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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離婚嗎?

2024-11-18 11:01:04 作者: 玉堂
  周京臣背對她,佇立在灰濛濛的晚霞下,「你糾結多年前的事,是困住你自己。」

  「你照顧我,親密也守分寸,不像承瀚和大斌,追著我,哄著我。你無可挑剔,卻不冷不熱,所以多年前,我不敢問。」林薔薇站起,雪白的毛呢裙,紫菊花,「我父母在大西北,我孤獨敏感,怕遭拒絕,怕自作多情。可後來,我實在不甘心,怕遺憾,怕沒答案。」

  周京臣逆著光,窗簾又虛掩,瞧不真切神情。

  「去年你生日,我偷偷去過北航集團,你開車經過長安街,副駕駛有一個姑娘,是曖昧對象吧。」

  他一言未發。

  程禧蹙眉。

  去年,副駕駛的姑娘...

  不是關靚和華菁菁。

  「今年元旦,我給周家老宅打電話,周阿姨說你單身。二月份,我辭了教務員的工作,準備來北方,但周阿姨又說,你相親了,和關家的長女在一塊了。」林薔薇苦澀,「倘若回到十年前,我鼓足勇氣,是不是結局不一樣了?」

  周京臣略側身,「十年前,我只在乎學業。」

  「五年前呢?」

  「事業。」

  林薔薇哭不出,笑不出,感慨物是人非,一步錯,步步錯,「其實,我沒輸,對嗎?輸的不是某個人,是時間,是懦弱。」

  他了無波瀾,「薔薇,你我自幼是髮小,我照顧你,有周、林兩家的託付,有男人的憐憫。時過境遷,你該放下,就放下。」

  周京臣從花園進客廳,發現程禧在,他一怔,旋即,整理著襯衫袖口,「怎麼回來了?」

  不歡迎,不愉悅的口吻。

  「拿補品。」她將車鑰匙撂在茶几上,撫摸腹部,「懷著北北,我不能亂吃東西,周家的食物檢測過,入口沒問題。」

  「北北?」他眉頭一皺。

  「禮禮不中聽。」她賭氣,「乳名改北北了。」

  ——北方有公子,溫潤如玉。

  乳名不搞複雜了,什麼『克己復禮』,小奶娃娃懂什麼,『生得白嫩俊俏』的寓意最好。

  而且,周正修的大名隨著周淮康的意思了,憑什麼乳名隨著周京臣?

  她偏改名。

  「北北不如南南中聽。」周京臣不陰不陽,「姓周不如姓葉,葉正修,葉北北。不俗不土,格外有韻味。」

  

  程禧抿唇。

  只琢磨『報復』他了,忘了『東西北』三個字和葉柏南有關。

  「你是周太太,除非哪天離婚,否則你在外規矩一些。」他面孔又晦暗了幾分,「和舊情人同進同出,共泡鴛鴦浴嗎?」

  他記得,葉柏南走出美容院頭髮是濕的,紅光滿面,風采爍爍,他調了美容院的監控,葉柏南的SUV上午十點泊在門口,中午司機去徽園點餐,又泊了一下午,葉柏南始終沒露面。

  傍晚出來,洗了澡,程禧發梢也濕了。

  「你目睹我鴛鴦浴了?」她惱了。

  她一天兩夜沒合眼,下午在店裡沐浴按摩解解乏,以為葉柏南泡完藥浴離開了,沒想到他在大堂等她,道了別才離開,末了,又示意她送一送。於公,葉柏南是大客戶,於私,也相識,她自然送。

