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蘭衣身邊還帶著兩個人,一個正是吳家的合體期老祖吳能,另一個面容清朗英俊,和墨蘭衣有兩分相似,姬無雙猜測,此人應該和墨蘭衣有血緣關係。
至於誅顏……是這個孩子的名字嗎?
還挺好聽的。
墨蘭衣輕笑道:「誅顏,你今天感覺如何?」
誅顏睜著一雙墨黑的雙眸,不出須臾盯著墨蘭衣,許久後道:「你是騙子。」
墨蘭衣臉色頓時一僵:「我……我沒騙你啊。」
誅顏十分篤定地道:「你就是騙子,騙我。」
少年的眼神極其天真,而且說話的用詞很簡單稚嫩,不難看出是個像白紙一樣的小孩。
吳能冷冷一笑:「這就是你說的,可以幫助我提升天賦的人?這人分明是個傻子!」
誅顏聞言蹙了蹙精緻的眉頭,道:「我不是傻子。」
墨蘭衣尷尬笑笑,小聲湊到誅顏身邊,如同哄孩子一樣道:「誅顏,你再給我一點血吧,好嘛?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誅顏搖頭:「我不給你,你是騙子。」
墨蘭衣:「……」
見墨蘭衣這般「低聲下氣」,吳能不耐煩道:「你和他廢話什麼?是因為他的血對嗎?直接割了就是!」
說著就要上前動手,墨蘭衣想要阻止也來不及了。
就在吳能握住少年手腕的瞬間,一股神秘的力量突然爆發,從吳能的掌心一路蔓延……像是妖冶瑰麗的花朵怒放,又飛快荼蘼凋零。
一起枯萎的,還有吳能的手掌。
上面的血肉靜靜融化死去,白骨悄然碎裂落地,最後「滴答滴答」落地,成了一灘腐水。
而少年黝黑的眼睛裡,連一絲波瀾都沒有。
一如既往的安靜……
「啊啊啊啊!我的手!!!」
吳能發出驚恐的尖叫。
「這……這是怎麼回事?!」
「我的手!我的手!!!」
墨蘭衣頭皮都麻了,大喊道:「快!快把你的手臂砍掉啊!」
「什麼?!」吳能撕了墨蘭衣的心都有了,這狗東西說什麼呢?!
「你若是不砍掉,你整個人都會化成一灘腐水的……是手臂重要還是人重要?」
吳能頭皮一陣發麻,但還是從空間中拿出長劍,果斷砍掉了自己的手臂,墨蘭衣連忙上前用光系靈力替他止血,並且將生命泉水拿給吳能服用。
「死亡」終於停止了蔓延,但空氣中還瀰漫著淺淺的血腥氣,說明方才的一切並不是幻覺。
止血成功後,吳能不僅不感謝墨蘭衣,還一巴掌對著她的頭頂拍下。
他是存了直接將她拍成肉泥的心思!
這狗東西一而再再而三愚弄他!
不殺了她。
不,不滅了她全族,難協調心頭之恨!
但巧合的事情來了。
墨蘭衣不知道是提前知道了吳能的想法還是什麼,突然一個俯身下蹲,一把撿起吳能腐蝕了一半的手臂,對著吳能的臉甩了過去——
腐水不偏不倚,正正好濺入了吳能的鼻腔。
「啊啊啊……」
吳能掐著自己的喉嚨,痛苦哀嚎,撕心裂肺,聲音就像是野獸死亡前的長鳴。
「啊啊啊……」
腐水順著呼吸一路浸透他的四肢百骸,一寸一寸剝離他的皮膚、血管、肌肉、骨骼……
「啊啊……啊啊……」
他整個人扭曲地蠕動,手指深深蜷縮,太痛苦太痛苦了,痛苦到他甚至忘記了,自己可以自爆將整個墨家炸得灰飛煙滅!
那詭異的姿態,遙遙看去,像是一朵盛開在黃泉彼岸的血色之花……
花開之後。
便是凋零。
等吳能徹底化成了一灘腐水,那腐水就像是外面的雨一樣,又慢慢化成清水,成了人畜無害的模樣。
墨塵死死盯著這眼前的一幕,許久後才道:「衣衣,這……這是……你殺了吳能?!」
墨蘭衣氣喘吁吁,臉色也慘白一片。
剛才那一刻,一種極致危險的氣息,幾乎讓她的靈魂都沸騰了。
須臾間,她的腦中一片空白。
本能覺得自己要自救!
