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郭誠搖著輪椅轉身要逃,可太過慌張之下,輪椅翻倒,他跌入了滿是玻璃渣的地面。
「魏小霜,醒來!」
桑非晚的一聲厲喝,落在紅衣鬼魅的耳中,猶如混沌中的一抹清音。
那原本全白的眼眸,瞬間化出了瞳孔。過往痛苦的記憶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湧來。
「啊!」她悲鳴出聲,過往的一幕幕痛得她的魂魄都在顫抖。
那本屬於她的新婚之夜,懷著七分期待和三分的嬌羞坐在新房,等著愛人的到來。
房門在吱呀聲中打開,她欣喜抬頭,看到的卻是陌生的男人。
而他的丈夫,被男人拖拽著頭髮一同進了新房,血跡在他身後拖出了長長的痕跡。
臨死,丈夫還在哀聲乞求:「放過我老婆,求求你……」
男人陰冷冷地笑了,當著她的面,一刀劃破了丈夫的脖頸,大片大片的血跡汩出,染紅了整間婚房。
可這也僅僅只是她悲劇開始,接下來的七七四十九天裡,他用各種手段折磨、凌辱,讓她每分每秒都生不如死。
而他惡毒就惡毒在,連死都不放過她。
他說:「你命不好,生辰八字至純至陰,最適合煉製,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你。你恨我吧,恨得越深將來的威力也就越大。」
他還說:「我會讓你以另一種方式,永遠痛苦地活下去,永世不得超生!」
契約之後,她成了紅衣鬼魅,受其驅使做盡了傷天害理之事。
有時,為了獲得更多的錢財,他會讓紅衣鬼魅纏著對方,鬧得家宅不寧,他再出現收取巨額費用然後裝模作樣的驅鬼。
還有時,權勢之人想要暗算某個死對頭,卻又不方便出手,就會出高價讓郭誠出手,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對方。
自從天譴降臨之後,郭誠隱居在這裡已經很久沒有再御鬼害人了。
這次,為了自己唯一的血脈親子,他才再度出手欲殺白成峰。
不想,卻踢到了鐵板上。
魏小霜從過往痛苦的回憶中掙扎出來,陰冷的鬼眸落在郭誠身上,帶著滔天的恨意。
「郭誠,你、該、死!」
紅影猛然飛起,手指甲暴漲到十幾公分長,根根鋒利如刀刃,眼看就要刺入郭誠的身體。
郭誠的身上忽然爆出一縷金光,將魏小霜給彈飛。
也是直到這時,郭誠才想起自己身上還有一樣保命法寶。
他急忙摸索出來,拿在手上嘿嘿地笑著:「你們想殺我,沒那麼容易!我郭誠不會隨隨便便死掉,絕對不會!」
郭誠之所以敢冒險做盡傷天害理之事,就是因為有這法寶在手。
他原本準備等天罰落盡之後,再靠著這個法寶重新給自己續命,讓自己的身體回到年輕時的狀態。
如此既能欺瞞天道,又等於給一次重新來過的人生。
萬萬沒想到,如今卻出了意外,迫使他不得不提前動用這個法寶。
桑非晚皺了皺眉頭,察覺了充裕的靈力氣息。
再看郭誠手上的東西,那是一顆鎏金螢石,蘊含著濃郁的天地靈氣。
這種鎏金螢石在修仙界也是價格極高的保命靈器,能抵擋得住金丹修為的攻擊。
而桑非晚不偏不倚,剛剛升入金丹初期。
她拼盡全力倒是能擊破鎏金螢石的保護罩,可自己也會因此元氣大傷,修為會直接掉回築基期。
每天辛辛苦苦直播,好不容易才修到了金丹期,她可捨不得隨便掉層級。
要不然,下次再殺?
魏小霜發現自己居然還是殺不了郭誠,滿腹悲憤,仰天哀嚎。
為什麼這樣的惡魔不能被殺死?為什麼善惡到頭沒有報應呢?
想到丈夫慘死的一幕,想到自己被活活折磨死的日日夜夜,巨大的怨憤之下,她的七竅流出了鮮紅的血,不斷地哀嚎、怒吼。
「魏小霜,你若是還想轉世就速速穩定情緒,不要再度被怨氣支配,擠走人性!」
本來魏小霜的人性能回來,全靠桑非晚的點撥,若是再度化成厲鬼失去人性,那就徹底救不回來,只有魂飛魄散一條路了!
