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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黃鼠貓兒

2024-11-18 07:48:43 作者: 吳大膽
  雖然很好奇這百骨塔里的屍王究竟是怎麼回事,但看秦姨疲憊的樣子,我也知道現在不是追問這個的時候……

  最重要的是,得趕緊把化煞的屍體放入第六層塔身上的屍窟里。

  於是我繼續抬著它的腳,跟著秦姨慢慢往前挪。

  前面就只剩十幾步的距離,非常順利,沒有再發生任何意外。

  秦姨將它頭朝里、腳朝外,直接塞進了屍窟里。

  然後讓我再把中指戳破,弄一點血出來……

  我哭喪著臉伸出手,秦姨衣袖一拂過。有種被螞蟻叮咬的微痛,手指頭上就全是血了。

  她蘸著我的血,迅速地在屍窟洞口上方,寫了一個「封」字。

  寫完之後,又在字的外面逆向畫了三角形包圍起來。

  並且在三角形的每個「角」上都逆時針畫了一個圓圈。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眼花,我看到這個似字似符的「封」似乎發了一下光,然後黯淡下去恢復了正常。

  做完這些,秦姨終於鬆了一口氣。

  我能感覺得到,她整個人的氣息變得輕快了起來,就像平時坐在村尾破屋前的石頭上曬太陽一樣。

  她轉過頭,又朝著對面同在第六層的某個屍窟方向說到:「那麼,就說好了,你也幫忙盯著點兒這水煞。答應你的事情,我也肯定會辦到。知道你其實聽得懂,我就不和你用屍語說了,嗓子疼。」

  秦姨又在和屍體說話嗎!

  我心頭一驚,也朝著那個方向看過去。

  但除了塔身上一排排的屍窟,和裡面隱隱約約的陳舊屍體,也沒啥特殊的景象。我也分辨不出來,哪一個屍窟里放的是那厲害的屍王。

  連秦姨想把王飛放進百骨塔,都要低聲下氣的和它好好商量。

  「好了吳娃兒,事情解決了。咱們回去吧。回去的路上,就不會再有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了,就當是放鬆划船玩。」

  她輕輕揉了揉我的頭。

  好的秦姨!

  說起玩,我也跟著高興起來。連剛才遺留的後怕恐懼都減少了一些。

  

  等從百骨塔出來,也走出了義山墳的範圍,在河灘上往江邊的小木船走去時。我終於忍不住好奇,開口問到。

  「秦姨,那個百骨塔屍王,它……」

  噗嗤!

  秦姨笑了。

  似乎覺得很有有意思:「我還以為你真能一直憋著不問呢。」

  我撓撓頭:「能憋這麼久,已經不容易了。要不是因為害怕,剛才在塔里我就問了。」

  於是,秦姨便給我解釋了一番。

  原來,義山墳里埋著的溺死之人,雖然都是被超度之後、消散了怨氣的良善之鬼。但幾百年來的積累,同樣會讓留在這裡的死人分出高下。

  按理說,荒廢了這麼長時間,而且義山墳也沒有補充新的屍體進來。遇到很厲害的鬼物應該很難了。

  但偏偏那百骨塔里,還有一具比水煞還厲害的屍王!

  這就很奇怪。

  所以當那傢伙出現的時候,秦姨也嚇了一跳。

  不過好在她本來就會屍語,所以趕緊與之交談解釋。

  那屍王雖還算良善,但已經把百骨塔乃至整個義山墳當成了自己的地盤。你再埋普通死人進來沒問題,但你要搞個水煞來,其實對風水和地氣都是有影響的……

  所以它不願意!

  秦姨只能好說歹說,問它有什麼願望,看看能不能達成交換意見。

  於是那屍王說,暫時想不到什麼。但需要一個承諾,就是七年之後的同一天,我們必須回到百骨塔中,到時候再告訴她。

  秦姨當然只能答應它。

  其實當時非常兇險,因為王飛又突然摻和進來,告訴那屍王它自己也不想被放入百骨塔中。它們雙方的需求是一致的,讓屍王不要去管這個臭活人!

