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寧寧也察覺到了爸爸和媽媽之間有些不正常的氣氛，平時吃飯時，媽媽和爸爸總有說不完的話，可是今天，媽媽不說話，爸爸一直低著頭。
「寧寧，你去找趙遠祺玩一會，過半小時媽媽去找你！」吃完飯，姜悅便將寧寧支了出去。
「媽媽要和爸爸吵架嗎？」寧寧有些敏感。
姜悅笑了，「怎麼會呢！」
寧寧一臉嚴肅地望著顧野，叮囑道：「爸爸，你不可以欺負媽媽，不然我就和媽媽一起離家出走！」
顧野正走神，聽見寧寧的話，目光不由變得柔軟，「放心吧，爸爸不會欺負媽媽的！」
「等等！」姜悅見寧寧要跑，忙叫住她，從灶上抓起一把板栗塞到寧寧口袋裡，將寧寧兩邊口袋都塞得滿滿的，「帶去跟趙遠祺他們一起吃。」
這是姜悅自己做的糖炒板栗，板栗都開了口，比直接扔烤爐里烤出來的要香甜很多。
寧寧一出去，灶房裡安靜下來。
姜悅望著顧野，「說吧，那三個人是誰？」
顧野卻顧左右而言他，「我先洗碗！」
姜悅呼出一口氣，顧野越是這樣，越是表明顧野要說的是大事，姜悅心裡很不安，可她還是耐著性子等到顧野洗完碗回來。
「那兩個老人，是不是寧寧的爺爺奶奶？」
顧野一進灶房，便聽見姜悅沉沉的聲音。
饒是顧野向來處變不驚，泰山崩於前都不變色，此時冷不防聽見姜悅的話，他捧著碗的大手還是抖了一下。
但是顧野並沒有很驚訝，姜悅冰雪聰明，她會猜到是遲早的事！
顧野沒有回答，只是腳步頓了一下，隨即垂著眼帘沉默地將洗好的碗放進碗櫃裡。
所以這是默認了？
「他們來看寧寧的嗎？」姜悅在看見那對老夫妻見到寧寧時那麼激動的模樣時，心裡就隱隱有一絲預感。
後來寧寧喊了爺爺奶奶，那對老夫妻差點當場哭了出來。
若只是陌生人，是不可能有這麼劇烈的情緒的。
所以姜悅猜測，那對老夫妻莫不是寧寧的爺爺奶奶？
「嗯。」顧野應了一聲。
「那你為什麼不開心？」顧野的反應讓姜悅奇怪，照理說，顧野和施班長關係那麼好，那對老夫妻既然是施班長的父母，顧野見到他們，應該高興才對。
但是姜悅下午在團部辦公樓外面見到顧野接回施班長父母時，就察覺到他心情好像並沒有很好。
「也不是不開心——」顧野將小桌子搬到靠牆角的地方
「姜悅，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顧野拉了小馬扎坐下，示意姜悅也坐下。
「你說！」姜悅和顧野面對面坐著，漂亮的杏眼凝視著他俊臉。
「他們這次過來，確實是來看寧寧的！」顧野沉吟了下，像是在斟酌著要怎麼開口說下去。
「然後呢？」姜悅蹙了蹙眉心，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竟然讓顧野這麼吞吞吐吐的。
不過說起來，從顧野收養寧寧到現在也有兩年多了，施家人一次都沒來過，一封信也沒寫過，從不過問，就好像沒這個孫女一樣，這時候怎麼突然想起來要看望寧寧了？
姜悅暗自思忖，難道顧野就是因為這一點所以才會不開心？
畢竟他對寧寧那是真的好，為了寧寧，甚至可以不生自己的孩子！
所以寧寧被施家人這麼對待，顧野會不高興很正常。
「大叔和大娘說，施班長的大哥，就是今天一起來的那個，要結婚了。」
姜悅聽得一頭霧水，「那不是好事嗎？」
顧野這時眉頭擰得都要打結了，頭一次跟姜悅說話爆了粗口，「好個屁！」
姜悅：「……」
「抱歉！」顧野立刻意識到自己情緒有些失控，他伸手擰了下眉心，一臉煩躁。
「顧野，你就不能一次把話說清楚嗎？非得急死我嗎？」姜悅看著顧野這糾結的樣子，也忍不了了。
從下午看見顧野陪著施家三人時起，姜悅就一肚子疑惑，她能忍到現在，真的是忍耐力超強了。
顧野迅速抬眸看了姜悅一眼，目光沉沉的，聲音更沉聲：「班長的兄長結婚的對象是寧寧的媽媽！」
姜悅：「…………」
這下她也懵了。
「等等，我記得你說過，寧寧的媽媽——她親生媽媽，不是這裡出了問題，被送進精神病醫院了嗎？」姜悅指了指腦袋。
之所以姜悅頓了一下，要加個寧寧親生媽媽這樣的字眼，是因為她得區分她自己，她早就已經把自己當寧寧的媽媽了。
其實姜悅對寧寧親生父母家裡的事情了解不多，只知道寧寧親生父親在寧寧出生前就犧牲了，寧寧是遺腹子。
寧寧的媽媽傷心過度，早產生下寧寧，剛生下孩子，她娘家人就把她接回了家，逼她嫁人，寧寧媽媽受了刺激，精神出了問題，一直被關在精神病醫院。
「施大哥說嫂子這半年來情況好轉了許多，幾個月前出院回家了。」顧野說話時眉頭擰著。
「那你怎麼說施班長的兄弟要和寧寧親媽結婚？」姜悅被這混亂的關係搞糊塗了。
「據說嫂子隨時會發病，她娘家人不肯讓她回家，她只能回施家。」頓了頓，顧野接著說道：「施大叔的意思，班長兄弟因為有點殘疾，一直沒結婚，嫂子如今守寡，精神又不好，無處可去，不如就讓他們兩個結婚！」
姜悅：「……」她發現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不過這種事，古往今來一直都有，尤其是家裡兄弟多，條件不好的人家，娶妻後若是丈夫去世了，妻子就嫁給大伯子或者小叔子，這就是所謂的出房門，不出家門。
這樣一來，女方和婆家還是一家人，伯伯或者叔叔對兄弟留下的骨肉也會盡心照顧，不存在女方改嫁後孩子沒人管，或者孩子在新家庭被虐待的情況發生。
可是理解這種做法歸理解，當這樣的事真實發生在身邊時，無論是顧野，還是姜悅，都有些接受不了。
尤其是，這件事裡的女方是寧寧的親媽，是施班長的遺孀！
「顧野，那你是怎麼想的？」姜悅問。
顧野沉默了下，「其實我明白，這種安排對嫂子來說應該是最好的了，班長犧牲後，她吃了很多苦！」
「施大哥雖然有殘疾，但人老實，他對嫂子應該會很好！」
「但是——」
「但是什麼？」姜悅直覺顧野後面的話可能不太好，心臟不由也跟著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