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兒子這麼可憐的樣子,肖茂似乎也有些動搖了……
他靠近李淼,小聲地說到。
「李先生,那能不能,你跟我們一起回去?先看看情況。酬勞方面的話,都好說。」
李淼搖搖頭:「錢方面不是問題,主要是你兒子這個情況太奇怪了。不用我說,哪怕你們自己心裡也清楚。」
是啊!
明明已經淹死了十多天的人,現在活蹦亂跳的,跟活著時一樣。
誰能不知道這有多詭異邪門兒?
此時此刻,肖盛表現得越像活人,反而越可怕!
但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再明知道是屍祟,但看到它可憐的叫著「爸爸媽媽」時還是不忍心拋棄。
肖茂繼續小心翼翼地說。
「李先生,如果我兒子真的要害人。沒必要弄的這麼麻煩吧?咱們鄉下地方,我也聽老人們說過一些事。」
「人如果變成了屍祟,是不會說話的,而且大概率會很兇殘,連父母也不認識。就算還記得父母親朋的,生前記憶也是殘缺的。但我兒子這個狀況,不太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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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淼也點點頭。
一些民間山野禁忌,老一輩的人基本都知道。在普通人之間也會流傳下來,也並不奇怪。
他確實也覺得眼前這具童屍太詭異了。
詭異得讓他有些心頭髮毛!
李淼思索片刻,沉聲道:「把它帶回家裡肯定是不行了的。太危險了。如果你們家有類似地窖一樣的地方,倒是可以先把它關在裡面。等我再想想辦法如此解決。」
啊?
肖夫人一愣,顯得有些於心不忍。
「把盛盛關在地窖里嗎?這,這會不會……」
她還沒有說完,李淼就立刻打斷了她的話:「這是最好的辦法。否則就算你兒子再詭異再厲害,一旦天亮之後太陽出來,也絕對撐不過去的。」
他說的沒錯。
太陽之光,煌煌大日,是一切妖魔鬼怪的絕對克星。
哪怕是屍煞、屍王,甚至更厲害的東西……在白天強烈的日光之下也無所遁形。只能灰飛煙滅。
李淼相信,眼前這具童屍雖然詭異古怪,但絕對撐不住太陽光的照射。
所以先暫時關在深深的地窖裡面,是最好的辦法。
而且地窖之中,也更加方便他施加一些封印之法。
肖茂見李淼這麼堅決,也點頭同意,勸說了自己的妻子一會兒。大家都同意了這個決定。
至於那童屍自己,本來也只有五六歲,很多事還不明白。只是蜷縮在媽媽的懷裡,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一樣。
如果不是它渾身被水泡得發白,臉上也有屍斑,真就像是活人一樣。
於是,李淼跟著肖家人回到了肖茂的家裡。
這是一棟三層樓的村里自建小洋樓,雖然不如城裡的別墅那麼高檔,可也算是非常不錯了。
四周還有一圈圍牆,圍起來一個面積兩三百多平米的小院子。
地窖,就在院子的西側。
肖茂帶著李淼走到地窖口,看看旁邊蜷縮在妻子懷裡的兒子,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
李淼知道他的意思,冷冷說到:「不要想著和它待在一起。把它關在地窖里,已經是最仁慈的辦法了。」
肖茂點點頭,苦笑道:「我明白的,李先生。但不管怎麼說,現在我兒子的各種表現和意識,都跟活著時一樣。怎麼說服他獨自待在地窖里呢?」
李淼擺擺手:「那是你們的事情,我只是一個撈屍人,管不了那麼多的。」
這倒也不是他無情。
確實也是實話啊!
本來幫著肖家人做這些,就是出於玄門中人的正義感。總不可能還要幫著哄小孩子吧?