  所幸那屍王畢竟不是什麼惡煞,最終同意了秦姨的話——以一個承諾,換取讓我們把王飛的屍體放入塔中。

  「不是說義山墳里的都不壞嘛,要求還這麼多。萬一到時候它提的要求太過分咋個辦嘛?」


  我小聲嘀咕,有點不滿。

  反正已經隔這麼遠了,我也不怕被聽見。

  秦姨則是嚴肅道:「吳娃兒,不能這麼說。你要知道,這世上,因果承負,循環生息。無論是活人還是死人,都沒有權利要求別人無償幫自己做什麼。既然這百骨塔有主,那我們自然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你記住,如果以後有人對你完全付出,卻毫無所求,一定要小心!因為可能有大事在後面等著你。」

  哦哦……

  我用力點頭,不過還是說了句:「那父母呢?」

  秦姨一愣,然後嚴肅的語氣消失了,哈哈大笑。

  「你這小傢伙,嘴巴倒是倔得很!父母不一樣,父母子女的因果,早在幾世之前就註定了。至於朋友,則是善緣善因。剛才我說的,是指陌生人之間。」

  我還想說,秦姨就說我再要是頂嘴,就把我扔到水裡面去,我趕緊閉嘴了。

  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嘛。

  這個道理,我媽很小的時候就教我了!

  ……

  果然和秦姨說的一樣,回去的路上非常順利。

  既沒有浮屍擋船,也沒有水狗子一樣的江中精怪肆虐。

  只有江風、明月相伴。

  而且不知道她用了什麼神奇的手段,這小木船竟然不再需要撐杆和划槳,就能自動逆水而行!速度還不慢。

  十分的神奇。

  不過就算這樣,等回到村外的小河時,天邊也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我老遠就看到,我爸媽,還有村長和幾個青壯年,就等在幾個小時之前我和秦姨船下水的地方。

  村長坐在石頭上抽著旱菸袋,腦袋都一點一點的,顯然是困得不行。

  我媽最先發現我,立刻跳了起來,朝我揮手。

  「麼兒,麼兒你回來了啊!」

  我看到她眼淚都流出來了,聲音沙啞。

  我爸就一手摟著她,也朝我們揮手。

  下了船,村長趕緊詢問事情順不順利?

  其實到了這一步,看我們安全地回來,也基本能知道事情肯定是完成了。

  秦姨不太想搭理村長,只是丟下一句「我累了回去睡覺」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於是,只能讓我來把這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和我爸媽、村長他們大概講了一下。

  村長聽完之後激動得握著我的手,一個勁兒地說我是村子的小英雄!

  弄得我非常不好意思,只能撓著頭嘿嘿傻笑。

  「快點回去,麼兒肯定打瞌睡了,趕緊回去睡覺。」

  我媽催著,讓我爸背我回去。

  也許是一整晚都精神緊繃,在我爸寬厚溫暖背上就睡著了。

  還好是暑假,第二天也可以好好休息。一直睡到下午兩點才起床,吃完飯我就往秦姨在村尾的破屋那兒跑。

  她已經坐那塊大石頭上一邊曬太陽了。

  「秦姨,我給你拿了吃的來。」

  「嘻嘻,哈哈,吳娃兒。我不吃飯,我吃虱子就得行咯。」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長長的頭髮里摸出幾個虱子,丟進嘴巴裡面嘎吱嘎吱的咀嚼著。

  我感覺,這個時候的秦姨,和昨天晚上不太一樣。

  好像是沒有事情做的話,她又恢復了那種瘋瘋癲癲、嘻嘻哈哈的樣子。不再是那個神秘、強大、沉穩的高人了。

  我不知道該咋辦。

  只能把飯菜放在她旁邊,卻被她直接丟給旁邊的野貓和野狗吃了。

  我委屈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不過秦姨也嘿嘿笑著說:「吳娃兒,你莫傷心嘛。我不能吃飯菜,只能吃我身上的虱子。不是故意不接受你的好意。」

  一聽這,我就覺得沒那麼委屈了,用力點點頭。

  雖然不曉得為啥秦姨平時這麼古怪,但我特別佩服她。覺得她這麼做,肯定是有道理的,我們這些普通人不懂。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繼續過……