所以她就這麼做了。
墨蘭衣深吸一口氣,彎腰將吳能的東西都一股腦收入了空間,這才睜開一雙清亮的眸子,可憐巴巴對墨塵道:「爹爹,吳老祖去哪了,我們都不知道,我們兩個,一個是元嬰期,一個是鍊氣期,如何能殺了合體期的吳老祖呢?您說對嗎?」
墨塵看著女兒依舊甜美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通體生寒,但墨蘭衣的下一句話就將墨塵的心拉了回來,進入狂喜的情緒中。
「爹爹,等女兒看清吳老祖有什麼東西後,就都捐給墨家。」
是啊!
這可是吳能!
合體期的老祖,他一定有很多財富,那麼他們墨家就能更上一層樓了!
墨塵笑了,抬手揉了揉墨蘭衣的腦袋:「好,衣衣最乖了,只是這個孩子……怎麼辦?這太危險了!難道要繼續讓他留在墨家嗎?」
墨蘭衣正色道:「爹爹,誅顏是寶物,他的血液能提升人的潛能,您不是也知道嗎?」
墨塵傻眼了,半晌才道:「原來是因為他?」
「沒錯,就是因為他。」
墨塵以前根基和天賦,無論怎麼修煉,只能到築基。
後來是墨蘭衣給了他「靈泉水」,說是難得的寶物,他才一路突破,到了元嬰的。
他到了元嬰之後,墨家也越來越好了。
原來一切都是因為這孩子的血?!
墨蘭衣又道:「如果沒猜錯的話,天臨這種現象,也是因為這孩子……所以我們一定要留下他。」
「可他說你騙他?」
墨蘭衣大喊:「我沒騙他!是他自己湊上來的!」
她在十年前,哦不對,是十一年前遇到的這個小子。
他當初迷茫地出現在森林中……
無數想要襲擊他的猛獸全部都化成了腐水!
她害怕極了,想要逃跑,他卻「飄」到了她面前,問了一句:「是你嗎?」
那個時候墨蘭衣有中強烈的直覺……
如果自己說「不是」,十之八九會和這些猛獸落得一樣的下場。
所以她說「是」,他卻歪歪腦袋,用奇怪、狐疑又瞭然的眼神看著自己,許久後突然割開自己的手,擠出一滴血給自己。
這一滴血渾然天成,黯淡無光。
墨蘭衣看著頭髮都豎起來了,哪裡肯要?
但仙人老爺爺卻說,這一滴血中的能量非常巨大,讓她一定要收下!
有了它,他們就不需要再囤積生命之水,可以「重塑」靈根了!
墨蘭衣收下了這一滴血,也在這滴血的幫助下成功「重塑」靈根,將嫡姐都踩在了腳下。
然後她終於明白,這小少年是個寶物,她就讓他留在了墨家,並用空間中的禁制將他隔離了起來,不讓任何人接觸他。
小少年住下來之後,墨雲城就有了天臨現象,靈氣也一年比一年充沛。
雖然幅度並不大,但再這麼下去,墨雲城遲早會比嶧城更強大!
十年之間,小少年從來不吃任何東西,容貌也沒發生一點點的改變,唯一的愛好就是看看花花草草的,最好就是仙葩靈植,五顏六色的,越燦爛越好。
所以墨蘭衣會替他尋來各種各樣的靈草。
這期間,墨蘭衣還陸陸續續向誅顏要過幾次血。
每次要過之後,他就會變得比從前更虛弱一點,後來甚至不得不坐在輪椅上。
如果不是這次把吳能得罪得太死了,她也不會來取他的血。
但沒想到……會陰差陽錯弄死吳能。
也好。
反正吳能對她恨之入骨了,死了更好!
墨蘭衣擠出一抹笑容道:「誅顏,你好好在這裡休息……我下次再來看你……」
誅顏不言不語,雙眸輕斂看著地上的花草,仿佛墨蘭衣只是一個透明人。
墨蘭衣也不惱怒,拿出了好多株靈植給誅顏,最後咬咬牙,又捧出一株七色的錦繡花。
「這個是七色魂錦,是我費了好多力氣才拿到的,希望你喜歡。」
丟下這句話,墨蘭衣示意墨塵一併離開。
等禁制再次合攏之後,小少年才慢慢抬起頭,用手捧起那七色魂錦,推著輪椅到了內間,「咚咚」禮貌敲門。
姬無雙心中好笑,這是他家啊,他怎麼反倒還敲起了門?
她打開門,正欲說些什麼,小少年抬起了頭,精緻漂亮得不似真人的臉頰上,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目光清亮又認真地看著她,努力舉起手中的七彩小花。
「花,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