎麼想當他弟弟。」
但等看清座上那人，君凜才恍惚一下，還真是弟弟，不過他是弟弟。
上面這位是哥哥。
君凜收回恍惚，淡聲道，「好久不見，天淵大哥，你還活著呢。」
蕭之念，或者說第一代魔神天淵魔君，他笑望著君凜，這位五帝之一的明商魔君，可表情透著一股猙獰，「我真是沒想到，他居然會留著你。」
君凜：「嗯，我聽話。」
天淵：「……」
君凜垂眸，似乎專注地看著自己的袖子，抬手輕輕地彈了彈趴在上面的一隻小蟲子，「你當年如果不想著要滅蒼生，保自己，他也不會這麼做。」
君凜抬眸，又瞧了他一眼，「不過看來，你還是這個死樣。」
天淵沉著臉，兩個人都是從混沌生出來，不過君凜晚他與封行言數萬年，可以說是他們帶大的。
封行言天生神根，掌星辰之力，而他們是天生魔根，掌毀滅之力，但在混沌初開時，也沒什麼神魔之分。
就是大家各自修煉。
力量都是來自混沌之中。
後來混沌又分清濁兩氣，劃出人界、魔界、神界、靈界跟妖界、冥界。
六界初定，封行言管神界跟靈界，他們兩兄弟管魔界，加上後來又有其他生靈出現，大家各司其職，日子也相處得還行。
偶爾生靈太多，天地承載不過，大家又太過無聊時，便也攛掇兩界練練手，打打架，死一點人。
但都是無傷大雅的戰役。
畢竟六界輪迴，死的人也會入輪迴之中，若有緣，再入修煉之道，重新歸來。
可以說，一切都是命數。
就這樣數十萬年都過來了。
可偏偏這天道無能，後期缺損，力量不足，使得妖界坍塌，妖族混入靈界，與修士一同。
再到後來靈界壁壘削弱，與人間合併，再到後來的後來，連神魔兩界都要支撐不住。
六界徹底混亂。
天淵在想，這麼沒用的東西，為什麼還能當他們的老大，所以在神魔兩界坍塌之際，他就想取而代之。
可偏偏封行言知道了他這個念頭，也因此，有了他們的反目。
但天淵始終認為，自己沒錯！
人族都說，螻蟻尚且貪生，那他一介從混沌生出神智的大魔，為什麼不能為了活命，重立天道。
為什麼就要聽話地犧牲？
為什麼就要為了這弱小又無能的蒼生，去犧牲自己，去獻祭數十萬年的修為？
他就不想這麼偉大，不行嗎？
他就想要權勢在握，盡享欲望，不可嗎？
君凜仿佛看出了他的念頭，神色淡淡，「你得益於天道，在天道規則之下，享受了數十萬年的蒼生供奉，那麼該你付出的時候，你便不能推卸。」
「供奉？什麼供奉。」天淵笑得極致嘲諷，眼神也帶著恨意，「本尊的修為，都是自己修煉出來的，便是出生，那也是本尊從混沌之中掙扎出來，跟它天道有什麼關係？」
「它一個從混沌誕生的東西，連形體都沒有，就敢號令我們，它算個球！」
「自詡公正，自詡是沒有感情的規則，說都是為了蒼生，可不還是偏心，留下了你們幾個啊！」
君凜沉思，還是聊不了，跟他聊天不如回家種菜，也不知道當年封行言是怎麼跟這位溝通的。
莫不是被氣死的？
君凜搖頭，「不聊了，打不打，我還有事。」
天淵冷笑，可對此刻的君凜，亦是有絲忌憚，他力量剛剛回歸，還不穩定。
可君凜不同。
這小子當年是封行言帶在身邊手把手教的，如今坐鎮神域，還掌五分之一星辰之力。
真打起來，自己一時半會是不會輸，但也不會贏。
當今之計，是收回散落在人世間他的修為。
天淵眯著眼睛，在拖延著時間。
但君凜如何不懂他。
只見流光閃過，君凜已然動手，那劍氣迎面打來，直奔帝座。
天淵發出一聲冷笑，他抬手一拍，劍氣被力道打偏，就見兩力在不遠處相撞。
砰然巨響。
虛空坍塌。
君凜神色淡淡，「大哥修為不減當年。」
話間，他已然消失在原地，天淵面色驟變，拍案而起，兩人在半空不斷交手。
流光與劍氣縱橫四濺。
就見所到之處，空間處處湮滅，天宮眾人尖叫逃亡，侍女大哭，侍衛們想衝進殿內，可虛空湮滅，黑暗覆蓋。
當數百人闖入，剎那消失不見，而僥倖在虛空邊緣的人，沒被吞噬。
可等他低頭一看，卻發現自己腰身以下全沒了。
侍衛臉色煞白，他朝身邊的人伸出手，「救救我……」
可話音落下，劍氣貫穿虛空而至，就見虛空坍塌擴大，而這瞬間，他也跟著被吞噬不見。
見此一幕，沒有人敢再上去。
見此一幕，每個人都在慘叫。
玄帝之力，已經不是他們這些人能夠接觸。
「跑！」
「快跑啊！」
神聖無比的天宮，高高在上的天宮，是無數修士嚮往的天宮，可此刻，所有人都想要逃亡。
想要離開。
無數養尊處優的蕭氏族人，哭著御劍飛下了天宮，他們屁滾尿流地怒吼著侍衛。
「擋著，給我們擋著啊！」
「讓我們先走！」
「我們先！」
那聲聲怒吼與苛待傳入深殿，君凜聽得一清二楚，他淡淡地看著天淵。
「大哥在人間數千年，養了不少族人，也藏了不少轉世吧。」
天淵沒答，只冷笑一聲。
君凜淡淡道：「也罷，那我替你一塊處理了，我來當這個壞人。」他抬手一揮，一劍出鞘。
隨著劍氣貫空。
此刻所有在天水城的人都看到了那從天宮主殿方向飛出來的一道白光。
也看到了那一道能貫穿天地的劍氣，斬向了所有從天宮飛往天水城的蕭氏。
看到了他們血灑長空，看到了他們瞪大著眼睛，用盡御起全部修為，也依舊擋不住這劍的餘波。
只能跟著劍氣，盡數湮滅。
當鮮血灑向長空，還沒有落下，就已經蒸發，君凜淡淡的聲音也傳了出來，「蕭氏一族，全部留下。」
他以指御劍，四道劍氣從四個方向封鎖天宮，所有衝下天宮的修士。
全部攔截。
全部斬殺。
以一人之力，圍剿天宮，殺盡蕭氏。
天宮無數人都在哭著喊著。
「救救我們！」
「救救我們啊！」
「我們是無辜的！」
可迎向他們的是君凜無情的劍意。
東方浮玉跟於鮑鮑看著這幕，表情呆滯，連宋世安都恐懼地躲在了蕭景煜的身後。
東方夜白望著這幕，有絲擔憂，也有些無奈，「過了啊過了啊。」
怪不得當年那位說，君凜不能隨便放出來。
這也是開閘就管不住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