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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用我一命,換他一命

2024-11-20 21:20:00 作者: 玉堂
  12月4日。

  是何晤晤的生辰。

  葉柏南從雲省飛去湖城墓園。

  為她焚了三炷香,買了一竹簍的江南粽子。

  相識十年,他不了解她喜好。

  她遺書中問他:你知道我愛吃桂花豆沙粽嗎?知道我不喜濃妝艷抹,喜歡素淨嗎?知道我哪天愛慕你,哪天恨你,哪天得知了你悲苦可憐的一生,又不恨你了?甘願替你復仇。

  是了。

  葉柏南不知道。

  十年間,他懶得關注。

  他也曾有情有義,在葉家,折磨得無情無義了。

  12月6日。

  

  足療店的阿麗來北方,給了周京臣另一封遺書。

  阿麗說:何晤晤跳樓前,交代了一件事。如果葉柏南沒忘了她生日,去祭拜她,遺書給周公子;如果葉柏南忘了,燒毀遺書。

  遺書只有短短兩行字:我被人間天堂的老闆葉嘉良霸占,心存怨憤,將心臟藥偷換了壯陽藥,導致他死在女人床上。至於葉氏集團洗錢,是葉嘉良父子共同合作。

  她一人承擔了葉嘉良的死因。

  而葉柏南接管了葉氏,撇不清洗錢的罪名,從『主犯』降級『同犯』,是何晤晤最後的情分。

  一切死無對證了。

  用一條命,抵他一命。

  何晤晤一生所求,不貪愛,不貪名分,僅僅是他不忘懷,一次回首,一場祭拜。

  周京臣佇立在大雪裡,仰頭。

  二樓窗戶,程禧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清澈水靈的眼睛,「哥哥,豬蹄湯——」

  餓了。

  他拎著餐盒,後退。

  「謝謝。」她戴了棉手套,整個人毛茸茸一團,握拳,作揖。

  周京臣繼續退。

  「我老嗎?」

  程禧在護士面前,損他老變態。

  「你芳齡十八,是小鮮肉。」

  他輕笑,「一碗豬蹄湯,饞得你胡說八道。」

  周淮康訂了一束百合花,一進小廳,嚇得呵斥,「禧兒,關窗戶!坐月子忌諱吹風。」

  她接過花,「送我的?」

  「我們禧兒雖然當媽媽了,還是小姑娘的年紀呢,姑娘喜歡花。」周淮康脫了大衣,準備去育嬰室,周京臣這時也進門,「今年在周家過除夕,岳母一起。」

  程母的病情加重了。

  五、六月份每天有四小時是清醒的,七月份至今越來越糊塗,剛入冬,周京臣去了一趟,她連周家人都不認得了。

  只認得程衡波的相片,「老程...莫馨。」

  周京臣半跪半蹲,喚了一聲媽,程母直勾勾的,「你是賣燒餅那小結巴吧?禧兒去學校路上,你總是給她棗泥燒餅,麻醬燒餅...她嫁人了,你死心吧。」

  原來,那家燒餅店的小結巴『追過』十二歲的禧兒。

  程衡波自殺,警方搜查程家,是周京臣陪著周夫人去家裡接程禧母女的,一個灰頭土臉的少年擋住車頭,指著他,「你會照顧小禧嗎。」

  他降下車窗,「程禧是周家養女了。」

  「周家?」

  「周副市長家。」

