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醫院，住院部。
病房內。
喬惜乖巧地坐在病床上，眼眶發紅地看著面前的老人。
「程爺爺。」
她聲音哽咽。
「好孩子，受委屈了。」程寒嘆了一口氣，「當初不告訴你我的身份，是有苦衷。」
現在也是形勢所迫。
如果有可能，程寒不願意出現在那些人的視線範圍內。
「我沒怪您，就是很意外。」喬惜就像是被天降的大餅給砸暈了。
程寒聽了她的話，擠出了笑容說道：「把手伸出來，我給你看看。」
喬惜聽話地伸出了兩隻裹著紗布的手。
程寒將她手上的紗布，一圈一圈解開。
露出那血肉模糊，結著血痂的手指。
手術後，手指還沒有消腫，腫得像是小蘿蔔似的。
看著很嚇人。
程寒取金針，刺入穴位。
非常專注。
病房另一側，孫威猛伸出手肘戳了戳站在一旁的霍行舟，壓低聲音說道：「她的手，還會好嗎？」
霍行舟轉頭，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孫威猛打了打自己的嘴巴，說道：「呸呸，肯定會好。」
他又覺得無聊，便想要邀功：「我最近日天日地，你交給我的任務都完成了。你說，我厲不厲害？」他連一天都沒歇著，現在眼底都是青黑的。
那會所的女模特，全都被他點了一遍。
他豪擲千金，又能幹。
惹得不少小姐姐為他爭風吃醋。
「嗯。」
霍行舟勉為其難地應了他一聲。
孫少不滿足。
他又伸出手指戳了戳霍行舟問道：「你那不孕不育，治好了嗎？」
霍行舟不耐煩回答他，他的注意力都在喬惜的身上。
「你陪我說說話，我們乾等著多無聊呀。你猜猜霍北庭現在有多難受，那肯定是萬蟻鑽心，痛不欲生。」
孫少是個話癆，他那張嘴逼叨個不停。
聽到「霍北庭」三個字，霍行舟低垂著眼眸，眼底覆蓋濃郁的暗色。
「他當然該痛苦。」
孫少一聽他回應，便更來勁兒了。
「霍二，你是不是還有什麼大動作呀？喬惜被傷成這樣，你肯定不會罷休的。」孫威猛不穩重，但腦子還算可以。
霍行舟朝著他，淡淡一笑。
瘮人得很。
孫威猛打了一個哆嗦。
得罪誰，都別得罪一肚子壞水的霍行舟！
程寒放下金針，看向孫少說道：「倒杯水。」
「好嘞！」
孫少像是狗腿子，彎腰倒了一杯水捧到他面前：「老神仙，您喝水。」
他之前喊喬惜仙女，現在喊程寒為老神仙，好像也沒錯。
「腎陽不足，氣虛盜汗。年輕人，少說話多喝水。」程寒淡淡地說道，他只嫌棄他聒噪。
孫威猛苦著臉。
他最近確實頻繁了點。
喬惜和霍行舟對視了一眼，眼底都漾出了笑意。
她問道：「程爺爺，我的手還能治嗎？」
程寒安慰道：「我出手，哪有治不好的。只是需要換個地方，這醫院不適合治療。霍家小子，你去辦出院手續。」
「好的。」
霍行舟應道。
喬惜疑惑為什麼要出院，但沒有問出口。
直到。
他們辦完出院手續，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
她突然就明白了。
外面圍著烏泱泱的人，男男女女都是上了年紀的。
此時的中年男女比年輕人追星還狂熱。
「國醫程寒，仁心仁德！國士無雙！」
「程老，我受過您的恩惠！」
「程老，您救了我母親！」
他們吶喊著，哽咽著，熱烈地表達內心單純的喜悅！
喬惜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動，原來「醫」這個字，如此偉大！
她何其有幸！
從小被國醫教導！
保安將他們攔住，司機老陳護送他們往外走。
「等一等！咳咳……」虛弱渾濁的聲音響起。
醫院長廊盡頭，霍家老爺子霍衛國穿著病服，坐在輪椅上，被推了出來。
輪椅停在了醫院門口。
他身邊站著霍家大房一家三口，臉色都很難看。
尤其是霍北庭，他眼睛猩紅盯著霍行舟的雙腿看，車子怎麼就沒撞死他呢！
「行舟，等等爺爺！」
霍衛國吃力地喊道，那雙眼睛多了些真誠。
他的寒症反反覆覆，將他折磨得臉頰凹瘦。
霍行舟壓根就不想理會他。
霍建軍走了出來，停在程寒面前恭敬地說道：「這位可是程老先生？霍家願出重金，請您救我父親。」
老爺子說了，只要程寒願意答應治他，那30%的股份當場就能給霍家大房。
霍建軍也不得不放棄臉面，低下頭顱。
程寒打量著霍家幾人。
他知道當初霍行舟下鄉的原因，也知道霍家和他斷絕關係當天，他們不僅打了霍行舟，還打了喬惜。
「我多年不曾出手，也不會再接診了。」
程寒肅著臉說道，「但我的徒弟喬惜，繼承了我的衣缽，她能治。」
他是故意給喬惜出氣的機會。
霍家大房臉色更加鐵青了。
「那……那便麻煩您的徒弟了。」霍家老爺子嘆氣說道，「喬惜，你幫幫我這把老骨頭吧。」
喬惜張了張嘴，沒說什麼，只是看向霍行舟。
霍行舟眼底瀰漫出了森寒，不怒反笑道：「霍老先生，您記得自己當初說過什麼嗎？若有人能治您寒症，您願意付出什麼代價？」
霍衛國雙手握成拳頭，閉上眼睛無奈地說道：「重金酬謝，奉為上賓！」
「還有呢？」
「你當真要他們下跪嗎？」霍衛國問道。
霍行舟幽幽地說道：「是您說的。百善孝為先，為長輩求醫，該跪。」
「我們都曾是一家人！」
老爺子打感情牌。
霍行舟心都冷了。
「簽下關係斷絕書的那一刻，就不是了。」霍行舟滿是嘲諷，「念及以前的情分，由霍北庭代勞。下跪磕三個響頭便好了。」
喬惜站在他身邊，默認他的決定。
被欺負了這麼久，她心裡憋著一口氣呢。
「北庭！下跪求醫！」霍老爺子狠下心腸喊道。
「爺爺！」
霍北庭神情扭曲，心裡都是恨意。
爺爺竟然要他跪鄉下村婦和霍行舟！
霍建軍拉住了霍北庭的手，隱忍著怒火提醒道：「股份！」
小不忍則亂大謀。
霍北庭俊臉猙獰，後槽牙咬得咯咯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