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惜低頭，解鎖手機屏幕。
系統消息提示有一封新的郵件，還有一些未接電話和未讀簡訊。
喬惜一一查看，未接電話基本上是朋友的，混雜著一些推銷的電話。
沒有她想找的那個人。
大晚上恐怕也沒幾個人知道診所發生火災，各人都有各人的生活。
她點開那份郵件，心想可能又是銀行推銷貸款或者是中獎一類的詐騙郵件。
可是。
一張一張高清曖昧的照片出現在她的面前。
霍行舟和許星落在金陵大飯店的長廊纏綿擁吻。
他們纏綿悱惻，恨不得嵌入到對方的身體裡，仿佛是舊情復燃。
月色。
夜色。
男人側靠著廊柱，姿勢肆意又蠱惑人心。許星落抱著他的腰，神態媚惑。
他衣衫凌亂。
她翹首邀吻。
真是郎情妾意，一對璧人。
喬惜緊緊握著手機，手指骨節泛白隱約露出手背的青筋。原來他今晚應酬的是許星落，而他也確實到了金陵大飯店。
一晚上的電話都沒打通。
她的腦子裡都是他們擁吻的畫面，將她的理智都擠走了。
她愣了好一會兒，仿佛五感都被放大了。
噔！
搶救室的燈滅了。
「搶救中」三個字都滅了。
喬惜關上手機屏幕，看向搶救室的門。
那扇命運之門打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面容哀肅。參與搶救的醫護人員在她面前，彎腰鞠躬。
「抱歉。」
「我們盡力了，請節哀。」
一聲抱歉，一聲節哀。每個字都在她的耳邊放大，像是加了混響一般。
那一刻，徹骨冰冷。
她感覺到世界就像是在旋轉，在顛倒。
躺在病床的瘦弱老太太，蓋著白布。
喬惜不知道是怎麼走過去的，她緩緩掀開白布看到了奶奶慈愛的臉。
好像就是睡著了一樣。
「奶奶？你別嚇我。」她低聲說道。
「奶奶，你別和我開玩笑了……」
喬惜的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她渾身都在顫抖。
醫生認識她，安慰道：「喬醫生，人死不能復生。老太太的身體原本也是……」
「不是。」
喬惜搖著頭，她抓著老太太的手執拗地看向他們：「是熱的。」
「還是熱的。」
「她身體還是溫熱的，你們要我怎麼相信！」
「她明明就是睡著了一樣，她還想吃我買的肉燕。我差一點就要買到了……就差一點……」
喬惜的杏眸看著他們，想要得到一個認同的回答。
他們避開了她的視線，不敢再多說什麼，生怕刺激了她。
喬惜察覺到了他們的避讓，她張了張嘴什麼都說不出來，仿佛喉嚨裡面被灌了水泥，嘶啞艱澀。
一時之間，她只覺得細細密密的針在扎她的大腦，扎她的心臟，扎進了她渾身的血液。想要順著血液流淌，扎進她每一個細胞。
疼痛想要將她殺死！
「咳咳……」
喬惜捂著心口，無預兆的嗆咳。
她咳得彎下了腰，蹲在牆角。眼睛裡湧出的眼淚太多太急，視線里只有大片大片模糊的色塊。
找不到落腳的支點。
她的嗓子裡是冰冷咸澀的味道。
混亂破碎的畫面在她腦海裡面喧囂，被命運的齒輪一點點碾碎，丟棄。
沒有人能在此時捂住她的眼睛。
但她能清清楚楚的。
看到自己的世界。
在眼前，一點一點崩塌。
成為廢墟。
荒蕪，絕望，蒼涼。
貧瘠的土地上，最後一根藤蔓上的花兒，枯萎。
「咳咳……」
她咳得五臟六腑都要移位，口腔里都是血腥味。
眼前是明明滅滅的黑白，意識斷線重連，重連斷線。
她不甘心。
不甘心就這樣暈過去。
「喬醫生？」
「喬醫生，你還好嗎？」
「喬醫生？喬醫生暈過去了！」
這一夜，混亂不堪。
……
第二天。
天空霧蒙蒙的，外面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診所失火的消息，已經上了本地的熱門新聞。
有人譴責，有人同情。
還有人，不知情。
霍行舟是在私人醫院的高級病房醒來的，他臉色蒼白，帶著大病初癒後的破碎感。周煜和老陳在病房裡面守了他一夜，不敢隨意離開。
他撐著雙臂坐起身，掀開了被子。
「霍二，你醒了？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醫生說了藥物需要一段時間，你這幾天都比較虛弱。」
「你有其他地方難受嗎？」
周煜倒是很關心他的身體，怕他會出現醫生說的不良反應。
霍行舟搖了搖頭，冷聲問道：「許星落呢？」
周煜諷刺道：「滾回家當縮頭烏龜了。她每次闖了禍，自有柳家和許家保她。昨晚的事，竟然一點都沒泄露出去。」
偏偏天元集團要在海城屹立不倒，還需要和柳家交好。
「和許家解除合作，今年沒簽約的合同就別簽了。任何有許星落參與的項目，全部叫停。不計任何損失。」
他眉骨壓低，身周泛著森寒的冷氣。
「嗯，我馬上去通知各部門。順便再給許家的生意使點絆子，這次真噁心人。」周煜很清楚分寸，柳家權勢滔天，可許家是豪門新貴。
霍行舟突然想到了昨晚的那杯酒，以及最近霍建成反常的舉動。
他心頭沉沉的，十分不悅。
「你再幫我去查查我爸最近在做什麼，他和許光耀有什麼交易，或者有什麼把柄落到了許光耀的手裡。一切沒查清楚之前，不要告訴任何人。」
霍行舟語氣陰冷。
周煜突然有了一個猜測，驚愕地看著他：「難道是……我就說你向來小心，怎麼可能會中了許星落那種低級的招數，你對親近的人向來不設防，叔叔他怎麼會……」
「先去查吧，記得秘密調查。」
霍行舟面無表情地說道。
他站起身拿了掛在一旁的外套，準備往外走。
「對了，昨晚的事……別告訴喬惜。」他怕她會多想。
周煜說道：「我知道的。你去哪裡？公司暫時由我撐著，你先歇上兩天吧。」
「我去找喬惜，手機給我。」霍行舟向周煜伸出手，周煜將黑了屏的手機放到了他的手裡說道。
「昨晚我按照你的吩咐給喬惜發了簡訊，後來總有陌生電話給你打電話。我看是你的私人號碼被泄露給了銷售機構，於是就關機了。」
「嗯。」
霍行舟應了一聲，往外走。
司機老陳就等在長廊里，他看到霍行舟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