他這無家無室的,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於是,肖茂就走過去,和自己妻子一起跟那童屍肖盛小聲說著什麼。
肖盛看起來是個挺聽話的小孩,居然用力點頭,好像是同意了。
於是,夫妻倆抱著它走過來。
然後肖茂打開地窖的門,帶著李淼走了下去。
一般在川渝一帶,那個年代鄉下家裡基本都會有地窖。哪怕是肖家這種村中首富,也會按照習慣準備一個。
平時可以用來存儲一些紅薯啊,地瓜之類的東西。
李淼下到地窖里,選了一個地方,然後讓肖夫人把肖盛放下。
他從腰間取下自己的黑狗毛繩,把童屍的雙手綁了起來。然後在腰上也纏繞了一圈兒。確認沒有問題之後,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那童屍抬頭盯著他,皮膚蒼白,雙眼泛紅。但表情卻童真可愛,用脆生生的聲音說到。
「叔叔,爸爸媽媽說,這是我不乖。就罰我在這兒待著。我只要乖乖的聽話,他們就會一直愛我了。就不再生我的氣了。對不對?」
哪怕李淼自己沒有孩子,但這稚嫩的聲音,也讓他心頭微顫。
他點點頭,沉聲道:「你爸媽說的沒錯,只要你乖乖的,他們就會繼續愛你。」
嗯嗯!
童屍用力點頭,相信了他們的話。
於是,李淼帶著肖茂,拖著一步三回頭的肖夫人,回到了地窖上。把地窖的木門關上了。
「我的麼兒啊!他還那么小,一個人在地窖里怕不怕啊。」
肖夫人哭泣起來。
李淼淡淡道:「那倒不會。它雖然記憶和意識還停留在生前,但身軀明顯已經是屍祟了。哪怕它自己都感覺不到,但害怕這種情緒肯定會減弱很多。」
說完之後,他又吩咐肖茂,趕緊發動肖家親戚去村子裡找一隻公黑狗、一隻雄雞。
找到之後一左一右,同時拴在這地窖口的旁邊。
讓狗和雞像是門神一樣,鎮守著地窖出口。
然後再去找一把用過三年以上的老菜刀,插在地窖的木門上。
根據李淼的師承來說,這是非常厲害的手段,是用來鎮壓最強的那種凶屍甚至屍煞的!
雖然說從散發的陰氣來觀察,肖盛只是最普通的那種行屍。
但情況詭異,他也不敢大意。所以連壓箱底的鎮屍手段都給拿出來了。
等做完這一切,天已經微微亮了。
李淼感覺有些疲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肖茂問他:「李先生,現在要怎麼辦?」
他回答到:「天亮了就不用擔心,任何的妖魔鬼怪,都不敢在白天作祟的。都先好好的睡一覺吧。等天黑之後,我再找人來處理。」
肖茂夫婦自然是言聽計從。
鬧了一晚上,也實在疲憊,就回去睡了。
李淼自己也休息了一下,起床之後翻閱了一些撈屍人一脈流傳下來的各種典籍,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類似肖盛這樣的情況。
但都沒有發現。
於是就通過關係,李淼找到了老曹,來他的棺材鋪里拜訪。
而我剛好處理完和那周敏的陰約之契,回來之後剛好遇到了他……
李淼嘆了一口氣,看著老曹和我。
「曹棺匠,吳小哥,整件事情就是這樣的了。我也是搞不清楚那肖盛究竟怎麼回事,所以來請教一下你。畢竟這周圍的幾個鎮子和十里八鄉,你是資歷最老的老江湖了。」
其實,這個故事估計剛才我回來之前,李淼已經和老曹講過一遍了。所以老曹比較淡定。
我則是大吃一驚。
沒想到,還有這麼古怪的事情。
但似乎又隱隱覺得,怎麼有點耳熟……
老曹看著我。
「小吳,這件事你怎麼看?」
我搖搖頭:「暫時還沒有頭緒。但聽李大哥這麼說,我有一種感覺。就是,那肖盛很可能,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或許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一些事情。」
對啊!
老曹一拍腦門,看著我感慨道:「還是小吳厲害,一眼就看出了端倪。那肖盛,估計是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死了。」
但我沒有告訴他說我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聽過。畢竟那種感覺隱隱約約,我也還沒抓住。說出來也沒意思。
老曹自言自語:「要不要回去問問仙姑?」
不過話一出口,他就趕緊搖頭擺手:「不行不行。這種事情,怎麼能去麻煩仙姑呢?本來也和她沒關係的事。仙姑也最怕麻煩了。」
李淼聽到這話,好奇地問老曹仙姑是誰?
