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能讓棺材落地。已經起棺了,就絕對不能再接觸地面咯。」
老曹語氣焦急無比,挑著鳳棍的雙肩已經往下凹陷,繩子都快勒到皮肉里去了。
旁邊的袁飛同樣臉色大變,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主要是,所有人都沒有料到,本來之前布置靈堂和挑選墓穴時這麼簡單的事,會變得如此的複雜!
根本沒有提前做好心理準備,以至於事情發生,有些慌亂。
反倒是我一直站在袁飛的身邊學習和旁觀,既在局中,又仿佛置身事外。這種游離感會讓我腦袋更清醒一點。
所以趕緊大聲說到:「衣服!把衣服脫下來墊在下面。或者塞木板也可以。只要不直接的接觸到地面,屍氣就不會和地氣相勾連。」
對對對!
袁飛一拍腦門,趕緊大喊:「快來幾個人把身上的喪服都脫下來,塞到棺材下面。」
一邊說,他一邊先把自己身上的褐色麻衣道袍都脫了,直接鋪開墊在棺材下面了。
因為老曹和大牛他們快撐不住了,棺材下墜,距離地面已經很近了。一時之間,根本找不到那麼薄、能放進去的木板了。
大牛臉漲得通紅,脖子上青筋鼓得嚇人,聲嘶力竭地喊。
「快點,我要撐不住了!」
眼看棺材馬上就要落地,我直接把身上的T恤脫了下來,鋪在那裡,然後喊了一聲。
「可以了!」
砰!
棺材猛地落地,發出一聲巨響。
包括老曹、大牛在內的五個人,全都跌倒在地,人仰馬翻。
我趕緊跑過去,把他扶起來:「老曹,你沒事兒吧?沒傷著吧?」
咳咳……
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小吳,不愧是仙姑的弟子,隨機應變,厲害。我雖然年紀不小了,但身子骨還算硬朗,沒事兒的。」
嗯嗯。
我點點頭,然後有些擔憂地看著已經落地、但被一件件衣服墊著底的棺材,輕聲說到:「老曹,裡面的那女屍怕是不簡單哦。」
他還沒說話,袁飛湊過來嘆了口氣。
「曹師傅,這一次咱倆都算是走眼了。段小姐的屍體,怕是出了什麼大問題。今晚這棺材,估計是很難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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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大牛也帶著二狗他們從地上爬起來,一邊用驚疑不定的眼神盯著棺材,一邊揉著有些輕微勞損的胳膊。
「曹師傅,袁先生,我女兒她……」
段老闆也是又驚又怕,臉上沒了平時的那種威嚴。
看樣子,哪怕是家財萬貫、地位崇高的大老闆,在遇到超出自己掌控的事時,和普通人也沒啥區別。
老曹擺擺手,指著我說:「段老闆,先感謝小吳。要不是他急中生智,讓我們用衣服墊棺材,今晚這兒怕是要再新增一具屍體了。」
從起棺出殯,一直到下葬入穴,棺材都是不能落地的。
一旦棺材落地,說明死者不想走了。屍氣就會與地脈之氣勾連,若是再無故擅動,與之有關的親戚都會不同程度地出現問題。
而在距離家門五十米的範圍內落地,情況更嚴重——說明棺材裡面那位,至少還想帶現場的一個人走!
所以老曹也沒說錯,如果段蒙的棺材落地了,那今晚這裡絕對還要再死一個人的。現在有衣服墊著,那問題就還不大。
段老闆聽了,趕緊過來對我道謝。
「小吳兄弟,多虧你手段高明啊。等我女兒順利下葬之後,我一定給你包個紅包感謝啊。」
他還是能聽得進去別人說話的。
沒有因為我年紀小,就輕視。讓我不由也增加了幾分好感。
感謝了我之後,段老闆又看著老曹和袁飛,問他們咋個辦?
老曹說,最好的辦法,其實就是直接問棺材裡面躺著的段小姐。但可惜他不會屍語,也就沒法用這種直接溝通的法子了……
想來想去,還是只能繼續用強硬的法子,先抬到金凰展翅穴那兒去再說。
反正只要棺材不在段家大宅裡面鬧騰,就算出了事,影響終究會小一些。因為家宅的風水,以及裡面的磁場,都和主人息息相關。
所謂家宅不寧,必有災殃!
「還好我不是一般的抬棺匠,我還是個陰紙師。既然五個人抬不動,那就再加五個人!還不行,那就再加兩匹馬。」
老曹也是和這口棺材較上了勁兒,決定直接剪出紙人紙馬,來協助抬棺!
