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休息室之後, 盛嘉瑜扶著門就坐下了，右手捂著腦袋，話都說不出口。
邵寧看見之後「嗷」的叫了一聲, 立馬跑到冷藏櫃裡去給他翻舒緩劑。
打了一針之後，盛嘉瑜才覺得頭和耳鳴的程度稍微好了一點，但也只是稍微減輕，藥效上來的並不算快，和他之前用過藥的感覺不太一樣。
他知道自己這次是有點玩脫了, 趙老先生派過來的博士生給他做了實時監測數據，決定再給他打一針。
一局兩針，這個消耗量可太大了。
盛嘉瑜深吸一口氣 , 揉著還沒有完全消退疼痛的太陽穴, 跟個沒事兒人似的說：「得虧掉了個安全閥，不然我差一點就趕上了。」
他說的有點輕巧，但正要進維修倉的卡爾里罕見地指著他的鼻子罵：「行了少吹牛了，系統損了多少也不看看。沒見過打全息模擬能把系統反噬損傷到這個等級的，你怎麼敢全吃下來的啊？」
在模擬系統中一切會對系統本身造成的損傷都會不可避免的對原本的機身系統有所反噬, 這是絕對真實模擬系統的特性導致的。
既然對方是能摸得到的傷害，就很難真的一點都不留下痕跡。
不然，那就是幻境魔法了。
雖然現在這個樣子, 以盛嘉瑜一個二十一世紀史前人民的大腦來看, 這種所謂的科技也跟魔法差不了多少。
在這兒又重新活了二十年, 還是覺得很神奇。
不過對於卡爾里罵他的話，盛嘉瑜倒是一點都不服氣，「誰知道他那個東西會轉啊？難道不是你們技術組的信息調查不足嗎？」
「……」卡爾里沉默了, 發現他確實沒什麼可反駁的, 儘管大部分的對局都在他們的計劃之內, 甚至就連輸都是在預料之中的事情，但對於這件事，確實是他們完全沒能調查到的。
原本這局的計劃就是五五開，實在贏不了就直接放，但如果能抓住機會，也可以給對方表現一個贏得很狼狽的假象。
星防大的選手都有一個共性，就是他們對自己會贏有很大的自信。
無論是康長樂還是黃思遠，都不認為自己會輸，所以他們考慮了之後，決定利用之前盛嘉瑜幾次在其他人面前使用過的招數，就是示弱，讓對方放鬆對他們的警惕心。
所以最一開始，盛嘉瑜的機損，是在他們的計劃之內的。
他是最大的黑馬，也是一軍表現最突出的人，讓他在康長樂的面前示弱，大可以降低康長樂對他的印象。
但觀測的那個炮口調轉，這是他們始料未及的事情。
儘管最後的結果沒有變，他們想要做的局也都做成了，可掉安全閥這件事，還是讓盛嘉瑜看起來尤為狼狽。
這是技術後勤的失誤，能夠轉換的炮口一定在銜接上會和之前的機身有所差異，是技術後勤沒有看出來。
但卡爾里拿著扳手，思考了一下，問他們：「這個炮口調轉，你們想要嗎？」
盛嘉瑜看他，對著他抬了抬下巴，讓他繼續說。
博士生剛給了他一支恢復藥劑，畢竟兩針舒緩劑的勁兒還是太大了，怕他等下精神亢奮。
卡爾里拉了一個小板子過來，簡單畫了兩筆，他是專業畫設計圖的，雖然筆畫簡單，但也大家都看懂了，「這個東西在聯盟里，我也並沒有見過實裝的。事實上關於主炮口的可移動一直只存在於理論，因為這裡會有一個致命的問題，就是主炮口的調轉會影響上下機身的鎖扣滑軌，如果處理不好可能會導致非主觀意義的機身脫垂。
「這方面暫時還沒有很好的解決的手段，我也不認為以星防大和軍科大的水平可以解決這個概率問題，畢竟軍科大他們自己都沒有用這個設備。一架正常的重機甲身上可以移動的炮口多了去了，所以我更傾向於，星防大只是在賭這個概率。」
盛嘉瑜托著下巴，評價道：「那不是更好了嗎？」
與其說卡爾里是在問他們要不要這個功能，更像是在告訴他們，這個東西的弱點。
至於用不用的，也不是現在就能決定的事情，他也就是問問，給大家提個醒。
「行，那你們回頭考慮一下，我們要不要加這個功能，我先去維修。」卡爾里放下筆，去維修室了。
盛嘉瑜趴了下去，他的頭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舒緩劑強行壓下了其他的症狀，但叫他現在的頭一片混沌。
不過幸好中場休息一共有半個小時，他們的時間還很充裕。
溫熱的食指指腹放在他的太陽穴上一下一下地揉。
他知道身後的人是誰，但盛嘉瑜並沒有開口問。
學長主動的過了份，可不敢戳破這層窗戶紙的人，卻是盛嘉瑜。
他見多了不請自來的愛意，而其中也不乏會在背後默默對他好的類型。
但這些都和學長不一樣。
盛嘉瑜覺得自己能把愛情和友情分的很清楚，就像他會正大光明的接受付明成和唐之對他的愛護，卻不知道如何對待學長這份完全沒有越界的，保存的很好的感情。