老曹卻只擺擺手,說不方便回答。
一番商討之後,老曹決定幫這個忙——當然,也不白幫。到時候肖家的酬謝,他要取走六成。
這也是規矩!
我做事,你給錢。
事情圓滿解決。
這就是不粘因果。
李淼也是個爽快人,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於是,老曹帶上了自己的各種傢伙事兒,準備跟著李淼往小灣村去。
我一咬牙,開口說到。
「老曹,帶上我。我也要去!」
哦?
老曹回頭看著我,臉上帶笑:「你不去學校上晚自習了?你學習功課的時間本來就比別人少得多。還得保證每次考年級第一。時間緊迫啊。」
我狠狠一跺腳:「算了!一次晚自習不去不算什麼。大不了我少睡點覺,擠時間出來複習功課。這具童屍太奇怪和罕見了,如果不去親眼瞧瞧的話,我肯定後悔。」
哈哈哈!
老曹仰頭大笑:「我就等著你說這話。走吧,一起去。到時候賺的錢,我再分你兩成。」
李淼聽著我和老曹的對話,臉上也露出奇怪疑惑的表情。
估計是覺得我和老曹的對話很奇怪!
我既然選擇了做江湖中人,以後靠這個賺錢,竟然還被要求學習成績這麼好?
也太奇怪了。
無論如何,我們三人一起從棺材鋪出來,走了幾步到一個岔路口。
這兒有不少的摩托車。
那年代,別說鎮上了,哪怕縣城裡、大城市裡,計程車的數量都不多。有很多那種四輪車、摩托車等,承擔著出行的功能。
我們也俗稱為「摩的」。
李淼雇了三輛摩的,一人一輛,快速地朝著小灣村過去。
到了肖家的自建小洋樓時,是晚上七點左右。
除了肖茂夫婦之外,昨晚李淼撈屍時來幫忙的其餘肖家親戚也在。
有些年紀大的老人,估計是認識老曹。見到他之後,似乎放心了很多,還熱情地和他打招呼。
「曹棺匠來了?那就好,那就好。」
「曹棺匠好啊。老頭子我也年紀大了。等我走了之後,能不能幫我抬一下棺?我先預約一下。」
肖家的老人都和老曹打著招呼,年輕人則顯得要生疏一些。
李淼把我和老曹介紹給肖茂。
他態度還不錯,沒有因為我年紀小就看輕。對我的態度也跟對待李淼、老曹一樣,這讓我對此人的觀感也好了一些。
李淼擺擺手:「好了,你們都留在地面上吧。我們三個下去地窖就行。」
老曹看著他之前的布置,背著雙手,頻頻點頭。
「不錯啊李老弟,你這鎮屍法門,看起來很厲害啊。黑狗辨陰陽,雄雞鎮邪祟。再以沾染煙火之氣的金屬利器壓祟。」
他又看了李淼腰上一眼,繼續道:「撈屍人的黑狗毛繩不在?估計是用來捆綁那童屍了。這麼謹慎。就算是頂級的凶屍也翻不起浪來。我就喜歡和你這種謹慎的人合作。」
李淼在方圓幾十里也是極有名的撈屍人,平素非常傲氣。
等閒之人就算把他夸出花來,也只是淡淡回應。
但此時得了老曹的稱讚,臉上也露出笑容來。
「曹棺匠謬讚了。傳聞你不僅是抬棺匠,還是陰紙師。一手神紙術驚世駭俗。可比我這點手段強多了。」
呃……
我在旁邊有些無語。
老曹和李淼,顯然都屬於吃陰人飯的佼佼者!
但也喜歡彼此吹捧。
可見人嘛,就是這樣。
很多年之後,我從網上知道了一個詞——商業互吹。
大概就是如此了。
「李大哥,老曹,咱們還是先下去看看吧。我實在好奇,那童屍究竟是什麼狀態。對了,最好帶點吃的去。」
我這麼一提醒,李淼和老曹都才反應過來。吩咐肖家人帶點吃的。
我想了想,又告訴他們,同樣的食物,準備兩份。
一份熟的,一份生的。
就緒之後,李淼解開了鎮屍法,我們三個進入了地窖中。
剛一進去,我就感覺到一股撲面而來的陰冷之氣。
這股氣息,和地窖中原本的土腥氣不同。
帶著一股子江里的水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