  少年紅了眼眶,跑了。

  消失在似火驕陽下。

  再後來,那一排底商拆遷了。

  周京臣掀開豬蹄湯的蓋子,「你記得程家樓下的燒餅店嗎?」

  「記得。」

  「岳母也記得。」

  程禧眯眼,靠近他,「你有青梅竹馬,我也有,嫉妒了?」

  「沒嫉妒。」他平靜,隱隱泛酸味。

  「我初牽,是小結巴哥哥的。」

  「嗯。」

  「初擁——」她托下巴。

  周京臣瞥她。

  目光涼了。

  「是秦商的。」程禧比劃,「大一的金融系舞會,我和他搭檔,擁抱了十多次吧。」


  「嗯。」

  「初吻...」程禧蹙眉,回憶。

  屋外,冰天雪地,屋內,空氣也凍住了。

  「你初吻呢?」她歪著頭。

  「給母狗了。」

  程禧一愣。

  對了。

  早幾年,何姨說過,李老太爺養了三隻犬,生了一隻小母狗,初三的周京臣躺在地毯上午睡,母狗舔了它。

  他醒了撒潑,「初吻是留給老婆的。」

  李老太爺怔了一秒,感慨,「京哥兒十有八九是情種了。」

  沈承瀚和方大斌那群子弟,嚷嚷著『女朋友』,『睡遍天下D杯女郎』,周京臣腦子裡規規矩矩是娶老婆,吻老婆。

  第二天,周夫人在外間晃悠了一上午,小心翼翼探頭,「京臣...我抱一抱禮禮。」

  「睡了。」周京臣面無表情批文件。

  禮禮折騰了一宿,程禧也沒睡,天亮了才入睡。

  「一點二十分餵奶,我餵禮禮吧。」周夫人討好。

  「李董事長厲害。」他揚眉,「快六十歲了,有奶了?」

  「我哪有奶...」周夫人曉得他生氣,沒膽子吵。

  「誰有呢?」

  「禧兒有啊!」

  周京臣不陰不陽笑,「既然您清楚是禧兒餵禮禮,疼孫兒,也該愛屋及烏,關懷兒媳。沒有禧兒,有白胖孫兒嗎。」

  周夫人理虧,「我親手燉了魚湯。」

  「您親手?」

  「保姆燉的...我親手舀進保溫壺。」

  他沒反應。

  「我重新燉,行吧。」周夫人風風火火出去。

  在電梯口,撞上周淮康,她又懊惱,又委屈,「京臣不許我碰禮禮,想得我心肝兒疼。」

  「孫兒可愛嗎?」周淮康沒安慰她,埋怨她,「你棒打鴛鴦,胡攪蠻纏,周正修險些沒機會生。京臣不怪你,怪誰?」

  周夫人更委屈了。

  程禧起床餵了奶,迷迷瞪瞪又睡,恍惚是周京臣伏在她耳朵,「母親回老宅給你燉湯了。」

  她嘟囔,「姑婆告訴我,媽媽新婚下過廚,爸爸不吃,餵流浪狗,狗也不吃,不僅不吃,還追著她叫,以為她下毒。」

  周京臣琢磨一番,「給承瀚喝。」

  程禧沒忍住笑,「承瀚哥哥認識你,夠倒霉。」

  「上學的時候,我幫他不少忙。」周京臣仔細掖了掖被角,「他第一封情書,我送的。」

  她睜眼,「然後呢。」

  「女同學收下了,放學在操場等我,約我看星星。」

  程禧不困了,「答應了嗎。」

  「我答應了,但去花園的是承瀚。」他又補充,「初一一整年,我幫他送了二十二封情書,成功了二十一個,他初二我回北方了,一個沒成功了。」

  「你魅力真大啊。」她陰陽怪氣。

  「可惜了。」周京臣一本正經,「英年早婚早育,大好未來葬送你手上了。」

  ......

