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震驚的目光注視下……
老曹張嘴一吐。
唰!
似乎有一道寒光閃過。
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老曹的嘴裡以極快的速度飛了出來。
然後我打出去的那張【失明符】仿佛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帶著,猛地往地面墜落。
等落地之後,我仔細一看。
才發現那是一枚細長的銀針!
從老曹的嘴裡發射出來,擊中了我的符紙,然後把它擊落、釘在了水泥地面上。
「口吐銀針!」
我有些驚訝,然後無語地喊到。
「老曹你耍賴!你這不是抬棺匠,也不是陰紙師的手段吧?倒像是雜門之中,武術一脈的暗器手法了。」
哈哈哈!
老曹得意大笑,朝我擠眉弄眼,語氣促狹。
「誰說鬥法切磋只能用某個行當的固定手段了?自然是什麼都可以啊。你用了新學會的奇門陣障眼法,我用新學會的口中藏針就不行了?」
呃……
他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老曹解釋了一番。
我才知道,原來是前段時間在那奪命妖樹下跟那神秘邪修廝殺時。
老曹看到對方那用手扔出三根銀針遠距離攻擊的手段時,大為震驚的同時也受到了啟發。
於是,他便也開始練習類似的手段。
只不過考慮到銀針這種重量很輕的、細小之物,要打出那麼遠的距離,力道還要夠強。沒有長期艱苦的訓練根本行不通。
所以老曹便退而求其次,嘗試著將一枚不那麼鋒利的銀針藏在舌頭下面。
這樣一來,實際上就變成了一種近距離的暗器。
就不需要那麼大的力道和精確度了。
老曹笑眯眯地說到。
「玄門江湖中人,雖然擅長和精通的,主要是自己的老本行。但多一點手段,就多一分保障。只是沒想到,我這新練成的技巧,是用在小吳你身上咯。」
剛才我雖然故意開玩笑說老曹耍賴,當知道他有了一個新的小手段,也挺替他高興。
我問:「現在威力怎麼樣?」
老曹回答:「你也看到了,大概一兩米左右,能釘進水泥地面。這意味著,也能夠傷人。可超過兩米,就不行了。」
這樣也很好了。
本來把銀針藏在舌根底下,就是一種隱蔽的手段,主要一個出其不意。
兩米之內的近距離,能發揮出很好的效果。
說完了這事兒,老曹嘿嘿笑著:「好了小吳,現在該我來進攻了。你要小心做好防禦啊。」
我頓時緊張了起來。
全神戒備!
其實,抬棺匠應該沒有太多針對活人的遠距離攻擊手段。那麼主要防範的就是陰紙之術了。
這門術法,和符咒有點像。
那我應該能用【護體符】來防禦吧?
所謂的【護體符】和【護身符】有些類似,但要比【護身符】稍微低級一些。
護體符乃是防禦一些攻擊型術法對自己身體的傷害,可以理解為一面肉眼看不見的無形盾牌。
而護身符,則是能夠影響一個人冥冥中的氣運。避開各種危險和厄運,在一定時間內平安順利。
正因為如此,師父告訴我說,能夠製作真正的【護身符】之人,都是修為高強之人!那種在某某旅遊地的寺廟、道觀,或者花錢買的,大部分都是江湖騙子。
哦,舉個例子,當年我出生時那遊方道士給我爸的小木牌——掛在我脖子上那個,就是一種真正的護身符。
靠著它,我才能在九歲那年的河裡從水打棒的鬼爪中逃脫。
否則,怕是已經一命嗚呼了……
心念及此,我已經雙手各夾上了一張護體符咒,等待老曹的進攻。
他嘿嘿一笑:「小吳啊,你的炁果然很渾厚。每次用符,都是一次兩張,奢侈啊。」
「這不是怕輸得太快嘛。」
我嚴陣以待。
老曹終於出手了!
但卻並不是陰紙之術,而是雙手握在一起,腳步以一種古怪的節奏踩踏地面。
搖頭晃腦,口中念念有詞。
「這是什麼手段?」
我心中正在詫異,突然覺得頭上有異響。
抬頭一看。
只見三口碩大的黑色棺材,竟然從天空中砸落而下!
這要是被砸中了,肯定不死也重傷啊。
我的身體本能地朝旁邊躲閃,但心裡卻是一凜。
「這是……某種幻術?!」
只要冷靜理智一點,就知道這只能是幻術。
老曹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真的召喚出三具大棺材從天而降?
