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鶴最終還是理智地離開了陰山禁地,沒有硬闖。
他頹然地往回走。
半路上再次遇到了來去匆匆的龍昕。
龍昕一看崔清鶴那樣子,就知道他跟宵兒還沒和好。
他也怪心疼崔清鶴的,這段時間小崔大人都被折騰得瘦了一大圈了。
龍昕湊過去,問道:「小崔大人是從陰山禁地過來的?」
崔清鶴沒搭理他。
龍昕嘖嘖嘖:「我以前怎麼說你來著?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你瞧瞧,你要是早聽我來著,鳳小姐肚子裡現在估計都揣上崽了,為了肚子裡的小崽子,也不能這麼跟你鬧不是?」
崔清鶴睨了他一眼。
龍昕又想起之前在孟婆莊的事情,心裡直犯嘀咕,接連地去瞄崔清鶴,欲言又止。
崔清鶴感覺到不對勁,便問:「龍昕,你有事瞞著我?」
崔清鶴臉一擺起來,龍昕就有些發怵。
他一向嘴比腦子快:「不關我的事,我只是奉命去孟婆莊送證明材料罷了,都是鳳君回和我家閻君大人逼的……額,不是不是……」
龍昕說著說著,忽然意識到不對,伸手不停地打自己的嘴。
呸呸呸!
崔清鶴卻一把薅住了龍昕的衣領子,眼眸通紅,渾身那股懾人的氣息讓龍昕有點怕:「什麼證明材料?你們去孟婆莊做什麼?」
龍昕硬著頭皮擺手:「這真的不關我事啊,小崔大人你想知道詳情,去問鳳少主。」
「我誰都不問,只問你。」崔清鶴已然發癲了,「你若騙我半個字,別怪我不念咱們這麼多年的同僚情誼。」
龍昕欲哭無淚,整個身體都被崔清鶴拎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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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掙扎了一下,想著這事兒遲早是瞞不住的,索性便說了。
畢竟他也不想崔清鶴和鳳靈宵就這樣吹了。
關鍵是這崔清鶴一發癲就撂挑子不干,為了鳳靈宵,他能幾百年跟個流浪漢似的在幽冥之境亂晃蕩,他可是有前科的。
崔清鶴不管事兒,他龍昕就要忙斷了腿。
他們才算是一條線上的螞蚱。
嗯,他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崔清鶴的事情,他不能作壁上觀。
這樣一番心理建設之後,龍昕徹底說服了自己,將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地跟崔清鶴說了一遍。
崔清鶴聽到那段『單方面解除婚姻關係要付出的代價』的時候,徹底繃不住了。
他可以篤定,鳳君回並沒有將代價說給宵兒聽。
否則以宵兒的性子,這會兒恐怕已經在孟婆莊滾荊棘床了。
宵兒是真的要跟自己和離,不是鬧脾氣!
崔清鶴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鬆手放開了龍昕。
龍昕縮了縮脖子,剛想逃,又被崔清鶴揪著後領子給抓了回去。
龍昕哭喪著臉轉過頭去,對向崔清鶴:「小崔大人,還有事嗎?」
「那份證明材料現在在哪?」崔清鶴問道。
龍昕答:「在……在主子那兒。」
「偷出來。」崔清鶴命令道,「一個時辰後,我要見到那份證明材料。」
崔清鶴再次鬆開了龍昕,可龍昕這一次卻不跑了。
他……他沒聽錯吧?
崔清鶴讓他去他家大人那兒偷蓋了章的證明材料?
這不是明擺著讓他背叛他家大人嗎?
龍昕不想去!
可崔清鶴已經丟下他離開了。
一個時辰,只有一個時辰。
龍昕難以想像一個時辰後,那份證明材料還沒送到崔清鶴手裡,這傢伙會怎麼折騰自己。
這一次換龍昕耷拉著腦袋往回走了。
龍影正在批改文書,龍昕兩隻手交疊在身前,小心翼翼地掩在門邊,跟做賊似的一直在瞄龍影。
龍昕一回來,龍影就知道了。
好一會兒之後,龍影丟下毛筆,問道:「你鬼鬼祟祟地做什麼呢?」
龍昕這才磨蹭著走進去,關上門,小聲說道:「小崔大人回來了。」
龍影嗯了一聲。
龍昕繼續說道:「他……他聽說了孟婆莊的事情,逼我……逼我來偷那份證明材料。」
他是被迫的。
他已經坦誠交代了。
只希望他家大人能大發慈悲幫幫自己。
卻沒想到龍影一下子抓到了關鍵點:「此事你知我知,鳳君回知,頂多再加上一個孟笙罷了,孟笙從不多嘴,我和鳳君回都不急著跟崔清鶴透露這事兒,所以,走漏消息的那個人……只能是你。」
龍昕:……
這日子沒法過了!
這地府他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一個兩個都精明得跟什麼似的,卻又個個蠻不講理。
神仙打架,憑什麼招招都落在他的身上?
龍昕吃了一肚子的癟,委屈又窩囊。
他腦子裡百轉千回,然後試探著說道:「閻君,夫人回南疆有些日子了,恐怕那邊的事情有些棘手,我帶人過去給夫人打下手吧?」
說完,龍昕期待地看著龍影。
就等著他家閻君大人大發慈悲,把他發配到南疆去躲躲災吧。
龍影一手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然後龍昕就看著他家閻君大人將那份證明材料、三殿閻君府的大印,以及一大堆等著批閱的文書,全都推到了他的面前。
「你不提醒我,我都快忙忘了,書禾的確走了好多天了,我得去看看,接老婆回家,三殿閻君府的事情,就拜託你和崔清鶴了。」
說完,龍影站起來就走。
龍昕整個人石化在了辦公桌前。
他這是自己搬了塊巨大的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是嗎?
為什麼?!
啊……他要瘋了!
他太難了!太難了啊!
龍昕先將那份和離的證明材料給崔清鶴送去,又行屍走肉一般地回到辦公室,認命地開始批文書。
一坐下來,翻開第一份文書,上面寫著:判官府這周新拘幽魂11例,轉交奈何橋孟婆,喝湯後入輪迴。
龍昕:嗚嗚……
他又得去見孟笙了。
判官府里,崔清鶴逐字逐句看著那張和離證明書,每一個字他都看得很仔細。
交易婚姻……聚少離多……感情破裂……多年無所出……
崔清鶴冷笑出聲,手上力道大得簡直要將那張紙給捏碎。
多年無所出?
他該死的從來都沒碰過她,她要是能揣上崽崽,那才奇怪。
或許……龍昕說的才是對的。
崔清鶴忽然覺得自己之前所堅守的禮義廉恥全都是笑話,老婆都被他守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