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不凡僵立在半空，一動不動。
少女哭得悲傷不已。
似乎是有無數的委屈。
可……
他低頭看向了她。
「七七……」
是誰？
蘇七抬起淚眼朦朧的眼，「明珠，沐明珠，你們起的小名，你忘記了嗎？」
「掌上明珠。」
蘇七哭著說。
沐不凡灰暗的瞳孔似乎掠過了一道光，他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少女，似乎終於有了焦距。
看見了她的眉眼，看見了她的五官。
「煙煙……的女兒？」
蘇七緊緊地抱著他，哭道：「是我，我就是沐凝煙的女兒，是你的外甥女。」
沐不凡緊張的手心顫抖，似乎有些無措，想要抱著蘇七，可又覺得小姑娘太小了太脆弱了，容易傷到她。
怎么小的一團，窩在自己懷裡，才剛到他胸口，跟煙煙一樣弱小。
居然是煙煙的女兒。
沐不凡眼眶都是濕意，「你已經……這麼大了。」
蘇七擦去眼淚，看著他滿身的傷痕，那好了又裂開的傷口，全身幾乎感覺不到一處好的皮肉。
可他依舊小心翼翼地摸著自己的頭，「對不起，舅舅都沒能回去……看到你的出生。」
蘇七擦掉的眼淚，又嘩啦下來，她哭著說，「沒關係，沒關係的。」
被抓了這麼多年，可他依舊想著回來，明明已經是死脈，可他的元神不願散去。
居然強行在碧沙淵帶著肉身修煉出了一條路來，在這個遮蔽天機的地方，逆天而行。
用執念與元神，帶動肉身，踏出另一條路。
一條從沒有人走過的路。
「憑藉元神，以武入聖，向死而生，逆天而行。」桃花君低聲道，「了不起。」
正常人在肉身死了之後，元神會散去，肉身亦會腐爛，可沐不凡沒有。
他或許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可因執念太強，他的元神支配著肉身，從碧沙淵一層層地闖下來。
想要離開。
桃花君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哪一層死去的。
碧沙淵此地天機遮蔽，死魂不散，也不會入輪迴，而沐不凡的執念又夠強，所以他的元神被留在體內，怎麼都沒有散去。
就這麼一層層地下來。
再加上第十一層環境特殊，在這十多年間，居然就讓他憑藉著強大的執念，支配著肉身每日戰鬥，最終帶著肉身入聖。
——反向復活自己。
現在的沐不凡，便是桃花君都不知道該說他是活人還是死人，但又不得不承認，這個人很強，強得可怕。
這已經不在普通修煉者能抵達的範疇了。
超過人類極限了。
桃花君現在也能明白這十一層的主人為什麼那麼氣急敗壞，因為這個人，打不死。
但能天天消耗他的靈力。
桃花君甚至能判斷，就算他們沒下來，以沐不凡的執著，在未來，說不準真的會殺出一條路出去。
這樣的人，太難纏了。
可眼下這個執著闖關的年輕人，正笨手笨腳地安撫著少女，「別哭別哭。」
桃花君提醒，「先出去再說，這地方不能呆太久，不然你們的元神支撐不住。」
像沐不凡這種是例外。
他都已經能夠藉助此地陰氣修煉了，跟蘇七他們是不一樣的。
蘇七聞聲迅速擦掉眼淚，「好，我們先走。」
少女向來果斷。
說干就干。
另一方的姜落言跟聞人溪他們已經與傀儡打上了，不過這兩個傀儡只是為了拖延沐不凡跟蘇七的時間，所以靈性不強，憑藉姜落言、聞人溪這兩個人的修為，已經迅速把對方壓制住。
借著這個功夫，玄岩跟禹山等人也都已經穿過了橋，倒是撿了蘇七跟沐不凡他們的便宜。
畢竟傀儡都被蘇七清掉了。
蘇七也回頭看向了姜落言他們，就見他們準備過來。
誰能想到，傀儡突然漲大，纏住了他們。
而橋上機關再開，橋面塌陷。
居然是要把兩個人給拖到玄水河內。
蘇七臉色微變，打算過去幫忙，然而身旁一柄長槍甩出，直接把纏著姜落言的傀儡穿透，且釘向了對面。
姜落言解了麻煩，回身替聞人溪一同震開傀儡，得到時機，兩個人趕在橋面塌陷之前，迅速下橋。
回到了蘇七跟沐不凡身邊，姜落言朝沐不凡行了一個禮，「落言謝過舅舅出手，蘇蘇，我們要趕緊走了。」
橋身的變化還在繼續。
可見它打算纏住他們。
沐不凡抬手一招，長槍飛回他的手裡，聞聲他打量了一眼姜落言，煙煙是又生了一個嗎？
怎麼也叫他舅舅。
但不應該這麼大。
「好，舅舅，我們先撤。」
蘇七一隻手拉著沐不凡，立刻開跑，姜落言跟聞人溪、十一三人也迅速跟上。
玄岩等人也不敢耽誤。
一行人狂奔向了出口。
聞人溪甩著手，嫌棄道：「這東西戰力不強，但手段實在噁心，身上都是黏膩膩的。」
蘇七聞聲意外，「黏膩？」
「是啊，像是鼻涕。」
「……」你可真會形容。
蘇七目光卻是落在玄水上，掃了一眼開始沉入玄水裡的橋身，閃過了一絲思索。
玄水，這是煉器後，煉器師用來淬鍊所用的淬鍊液。
算是很珍貴的東西了。
因為多了這東西，普通靈器的堅韌度能夠提上一個級別，屬於能夠特殊提級的珍品。
所以也非尋常煉器師能擁有。
可這裡卻有一河。
以及滿地的礦石。
這都是某個職業的最愛啊。
蘇七手指微蜷，「傳聞鎮守碧沙淵的三位玄聖，都是蕭帝的人，除了因為沒臉見人，所以被自己夫人送進來的紫薇神山山主，另外兩位是誰？」
禹山聽到了，「另外兩位……有一位，我倒是有過耳聞，但不確定。」
蘇七：「誰？」
「靈虛閣的老祖，靈虛真人。」
蘇七轉眸望來，唇角勾起，可帶著殺意，「靈虛？」
禹山沒發現蘇七的表情變化，自顧自地說道：「也算是一個八卦消息，不保真，傳聞他已經活了兩千多年，渡了兩次命劫，但在即將渡第三次時，似乎出了一些意外，所以他沒有扛過去。」
蘇七眯起眼睛，「所以躲起來了？」
禹山笑了起來，這人笑著倒是跟禹辛有幾分相似，單純而帶點天真，只是禹山的笑容更沉穩一些。
不愧是父子。
「是，碧沙淵能夠遮蔽天機，所以他躲進來了，往日裡只有分身在外走動，本尊不敢出現，怕天道發現，一雷劈死了他。」
蘇七聞聲與身後的十一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眼神交流：很好。
清理門戶的機會到了。
「十二層入口就在前面了，神君他們就被關在下面了吧。」禹山說。
聞聲幾人也看到了那一個泛著白光的出口。
只要下去，就到了。
一行人見狀腳步加快。
但很顯然，十一層的主人不會讓他們下去，前方岩石突然涌動，像是水一樣，泛起了浪花。
而後迅速地推向了他們。
在這個時候，蘇七跟十一一同站出來，兩個人迅速地按住了岩石，而掌間火焰跳躍。
卻是煉器師自身的煉火。
眾人意外地看向了他們。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