這話一出,不管是道士先生袁飛,還是我和大牛,都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想看看這陰紙師的手段。
只見老曹走回了剛才的香案前,從懷裡掏出來七張紙錢,在桌上一一擺開。這些紙錢,一看就非常特殊,比普通燒的要精緻得多。
然後老曹又掀開衣服下擺,我就看到一個古怪的包包掛在他的褲腰帶上。
這包包毛茸茸的,看起來像是用某種動物的整張皮毛做成的。
打開之後,從裡面摸出來一把黑色的鑄鐵剪刀。剪刀前面兩側開刃上,還有一些細小的符文。
「這就是陰紙師除了陰紙外,第二重要的工具,陰坤剪。只有用它配合陰紙剪出來的東西,才蘊含特殊的效果。」
老曹確實是存了教我的心思,這種時候都沒忘記給我解釋幾句。
然後拿起剪刀,速度極快,唰唰唰就把七張紙錢分別剪出了五個巴掌大的小紙人,和兩匹活靈活現的小紙馬。
「這剪紙人雖然比扎紙人弱,但事情緊急,沒那麼多時間去把棺材鋪里的紙人紙馬叫過來了。」
老曹剪好之後,突然猛地吸了一大口氣。
我看到他胸膛都高高鼓起來了!
用力往香案上一吹。
呼!
那幾個巴掌大的紙人紙馬,被老曹一口吹得飛了起來。竟然一下飛過了七八米的距離,飛到了棺材附近。
吧唧吧唧……主動貼在了棺材的兩側。
我耳畔隱隱約約,還聽到了一陣唏律律的馬鳴聲。
我知道,別看這隻有巴掌大的紙人紙馬。但貼在棺材上,相當於又額外施加了五個青壯年和兩匹馬的力氣!
這陰紙師的手段,師父也非常推崇。她說是雜門之中,最千變萬化的,也是最接近那些真正道門正派的。
學好了,對我的未來學習符籙咒語也有大用!
袁飛也嘖嘖稱奇:「不愧是曹師傅,除了抬棺,還會一手陰紙術。在下佩服得很啊。難怪涪縣下面十幾個鎮子裡的抬棺匠,就數你名氣最大。」
得了同樣吃玄門飯的道士先生稱讚,老曹也很高興。但今天這種場合,實在笑不出來,只是擺擺手:「繼續抬棺吧。」
他走到棺材前面,進行第三次嘗試!
這一次,在紙人紙馬的助力下,棺材終於被順利抬了起來。
雖然看大牛幾個的樣子,還是很吃力,但總算是抬著棺材出了大院門。
那在前面分男女左右站了兩列的段家親戚們,就開始抹眼淚,發出哭聲。在深更半夜的郊外,本身也顯得有些瘮人。
「今天晚上這口棺材,抬得還是驚險哦。我這才第一次跟老曹來長見識,就大開眼界。難道我天生就是這種容易遇大事的倒霉體質?」
我有點無語。
不過仔細一想,好像還真的!
我本來就是這樣的八字和命格……
就在我以為一切順利,老曹大牛他們抬著棺材,經過站在左邊隊伍最後面的幾個年輕男人時。
突然,他們腳步幾個踉蹌,膝蓋一彎,差點兒沒直接跪在地上!
所有人都看的明白,顯然是棺材突然又變重了。變得更重了!
與此同時,從棺材縫裡,咕嘟嘟地冒出大量的黑氣。
這些黑氣絲絲縷縷,比一般的煙霧要更凝實,在棺材上方凝聚成一團黑雲狀。
怨氣!
這東西,是從棺材裡生出的怨氣。
太濃了!
不但如此,作為整個抬棺受力最大的那一根龍骨和兩邊的蛟根,在這時候竟然發出一陣陣古怪的聲音。嘎吱嘎吱,咿咿呀呀的。
像是木頭不堪重負,被壓的。但又不太一樣!
這情形,讓我都忍不住脫口而出《葬經》裡面的一句話。
「喜杆叫,死又死!」
喜杆,也是抬棺時的所有固定木棒的統稱。如果抬棺材時,一旦這些木棒發出奇怪的聲音,絕對是大凶之兆。
事主家裡不死幾個人,那真是沒得辦法平息的。
袁飛也大喊一聲,連道士先生的風度都不要了:「錘子哦!咋個可能?這段小姐,她究竟是個啥子情況!這根本不是普通屍體,這是都要開始沖煞了啊。煞氣一起,凶屍難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