可惜魏小霜已經聽不進她的話了,黑色的瞳孔漸漸開始褪色。
郭誠知道自己死不了,陰冷冷地笑了起來:「魏小霜啊魏小霜,就算沒有契約又怎麼樣?你還是殺不了我,報不了仇!你恨我吧!就讓怨恨支配著你,變成厲鬼,永世不得超生!」
「還有你!」
他瞪著桑非晚惡毒地道:「你不是善良嗎?你不是想要解救魏小霜嗎?哈哈哈,你不但救不了她,你還要眼睜睜地看她再次化成厲鬼。就算沒有我的驅使,厲鬼也會在無意識中見人就屠!」
他手舉鎏金螢珠,笑得滿面得意:「有這個寶貝在手,你殺不了我!我還要以入室盜竊的罪名讓警察抓你,桑非晚你不過就是個小主播,憑什麼和我斗!」
桑非晚嘆息了一聲:「算了,掉修為就掉修為吧。」
說罷,她正準備出手。
就在這時候,一道低沉蒼老的聲音陡然出現:「鎏金萬丈,去惡存善。螢石有靈,速速歸主!」
話音剛落,鎏金螢石便從郭誠的手中掙脫出來,咻的一下飛到了院外,落入一個老者手裡。
桑非晚定睛去看,就看來人鬚髮皆白、仙風道骨,正是之前幫影后林染收服鬼嬰的丘大師。
丘大師的身後依然跟著他的小助理,仿佛只是一個影子般默默相隨。
可桑非晚自他出現後,就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他依然如那日遇見時一樣,真容籠在一片水霧氤氳之中,帶著耐人尋味的神秘感。
郭誠在鎏金螢石離手的瞬間,臉色驟變,待看清來人時又帶著幾分惶恐。
丘大師上前呵斥:「孽障,你還要作惡到幾時?」
郭誠趴在地上,如同瀕死的狗,可憐巴巴地祈求:「師父,弟子知道錯了。求師父看在師徒一場的份上,饒我一命!」
他們是師徒?
桑非晚眉頭微挑,看好戲一般地審視著一切。
這丘大師看起來確實年長郭誠十幾歲,可論實力郭誠應該是比丘大師高出不少,沒想到居然是丘大師的徒弟。
丘大師喝道:「三十年前,我們就斷絕了師徒關係。莫要喊老夫師父,老夫丟不起這個人!」
桑非晚輕嗤:「這是丟人的問題嗎?你們守龍山出來的人,在外頭惡事做盡,作為師父你居然可以不聞不問這麼多年?」
丘大師被這話說得老臉一紅,慎重地和桑非晚見了個禮,「說來丟人,老夫資質愚鈍雖然苦修了六、七十多年,卻也無甚長進。倒是當年收養的徒弟,頗有天賦,甚至超越了我。」
他說著又瞪了郭誠一眼:「可惜這個孽障不甘心山裡的清苦日子,偷學了御鬼禁術。被我發現後,驅逐出山門。沒想到,臨走這孽障居然盜走我的鎏金螢石。這些年來,我也到處找他。可鎏金螢石能助人隱藏蹤跡,這才讓這逆畜在外逍遙了三十年!」
恨毒了郭誠的魏小霜,此刻見郭誠失去了保護,嘶吼著撲過來要將他生吞活剝。
丘大師立刻拿出了收鬼的葫蘆,正要將其收入其中。
桑非晚急忙上前攔住:「你徒弟把人家害成了這樣,難道你這個當師父的還要讓她魂飛魄散?」
丘大師悻悻地道:「我只是不想她再傷人,沒打算讓她魂飛魄散。郭誠我自會帶回山門,以門規懲處。」
桑非晚冷笑:「所以,說什麼斷絕師徒關係。到頭來,還不是在維護?」
「你想怎麼處置他?」小助理的聲音清清淡淡,如清泉般悅耳。
「郭誠自然是非死不可。」桑非晚也不可客氣。
「好,如你所願。」
小助理說罷,猛然出手,一刀狠狠地刺入了郭誠的胸口。
胸腔的劇痛,讓郭誠整個人都戰慄了起來。他拼命地張大了嘴巴,如同一條被叉跳上岸的魚,想要汲取氧氣,卻只能在痛苦的窒息中慢慢地迎接死亡。
在最後咽氣的那一瞬間,他看清了小助理的容貌,越發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小助理收回了匕首,掏出雪白的帕子輕輕地擦拭,還不忘詢問桑非晚:「可以了嗎?」
桑非晚似笑非笑地看著這身份神秘的男人:「你殺了郭誠,可魏小霜的怨氣還沒解。她的怨氣若是不散,我就沒辦法將她超度。」
小助理又問:「那你想怎麼辦?」
桑非晚則去問魏小霜:「你要怎麼樣才能消氣?」
魏小霜咬牙切齒地道:「我要吃他的血肉,吞掉他魂魄,叫他再不能轉世投胎!」
桑非晚笑吟吟地問小助理:「聽見了嗎?」
丘大師臉色蒼白,「不行!人都死了,再吃他的魂魄未免也太惡毒了。」
到底是他親手養大的孩子,他們曾經親如父子,相依多年。
哪怕做了再多的錯事,可哪個父親能忍心看到自己的孩子落得死後連魂魄都被吃的下場?