  更沒想到,周京臣『抓個正著』。

  「七個月的孕期了,你作為孕婦不安分,住在美容院方便見他?」周京臣語氣幽涼,譏諷,「你搬出老宅,一旦禮禮有問題,你承擔嗎。」

  「是北北。」程禧不辯駁,推開儲物間的小門,去地下室,「葉柏文不太同意和林家聯姻。幸好,林小姐對他感情不深,既然姻緣不成,林小姐對誰感情深,誰試一試吧。」

  「不澄清,是承認了?」周京臣拽住她,「程禧,給我扣一頂綠帽子,你膽子不小啊。」

  「你冷戰,你分居。」程禧甩不掉他手,「逼我騰位置嗎?」

  他胸膛膨脹,繼而塌陷,聲音粗啞,「騰誰的位置?是我占了位置吧。」

  「未婚先育影響周家名聲,你娶了我,孩子有名分了,再離了,外界沒閒話了。」

  分析得頭頭是道的。

  周京臣怒極反笑,「你離嗎?」

  「結婚沒意思。」程禧仰頭,他講了什麼,她一字不漏懟他,「你父親那樣的人,和老相好也糾葛不休,何況我這樣的人。」

  他捏她手腕捏得緊,「葉柏南教你激將法?」

  這時,林薔薇也從小花園進來,直白問,「是葉家不同意聯姻,還是葉柏文不同意?」

  程禧顧忌林家的背景,沒戳破他們在花園聊了什麼,可態度不友善,「無論是葉家還是葉柏文,林小姐僅僅覺得合適,又不是喜歡,沒什麼惋惜的。」

  「林小姐...」林薔薇一愣,「禧妹妹不喊我薔薇姐了?」

  「喊什麼無所謂,以後喊嫂子也行。」

  林薔薇面色一白。

  「借題發揮是嗎。」周京臣面色更難看,「你自己幹了什麼,你沒資格鬧。」

  她轉身。

  原本,只打包了秋冬裝,現在,連春夏裝一起打包了。

  常住美容院。

  「唉喲!」何姨急得熱鍋上的螞蟻,「周老先生和夫人回娘家了,你和周公子又鬧得這麼僵,剛結婚幾天啊...」

  何姨拉她的行李箱,她塞一件,何姨丟一件,最後箱子空空蕩蕩。

  「您不用管。」她無奈,「日子湊合過下去,他疑神疑鬼,我也堵心。」

  「不怪周公子疑心。」何姨偏袒周京臣,「葉家大公子優秀,您沒相中耿世清和胡生,可是相中他了!他花樣百出纏著您,哪個男人踏實呢?」

  程禧沒搭腔,去臥室清點首飾。

  婚戒不戴了,老夫人給的玉鐲和頭釵必須帶走,有朝一日分道揚鑣了,親手還給老夫人。

  她忙活的工夫,另一名保姆端了飯菜和湯,擱在床頭櫃,悄悄退下。

  程禧在美容院吃了魚香炒麵,是大學城附近的一家小飯館,懷念那口酸甜滋味,這會兒不餓,正打算出去,門鎖了。

  擰不開。

  「何姨!」她使勁拍。

  「小太太——」何姨在門外,「衣櫃擋住門了。」

  那麼厚實的楠木柜子...兩個大男人搬上樓都費勁,她莫名其妙,「衣櫃不是在一樓的衣帽間嗎?」

  何姨也詫異,找保姆、保鏢打聽了一圈,沒結果,「衣櫃自己飛上來的。」

  程禧氣笑,「那您搬開呀!我出門。」

  「吵什麼。」忽然,周京臣在走廊呵斥。

  他一嚴肅,何姨畏懼了,「小太太去美容院,搬這柜子...」

  「我辦公,需要清靜,明天搬。」周京臣下了死命令,猛地甩上書房門。

  何姨沒轍,「小太太,你住一晚吧,周家就是你的家呀!」

  「何姨!」程禧再拍門,沒回應了。

  她看了一眼熱乎的飯菜,獨立的衛生間,安裝了柵欄的窗戶...

  一切恰到好處。

  周京臣永遠是一副高冷矯情的德性。

  ......

  第二天早晨,孫家的司機登門遞了請柬。

  孫太太五十五歲壽辰。

  在『東湖戲園』的廂房設宴四桌,邀請了幾對權貴夫婦、富商夫妻和來頭很大的影視明星,據傳,女星是某位權貴的情人,暗中扶正了,在娛樂圈低調本分;在太太圈,漸漸嶄露頭角。

  可到底不是原配,交際圈有鄙視鏈,大官太太的圈子容不下她,小官太太的圈子勉強混一混,端茶倒水結帳買單,太太們多一個『提款機』和『使喚丫頭』,何樂不為呢。

  按級別,孫太太是大官太太圈子,不過,壽辰不是紅、白大事,除了黃二太太,那些夫人們懶得捧場,只攢了個小局。

  周夫人不在本市,特意電話里叮囑程禧,代替出席。

  周京臣一輛車,程禧一輛車,一前一後駛出小區。

  抵達東湖戲園是九點,紅旗L9先熄了火,周京臣下車,等她。

  家醜不可外揚。

  表面功夫是要做的。

  程禧挽著他手臂,他步伐亦是緩慢,遷就她。

  壽宴的流程是『亭子喝茶小聚——戲樓看京劇《霸王別姬》——廂房午宴』。亭子裡,賓客基本到齊了,孫太太迎接周京臣,「二代模範夫婦來了啊!」她調侃,「可惜嘍,周太太肚子大,咱們周少爺眼饞著,沒辦法過新婚之夜。」