那也太誇張了!
真有這手段的話,之前那凶屍段小姐和神秘邪修早就被他給輕鬆碾壓成渣渣了!
所以只能是幻術。
但人的身體和大腦的反應,有時候並不是一致的。
往往是遇到危險,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神經已經有了本能的躲避。
比如現在,當我腦子裡明白這三具從半空砸向我的棺材肯定是幻覺時,我的腳步已經躲到旁邊去了。
「不好!肯定有詐。」
我心裡瞬間閃過一個念頭。
就算是文斗切磋,老曹也不可能無聊到用這種幻術來嚇唬我。
對普通人或許有效,但對我只不過是驚詫一瞬間,稍微躲避一下。
那麼……問題應該就出在躲避上!
幾乎是我心裡飛快閃過這些念頭的同時,我覺得腳踝微微一癢。
低頭一看,一隻白氣幻化的骷髏手掌,正抓著我的腳踝。
顏色非常淡,不仔細看的話,我估計都沒法發現。
同時地面還有一條普通人看不見的白色細線,從這骷髏手掌連向老曹站著的地方。
我直接丹田一動,一股炁流湧向小腿,輕鬆把這虛幻的淡淡手掌震碎了。
這下,我鬆了一口氣。看向他笑著說到。
「老曹啊,你挺陰險的啊。早就埋伏好了,再用幻術嚇唬我,讓我主動踏進圈套是吧?」
老曹也笑著回答:「就只准你用奇門陣的障眼法,不准我用陰紙師的幻術?」
原來這也是陰紙之術的一種!
「不過可惜,我的炁還是挺強吧?這白骨手掌虛影,被我一震就碎。」
我有些得意。
但老曹卻笑而不語。
等我準備重新站回原來的位置時,發現不對勁了。
因為……我的身體居然動不了了!
「怎麼回事?」
我一下有點懵了。
再嘗試了一下,還是沒法動彈。
雙腿和軀幹,仿佛被一條條肉眼看不見的無形鎖鏈給捆綁住了一樣。
「我明白了!」
我一拍腦門:「原來那白骨手掌虛影並不是困住我,而是在接觸到我的時候,就暫時把我給定住了。厲害啊。」
老曹嘿嘿笑著:「小吳你很聰明嘛。」
「那為什麼不把我整個人定住,雙手還能動呢?你留手了?」
我有些奇怪。
聽到這話,老曹卻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撓撓頭,解釋著說到。
「不是,我這個手段,叫做屍骨障。是抬棺匠一脈的秘傳。是在多年的抬棺生涯之中,溝通陰冥,獲得的。但我還沒練到家。」
「如果是針對普通人,當白骨手掌虛影觸碰到對方時,還能全部定住兩三分鐘。但如果同為玄門修行之人,效果和時間都會打個折扣。像小吳你這樣的話,就只能定住雙腿和軀幹,大概兩分鐘吧。」
「至於像和我自己實力差不多的,就只有一半的成功率。而且只能隨機定住某個部位幾秒鐘。」
我倆這畢竟是切磋文斗,可以理解為是長輩給晚輩「餵招」和「指點」一樣的。
所以每一招一式,都可以拆開來,詳細解釋一番。
如果是和敵人鬥法廝殺,那肯定就得好好保密這些了。
聽完之後,我也明白,為啥那晚在「奪命妖樹」附近的戰鬥時,他沒有對那神秘邪修施展了。
用了也不起效果啊!
那邪修顯然比老曹還要強不少,這【屍骨障】完全無效。
又輪到我進攻,老曹防守了。
雙腳和軀幹不能動,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也限制了我的發揮。
有不少的術法手段,都是需要配合走位、步伐來施展的。
像剛才老曹的那種陰紙幻術和屍骨障,都用到了這方面的配合。
我從師父那兒學來的手段,其實也有一些需要。現在,相當於被他給「禁止」掉了。不過……
我還有辦法!
表面上,我假裝無奈中又帶著一些不服輸的表情,用堅定的語氣說到。
「老曹,符咒之道,只需要雙手就能施展。這是我目前的實力下,能畫出的最強的符咒了。昨天畫了三個小時才成功了三張,現在就用掉一張。」
一邊說,我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符紙。
上面紅色的硃砂符文,在下午漸漸西斜的夕陽光芒下,仿佛在閃爍、跳動。
喲?