  臘月二十五,禮禮滿月。

  在月子中心對面的餐廳擺了兩桌家宴,沈家夫婦在國外,派秘書送了滿月禮,是一匹純黃金的『千里駿馬』,一米高,雕琢得栩栩如生,方大斌的父母親自到場了。

  北方1月份最冷,禮禮太小,沒下樓,吃完了酒席,方家夫婦跟著回去,在小廳逗孩子。

  「什麼檔次的禮品啊...」周夫人扒拉著禮袋禮盒,「方家破產了?」

  大金鎖,小翡翠枕頭,算不上大禮,也算貴重。這圈子重視百日宴和『抓周』,基本不重視『洗三』和滿月宴,是小宴。

  周夫人之所以一副不入眼的樣子,是和方太太不睦。

  方太太不似沈太太那麼賢惠寬和,耿耿於懷方先生暗戀周夫人這茬,每次見面,對周夫人不友善,周夫人一貫不是省油的燈,一來二去,水火不容了。

  周夫人拿了金鎖哄禮禮,順勢要抱,周京臣預判了她動作,直接攔在中間。周夫人往左,他攔左;往右,他攔右,急得周夫人掛不住臉兒。


  「韻寧,你抱呀!」方太太瞧出不對勁,拱火,「你搶我孫女,自己的孫兒倒矜持了?」

  方先生瞪她。

  她掐方先生胳膊,「維護你夢中情人啊?我警告你,9月份沈家夫婦去湖城接承瀚,淮康夫婦也在,老沈湊上去『犯賤』,沈太太回家大打出手,你長個記性。」

  「什麼夢中情人...」方先生壓低音量,「陳年舊事了。」

  「韻寧有福氣,從三歲到十三歲,在大院裡騎著你和老沈玩,你怎麼不邀請我騎一騎大馬?」方太太咬牙切齒罵他,「堂堂方家的大少爺,趴在地上到處爬,韻寧嫁你了嗎?淮康是大官,比你有出息!」

  周京臣在一旁含了笑,方先生尷尬,「京哥兒,你方阿姨是醋罈子,你別笑話。」

  「無妨。」他體面,又客氣,「李家、沈家和方家,上一輩有七子一女,母親是三大家族唯一的女兒,方叔叔寵母親,是男人的風度;方阿姨與您計較,是夫婦感情好。」

  方太太一聽,舒坦了。

  坐了不久,禮禮哭著討奶,儘管有會客廳,外人終究不方便,方家夫婦便告辭了。

  程禧扯周京臣的袖子,舉了舉禮禮,示意給周夫人。

  他臉浮了一層寒霜,「不給,教壞了禮禮。」

  「我是禮禮的奶奶...教壞孫兒幹什麼?」周夫人不服。

  「言傳身教。」周京臣訓誡的語氣,「禮禮親近奶奶,學奶奶的作派,您不善待兒媳,他自然也刁蠻,不孝敬父母。周家血脈被您養壞了,您是家族列祖列宗的罪人。」

  太嚴重了。

  列祖列宗...死都沒臉死了。

  周夫人不吭聲。

  程禧推開周京臣,把禮禮塞周夫人懷中,圓了場,「他增了兩斤,您掂一掂分量。」

  周正修是濃濃的雙眼皮,鼓鼻樑,尤其唇生得漂亮,像周京臣,不薄不厚,端正整齊,挑不出瑕疵。

  二、三樓的家屬天天堵門看禮禮,有一位丈夫是影視公司的老闆,要簽禮禮演戲,做童模,片酬好商量。周京臣不肯簽,周家和李家盼了多年的獨苗兒,是自幼謹慎保護的,出家門,上車;下車,有保鏢,絕不拋頭露面。無奈影視老闆夫婦誠心誠意,三顧茅廬,周京臣主動推銷程禧,「簽我太太如何?那種矯情、愛哭的角色,她適合。」

  程禧在四樓產後塑形修復,回房聽月嫂一講,鬧翻了天,踩在周京臣腿上,蹦一下,吵一句,「我擅長唱戲,彈琵琶,你不提,偏偏提我矯情,愛哭——」

  影視老闆的太太在走廊散步,恰巧目睹這一幕,周京臣摁住程禧,招呼太太,「有潑婦、殺夫的毒婦角色,給我太太安排一個,她本色出演。」

  旋即,拽她下來,「150斤的肥肉,踩骨折了。」

  「104.6斤!我減了8斤了。」

  「比去年胖了12斤。」周京臣捏著她腰肢,又滑向臀部,她那會兒瘦,不如這會兒飽滿有型,合他心意,「四肢6斤,屁股3斤,剩下3斤胖在哪了?」

  程禧上下打量自己,「胸?」

  周京臣悶笑,假惺惺嘆息,「我一個大男人羨慕襁褓嬰兒,口糧這麼豐盛,他親爹沒消受,讓他消受了。這筆帳,我早晚跟他清算。」

  ......

  雲省,邊境。

  米亞餐廳。

  門外站了一撥保鏢。

  兩輛車泊在街邊。

  餐廳是一棟三層的木質小樓,泰式裝修風格,葉柏南叼著一根雪茄,從側門的樓梯下樓。

  花襯衫,黑西褲,墨鏡。

  一股風流恣意的味道。

  「葉總。」為首的保鏢拉車門,「周家的孫子今天出院,回老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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