  女人們大笑。

  「孫太太的平生樂趣,是挖苦我?」周京臣脫了西裝,坐下。

  程禧主動坐在孫太太右邊,與他隔了一個座。

  「這是黃二太太的椅子,你椅子在周公子右邊。」孫太太提醒她。

  「我挨著壽星,沾一沾喜氣。」她解釋,不肯換座。

  周京臣一張臉沒溫度,沒情意,極其冷漠。

  男客們喝碧螺春,女客們喝桂圓紅棗茶,程禧不宜吃桂圓,廚房燉了一盅冰糖燕窩。

  東湖的後山種植了一片玫瑰,不屬於戲園子,是對外承包的地皮,少見的橙黃玫瑰和紫玫瑰,孫區長難得玩浪漫,買了99朵的紫玫瑰,他一帶頭,現場的男士紛紛買玫瑰送太太,女人們各自捧了一束,唯獨程禧沒有。

  「周公子給太太選一束花啊!」孫太太催周京臣。

  他站在長廊下餵小鷹,表情寡淡,「她不喜歡。」

  孫太太瞥他,又瞥程禧,二十歲的姑娘如花似玉,臉蛋垮耷著。

  新婚燕爾正是蜜裡調油,哪有女人不喜歡象徵愛情的玫瑰花呢?明顯是不和睦了。

  茶喝了一半,廂房經理進來,「周太太在嗎?」

  程禧望向經理,「我是。」

  經理雙手交出一份轉讓書,「葉柏南先生買下東湖玫瑰園,贈予周太太。祝賀周公子和周太太百年好合,情比金堅。」

  周京臣眯眼,攥緊了籠子細杆。

  力氣大了,嚇了小鷹,撲棱翅膀啄破了他拇指。

  一滴血濺在地上,孫太太大驚失色,「周公子受傷了,叫戲園的醫生!」

  「無妨。」他阻攔,「小傷而已。」

  今天,《霸王別姬》是大戲,聽眾席有不少權貴家族的老太爺和老夫人,園子安排了醫療團隊,萬一哪位昏厥了,犯了病,臨時搶救。

  經理拎了藥箱,孫太太剛掀開箱蓋,黃二太太打趣,「周太太在場,你獻什麼殷勤呀?如果年輕三十歲,你獻!五十多歲了,你歇著吧!」

  孫太太啐罵,「你嘴太損!」

  眾目睽睽,程禧騎虎難下,不得不走過去,翻藥箱。

  從進入亭子,周京臣的臉便陰鬱,此刻,更陰翳了。

  「周太太動作溫柔,不像我,手糙人糙的。」孫太太嘖嘖,「自家的老爺們兒,自己疼!」

  太太們起鬨,她和他沉默,氣氛愈發微妙。

  「戲台子開幕了!」鑼鼓一響,孫太太收拾好餐桌的貴重物品,逐一送賓客入場,趁著喧譁,周京臣抬眸,「葉柏南大庭廣眾送你玫瑰,你親自服務他藥浴,倒是我多餘了?」

  「員工服務他,我在屏風外,信不信由你。」程禧包紮完創可貼,從椅子上起來。

  周京臣一動不動,盯著她背影,臉色烏青。

  ......

  戲樓是一座七米高,內二層的老式木質吊腳樓。

  一層有五米高,寬敞明亮,是招待觀眾的;二層是保鏢巡邏區域,沒座椅,只有狹窄的走道,牆壁掛著望遠鏡、對講機,專門負責監控僱主的安全。

  周京臣程禧直奔第一排,一、二排是太師椅,三排之後是普通的軟椅,並非園子買不起太師椅,是一、二排的老爺子們太有威儀了,故意區分開。

  「何爺爺,您安康。」周京臣停在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面前,俯下身,溫和恭敬。

  老太爺是何書記的父親,中秋節九十大壽,眼不瞎耳不聾,笑呵呵的,「臣臣啊,結婚了?」

  「結了。」他牽住程禧,介紹,「這個是禧兒,您孫媳婦兒。本來打算生產了,去何家磕個頭,孝敬您,在戲園子碰上了,我讓她鞠一躬?」

  「罷了,身子重要。」何老太爺通情達理,「媳婦兒真俊啊!快生了吧?」

  「再有三個月,您抱上小重孫了。」

  何老太爺高興,擼下左手的翠玉扳指,給程禧。

  「收下吧。」周京臣開口。

  程禧跟著他朝周圍人挨個打招呼,周家榮耀了幾十年,雖然周淮康退位後,和同僚關係疏遠了,老一輩卻欣賞他為人處事,也欣賞周京臣文武雙全。

  「臣臣,坐哪?」

  「一排末尾。」

  「得了,坐我這裡。」何老太爺吩咐服務生加了兩副椅子。

  周京臣落座,面向戲台。

  無人察覺的角度,他又恢復了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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