老曹的眼中也閃過一抹驚色。
他雖然不太懂符咒之道,但對於符咒本身散發出來的氣息還是非常敏銳的。
「小吳啊,你這張符咒……比那些頭痛符、失明符、鎮邪符之類的,高了一個檔次啊。」
「老曹慧眼呀!確實如此。」
我看著手中的符紙,對他解釋:「這叫做【昏迷符】,中者立刻昏迷不醒。只有對應的施術者才能喚醒。或者是超過施術者實力很多的人。」
老曹有些無語,語氣有些幽怨:「小吳你下手挺狠啊?又拿老頭子我來試驗你的新符咒了。」
我嘿嘿笑著:「這不你自己提議的嘛?我本來還不想呢。不過你這麼厲害,肯定打不中的……」
話沒說完,我已經出手了!
將炁灌入符中,猛然打出。
這符紙像是一道流星,划過院子,打響老曹的胸口。
他再次伸手去捉。
但眼看要捉住的時候,符紙一分為二。
「又來?還是奇門障眼法?呃……不對,兩張都是真的!」
老曹嚇了一跳。
沒錯!
這次不是障眼法,而是我把兩張【昏迷符】上下重疊在了一起,然後同時打出去。在即將擊中目標時候,再分離開來。
「不過也難不倒我。」
老曹直接把別在腰上的旱菸煙杆給抽了出來,揮舞起來,在自己面前畫了一個半圓。擋住分離的兩張符紙。
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絕不能能讓兩張符紙漏過來。
而我一直盯著老曹的眼睛,但看到他確實注意力高度集中時候。
「就是現在!」
我意念溝通小圓,呼喚它的力量,借力施法。
作為我的家仙,雖然現在由於我實力還不算太強,它無法一直在現實中跟隨我。但我能夠和它冥冥中感應、借用來的力量比之前更多了。
「家仙借力,飛羽打穴!」
我大喊一聲,雙手合十,猛地展開。
在老曹的身後,突然憑空浮現出三片羽毛的虛影,然後往他後背打了過去。
是打向三個不同的穴位!
這三個穴位,只要打中了,他就會被定住不動。
「怎麼回事?!」
老曹一驚,想要回防。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他的注意力剛才全部在眼前的兩張【昏迷符】上,覺得我自身的炁已經消耗很大了,應該無法再連續施展。
但家仙借力,用的並不是我自身的力量,而是小圓的!
所以,完全沒有問題。
不過老曹也是厲害,在用煙杆打碎了兩張符紙後,居然把手往後一折。
都沒轉身,直接反手揮舞煙杆向下橫掃。
打碎了兩片羽毛虛影,但最後剩下的一片,終於擊中了他的後背穴位。
噗嗤!
一聲輕響,老曹的身軀徹底定住不動了。
還保持著手往後翻著,揮舞煙杆的動作呢!
這不是用法術手段定住的,而是打中了的身體的穴位。
「這這……小吳,你還會武術功夫里的點穴啊?秦仙姑果然是高深莫測啊。這技巧在那些純粹的武術家那兒,都已經失傳了。仙姑居然還會。」
老曹雖然不能動,但說話還是可以的。
他顯得非常震驚。
這種點穴定身的方式,屬於肌肉和神經方面的。
師父還給我用科學術語解釋過,說其實這就是打中了肌肉里的某些神經突觸,暫時切斷了生物電的信號流。讓軀體和大腦的電信號失去了聯繫,就像是機器短路了一樣……
這是生物學的概念。比用純法術產生的定身,效果還更強。
不過畢竟我才念初一,生物課都沒咋上。
所以師父說的這些什麼「神經突觸」啊、「生物電信號」啥的,我都沒咋聽懂。
但我大受震撼!
如果用後來網絡用語來說,就是「不明覺厲」吧?
同時也更加理解師父曾說的,一個修行者,想要達到真正高深的地步。也必須學好科學知識啊。
「小吳,這場文斗切磋,是你贏了。」
老曹的語氣帶著驚喜。
估計他其實是想指點我一番,沒想到我真的能贏。
雖然說,確實耍了一些小心眼。
「歐耶!贏了,我居然贏了老曹?天啊!哈哈哈。」
我高興得又叫又跳,手舞足蹈,非常興奮。
呃……
老曹一臉無語。他保持著反手握著煙杆的姿勢,就像是一個老頭用痒痒撓在撓後背痒痒一樣。
「趕緊過來!臭小子,快點給我解開穴位。這太難受了。」
老曹假裝生氣,對我笑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