可他發現自己更怕的，似乎是他自作多情。
明命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完全能分得清的，可他現在為什麼會這樣覺得呢？
他不敢動。
不敢拒絕，也不敢坦然的接受。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盛嘉瑜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清若可聞，甚至都不敢抬頭。
怕自己心虛的眼神暴漏了什麼。
「你覺得……」陸哲的聲音響起，震動著盛嘉瑜的心房，「你能跟他單挑贏嗎？」
好像有什麼東西期待又落空。
但這卻恰好回到了盛嘉瑜的舒適區，讓他可以不用再去煩惱那些他原本就沒打算過要煩惱的問題。
「問題不大，但兩敗俱傷。」
方才的第一局，除了對星防大的心理防線進行一些暗示以外，他們也是想試探一下對方的實力底線。
畢竟前面的幾局，都不足以讓星防大掏出自己的真正實力來對戰，僅憑藉其他的對局猜出來的東西，到底不如自己親身試驗一下比較好。
尤其是康長樂的底子，更是需要他們認真看過的。
從前盛嘉瑜覺得他們可能是四六開，但現在看來，康長樂過於不安定的心態讓他把觀測系統帶來的優勢都輸了個乾淨。
但大家的水平到底都差不多，兩個人都是打起來足夠瘋的主，康長樂就算拼著死，也會拉他下水的。
就這個新功能，就已經足夠顯示出來了。
「好，那下一把，我想先不幫你。」陸哲說。
盛嘉瑜把頭抬起來，剛才的什麼旖旎心思都沒了，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只見陸哲說：「讓你爽了大半個賽程了，總得給我爽一次吧。」
「我想把他們都拆掉。」
上一局他們這邊到底還是有失誤的，說到底就是沒有抓住靈芝的位置，才讓靈芝偷了家。
但也跟他們「我家大門常打開」沒有留人守家有關係，這是蘇維然的戰略決策失誤。
不過重點不在這兒。
重點在於，這一局陸哲打的很不爽。
看似他拆了兩架干擾機，但只是對對方不痛不癢的兩架機器而已。
黃思遠太喜歡用這些小蒼蠅一樣的手段來影響他們的判斷，就連重機甲都跟腳底抹油似的，根本沒有戰鬥的心思，只想著溜著他們跑。
這讓陸哲有些厭煩。
他是獅虎獸，是貓科動物。
全場跑來跑去不肯安分的小機甲們，就像怎麼也抓不到的逗貓棒，非得要親口用獠牙咬碎了才能爽。
「學長……我可以同意，但是你先去泡精神倉冷靜一下。」盛嘉瑜突然意識到，別人都已經去泡艙休息了，陸哲因為給他揉太陽穴沒去。
肉食動物的精神是很不穩定的，高強度的對局下來，就算他平時訓練很少需要用到，但這樣的比賽也會對肉食動物的精神造成一定的影響。
血液里屬於獸性的部分濃度變高，讓陸哲的思維更加傾向於動物本能，不泡精神倉就會更嚴重。
「還有十五分鐘，快去，一切都來得及。」盛嘉瑜二話不說，把陸哲推進了精神倉，沒給他拒絕的餘地。
等把人關進倉里，他才捧著臉蹲坐下去。
怎麼說呢……雖然那種樣子下的學長乖乖的，和平時不一樣，有點任性，但是竟然讓他覺得，很有趣。
想逗貓。
怪事。
博士生路過，看到他捧著臉，一動不動，秉承著職業素養問他：「身體哪裡不舒服嗎？」
「……」盛嘉瑜站起來，「沒事，擼貓癮犯了。」
等十五分鐘過去後，陸哲已經恢復成了平時的樣子。
盛嘉瑜看過去的時候，目光還帶著一點遺憾，讓陸哲有點摸不清頭腦。
肉食動物本人對那種微妙的變化其實很難發現，他們並不會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
但這樣，更有趣了。
盛嘉瑜轉過頭去，聽蘇維然給他們講這一局的基本戰術。
然後他們進入了場內備戰室，開始抽選賽區。
光標選定。
第二輪賽區——風沙賽區。
羅錚適時地吹了個口哨，盛嘉瑜也樂了，揶揄道：「學長，心理陰影還在嗎？」
「啊——」邵寧罵罵咧咧地接話，「能不能把這份陰影送給對面的朋友。」
盛嘉瑜挑眉，坐進了機甲艙里，調整武器庫的配列，「那我一定給對面送個大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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