  暑假結束,我就上小學四年級了。


  附近幾個村,都是共用鄉里的小學。我們村子有點遠,所以要早早上學,六點半就得出發,等放學回到家都快七點了。

  而秦姨一般都是快中午了才起床,五點多就回屋睡覺了。

  以至於上學的時候,我基本每天都見不到她,心裡覺得空落落的。

  不過只要是周末或者假期,我肯定就會一直守著破屋,等她出來。然後陪著她一起坐在石頭上曬太陽。

  平日的秦姨話不多,只是經常嘻嘻哈哈的笑,我也就跟著她一起笑。

  於是村里人就總看到我倆坐在石頭上跟瘋子似的。

  只不過自從水打棒事件後,村里人都對秦姨都非常敬畏。

  不管是當面還是私下裡,都不敢再喊她「瘋婆子」了,而是時刻以「仙姑」稱呼。

  路上遇到她嘻嘻哈哈的,大家都會停下來問好。哪家人屋頭做了好吃的也會送一份過去,恭敬地放在她那破屋前面的石頭上。雖然她從來也都不吃。

  甚至村長還提出,全村人一起幫她修繕房屋。自然是被拒絕了。

  等我小學六年級的暑假時,村子裡又發生了兩件怪事。

  而其中一件怪事,讓我和秦姨的關係發生了變化,從此便徹底走上了一條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也真正地開始,大量接觸到了這個世界上那些隱秘的詭異……

  先說第一件怪事,就是我二爸被黃鼠貓兒上身了!

  二爸,就是我爸的親弟弟。普通話和北方一般叫二叔,我們習慣叫二爸。

  那黃鼠貓兒是啥?

  其實就是黃鼠狼。

  東北那邊一般也叫黃大仙兒,而川渝一帶的方言,就叫黃鼠貓兒或者黃鼠鬧。

  這東西雖然在東北最出名,還被稱為「五家仙」之一。但其實在全國各地大部分地方,都有分布,也都有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靈異傳說。

  當然,傳說歸傳說,大部分鄉下人還是不咋怕這畜生的。

  要是遇到黃鼠貓兒來院子裡偷雞,肯定是大棒子或者鋤頭伺候。要麼趕出去,要麼直接當場就打死了。

  我二爸家住在村子的西邊兒,距離我家不算遠。平時兩家人來往也還是比較頻繁的,經常竄門,空閒的時候也會直接留宿。

  反正農村嘛,地皮不值錢,房子一般都蓋得大。

  那天是說好幹完活兒,一起去二爸家吃晚飯,聚一聚。

  我一個小娃兒,沒得事,所以就先提前了半個小時過去。

  過去的時候,剛好看到二爸坐在堂屋,我二媽在幫他包紮手上的傷口。

  我好奇地問他們:「二爸,你手咋個了嗎?」

  我二媽又好氣又好笑地說:「去後山打豬草,被黃鼠貓兒咬了一口。我說他不中用嘛,平時吹噓自己狼和毛狗都不怕,結果一個黃鼠貓兒都逮不到。」

  哼!

  我二爸不高興地嘟囔,說那黃鼠貓兒非常狡猾,感覺比狐狸還奸詐。

  他們兩口子感情也不錯,雖然拌嘴,但我二媽還是非常心疼的。

  我纏著問具體是咋個回事,二爸才有點鬱悶地說了一下。

  原來下午他沒啥事,就準備去後山打點豬草回來餵豬。

  說也奇怪,這天太陽落山的速度比往常似乎要快。

  還沒割多少呢,天就快黑了。

  村里人都知道,太陽落山之後是最好不要單獨一個人在村子外面的山上或者林子裡的,容易出怪事!

  所以二爸他準備再割兩把草就回家了。

  但彎腰割草的時候,他忽然就感覺到不對勁了!

  鼻子裡面,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騷臭氣。差點兒沒給他熏暈過去!

  他也是好奇,循著氣味找去看看。

  才沒走幾步,腳下突然就踩到了一個東西,軟綿綿的。給他嚇一跳。

  但沒等反應過來,就有一道黃色的身影猛地跳起來,落到了他胳膊上,張嘴就是一口咬下去。

  二爸「哎喲」一聲,用力將它甩掉。

  等那東西落到地上,一看,原來是只體型差不多和貓一樣大的黃鼠貓兒!還賊兮兮地盯著他。

  我二爸當時就又驚又怒,強忍著胳膊上的疼痛。一邊破口大罵著一邊揮舞著手裡割草的鐮刀向它砍去。

  那黃鼠貓兒身形靈巧,往旁邊一跳,竟然給躲開了。

  二爸本來是要朝著它腰腹砍過去的,這一跳雖然它身體算是躲開了,動作還是慢了一步。

  半截尾巴沒躲開!

  被鐮刀凌空一划,噗嗤一聲,掉到了地上。

  那黃鼠貓兒看到落在地上的尾巴,表情頓時猙獰兇狠。竟然用兩隻前爪把斷尾抱起來,沖我二爸嘶聲大吼,那聲音尖利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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