桑非晚只是淡笑著看向小助理,想要試探出他的底線在哪裡。
小助理的真容依然隱在一片水霧迷濛之中,可桑非晚卻能感覺到他的情緒很穩,似乎一點也沒有因為這個對被害者而言理所應當,但對郭誠的師門而言有些過分的要求。
丘大師本還想再說什麼。
小助理已經開口應下:「可以。」
丘大師再多的話,也終於在那一聲「可以」中化作了重重的嘆息。
不忍心看到那殘忍的一幕,丘大師甩袖離去。
倒是那小助理依然未走,站在距離桑非晚兩米的距離處,淡淡詢問:「你可滿意?」
「滿意。魏小霜你還等什麼?」
魏小霜發出一聲尖銳的鬼嚎,撲向地上的屍體瘋狂地撕咬,發泄著積攢了多年的怨氣。
而郭誠的魂魄還在痛苦中掙扎,尚未離體就被魏小霜連同肉體,一點點吞噬。
整個場景,簡直是說不出的詭異和血腥。
可偏偏在這詭異和血腥的場景內,桑非晚和那小助理,靜靜對視。好像背後魏小霜正在幹的事,只是背景畫面而已,襯托他們二人越發的出塵脫俗。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藏頭露尾?」桑非晚問。
「你想要見我的真容?」他的聲音里,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染上了一點點膽怯。
桑非晚尋思,難道是長得特別丑?不敢露面?
可那次在林染住處,她窺見過他的眸光,只一眼就被驚訝到了。
擁有這樣好看眼眸的人,臉又怎麼會丑?
桑非晚道:「雖然覺得有點唐突,可我就是好奇你的長相,以及你的真實身份。別說你是什么小助理,我不會信的。」
「可以。」他又一次答應了她的過分要求。
這倒讓桑非晚越發的好奇起來,「你居然這麼好說話?」
他沒有再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從脖子上取下了一個掛繩,掛繩上墜著一顆色澤更加純粹,等級也更高的鎏金螢石。
如果說,剛才郭誠的那顆螢石能隱藏蹤跡,還能擋住金丹級別修士的全力一擊。
那麼眼前這一顆,效用更是強大了十倍。即便元嬰級別的修士,也不能一下子破掉他的保護罩。
難怪他能隱藏真容,讓所有人都注意不到他,原來還懷有這樣的寶貝。
傳聞守龍山山主,在當年戰亂時期,鎮住了世間妖邪,讓後世百姓得以安享太平。
看來,傳言並非空穴來風。
只是不知道那位山主,到底是何方高人,居然能有這樣通天徹地的本事。會不會也是像她一樣,也是來自異世界?
「守龍山有兩顆護身螢石,一顆被郭誠盜走,一顆在我身上。我命格特殊,自小就容易受到妖邪的侵害。所以,需要這顆螢石遮掩。」
原來如此,難怪桑非晚看不透他,原來是有寶貝在身。而桑非晚之前察覺他身上的靈力浮現,也是源自於螢石的力量。
而他本人,似乎也就是普通的玄門修士的樣子,並不怎麼厲害。
他也不墨跡,直接就取下了護身螢石,真容也隨之顯露出來。
那是一張怎麼樣逆天的容顏啊!
別說這個時代了,就算是修仙界裡的,不少修士們,依靠靈氣駐顏有術,幾乎人人都是芝蘭玉樹般的存在。
可沒有一個,能似眼前人這樣,俊朗得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面如冠玉?可世間再好的美玉,在他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眸如星辰?可星辰之光,也不如他的回眸讓人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