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愉老老實實地跪在兵部尚書身後,垂著頭大氣兒也不敢喘,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踏進崇政殿,第一次距離皇帝這麼近。
就在這一刻,段愉對自己的以後的道路有了新的目標,充滿了雄心壯志。
妹妹說得對,他以前目光短淺,不知上進。
以後,他會更加努力。
旁邊的兵部侍郎,微微側頭,看著段愉面上變幻不定的神色,以為他心中害怕。
想起老伯爺……他低聲對他說道:「怕了?」
段愉聽到這話也不敢轉頭,低聲回道:「大人,我第一次面見天子,便遇到這種大事,委實心中有些慌亂。幸好有大人在,卑職這才能穩得住。」
兵部侍郎眼睛盯著地面,膝蓋跪的有些發麻,他慢慢說道:「事情到如今,你只記住一句話,御前回話,不可說謊。」
「微臣不敢,字字句句皆是實話。」
「那就不用怕了。」
其他的怕也沒用,看陛下這回如何處置吧。
兵部侍郎也沒想到,最後拽出來的居然會是東宮的幕僚。
***
淑妃拿著一把精緻的小銅剪子,正在修剪花枝,旁邊胡嬤嬤幫著遞花。
陳福正在回話。
「太子殿下已經被宣至崇政殿,奴才打聽到陛下大發雷霆,崇政殿外以兵部尚書為首跪了十幾個人,當初故意傳錯話的小吏,屁股都被打開了花,生死不知。」
淑妃手中的剪子微微一頓,「只宣召了太子一個?」
「是。」陳福回道。
淑妃冷笑一聲,皇上這是還想庇護太子?
想到這裡,她看著陳福問道:「你打聽清楚了,這次梁循確實被抓到了證據?」
「是,被打得半死的小吏,正是他買通的人。」陳福道,「娘娘,這小吏已被打得半死,罪責已定,還有梁循在前頂著,只怕太子殿下那邊不易撼動。」
淑妃將小銅剪子扔在桌上,冷笑一聲,這才又道:「皇后那邊有什麼動靜?」
「坤德宮沒有任何異常,皇后娘娘今日宮門都沒出一步。」
「皇后還是如此沉得住氣。」淑妃略有些失望,皇后越是穩得住,太子那邊就越不會有事。
看來,梁循這回要頂罪了。
淑妃想起兒子跟她說過的話,看著陳福說道:「貴妃、德妃與賢妃那邊如何?」
陳福搖頭,「一切如常。」
居然沒有落井下石,淑妃心情更不好了。
她們不肯落井下石,那就說明這次她們不認為太子有什麼危險,所以沒有輕舉妄動。
胡嬤嬤看著娘娘面色不佳,她輕聲說道:「娘娘,其實這也未必就是壞事,三妃不動,未必就是怕皇后,只怕還在觀望陛下的態度。」
淑妃豈能不知,她看著胡嬤嬤說道:「皇上一心要扶持太子,她們沒有十足把握當然不肯出手。」
「太子大婚在即,舉國歡慶,這個時候陛下便是對太子殿下不滿,也會壓下去的。娘娘,此時您不宜出手啊。」
「本宮也沒想做什麼,上次皇上對坤德宮那邊已有不悅,這次太子又惹怒陛下,即便是陛下還要護著他,只怕也跟以前大有不同。再有一回,可就不好說了。」
淑妃說著,自己憋在心頭的那股氣也微微一松,隨即一笑,「這次搭上樑循,太子就算不是自斷一臂,也損失不小。而且,寧親王對太子肯定心生不滿,以後太子不要妄想再拉攏他。」
如此一來,太子的損失也著實不小。
「娘娘說的是,太子仗著陛下偏愛,不知收斂,日積月累,早晚也會翻船。」胡嬤嬤笑道。
淑妃眼中帶了幾分笑意,「備一份參湯,讓御膳房小火慢熬,午膳時,本宮送去崇政殿。」
「是。」胡嬤嬤笑著應下,轉身往御膳房去傳話。
陳福看著娘娘心情愉悅起來,他又開口說道:「娘娘,御膳房這回大洗牌,各宮都損失不小。新上任的御膳房管事不太好打交道,顯然是想獨善其身。」
淑妃聞言笑得更開心了,「獨善其身好啊,大家都能吃個放心飯。本宮還怕他是個牆頭草呢,出了慕華郡主的事情,陛下讓丁肇親自盯著御膳房,這段日子哪一個不得夾起尾巴做人?」
「那咱們的人……」陳福有些猶豫地問道。
「還剩下幾個?」
「只有一個了。」
「一個……」淑妃皺眉,「也夠用了。」
用在刀刃上,一人抵千軍。
「娘娘。」雪岑快步走進來,福身一禮,這才回話,「太子殿下約束東宮官員不利,罰半年俸祿,禁閉一月,梁循被發配充軍,武選司郎中趙訓瀆職被罷官,段愉段大人不畏強權公正做事求真謹慎升任郎中一職。」
淑妃先是一愣,隨即大喜,「當真?」
這可真是喜從天降!
「是,是真的,娘娘。」雪岑滿面笑容的說道。
武選司郎中雖然官職不高,但是掌管武選司有實權啊。
「好!」淑妃心情大好,上回明曦吃了大虧,皇上沒有任何表態,這回算是補償到了明曦大哥的身上。
以段愉的資歷,想要坐上郎中的官位,少說還得歷練幾年。
這回他可真是有運氣,讓他趕上了。
「蕭臨呢?」淑妃看著雪岑又問道,段愉都有這樣的補償,蕭臨肯定也會有。
「蕭世子被封指揮僉事,前往奉城伯手下任職。」雪岑笑道。
指揮僉事啊,四品官,比段愉還要高。
這下也能安撫寧親王了。
最終,還是去了奉城伯的地盤上,與兒子當初謀劃一致。
真是三喜臨門。
淑妃心想,這回皇后怕是要氣瘋了。
真是痛快!
兒子與明曦聯手布局,雖然其中風險極大,結果總歸是如意了。
重要的是,從頭到尾自己兒子沒露面,在陛下那裡沒有絲毫的痕跡,這才是她最關心的。
淑妃看著陳福,「你立刻去定遠伯送喜,務必讓伯府的人知道,段愉升官,可是受了明曦的福澤。」
就定遠伯夫人那性子,若不與她說明白,還真以為是她自己兒子的本事呢。
哼。
她兒媳婦的功勞,誰也別想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