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的第一軍事學院又進入了緊張刺激的期中測驗備考環節。
機甲訓練場裡, 連宋直罵人的聲音都提高了兩個聲貝，這群剛開了兩個月機甲的新手駕駛員們馬上就要迎來人生中的第一次機甲測試。
就好像人第一次考科二，興奮, 且恐懼。
宋直挑刺兒的聲音就好像一把懸在頭上的達摩克里斯之劍，每個字仔細一看都寫滿了：就你們這個水平等著掛科吧。
只不過盛嘉瑜沒考過科二，不知道宋直和駕校教練比起來，哪個更恐怖一點。
他知道的只有自打考試將近，訓練的強度就變大了, 他又不能泡精神倉，手裡那點舒緩劑只能緊著用，免得用多了進入短暫的抗藥性狀態, 考試前都休息不好。
於是就只能頂著精神消耗過度的疲憊訓練, 每天從機甲上下來的時候腳步虛得就快找不著北了。
「救救——阿爸，幫我帶份午飯回宿舍，我走不動了。」他這邊下課早，訓練場跟食堂又是兩個方向在，到了宿舍就攤成個紙片, 手指頭都動不得。
精神傳導系統對人體的消耗不僅僅是精神，在這個控制系統下，機甲將於人體融為一體, 雖然看起來手腿兒的都沒動, 還得分腦子出去控制武器庫, 但實際上機甲的移動都會反向傳達給身體的全身，好像自己親身上場打了一架似的。
這也是為什麼軍校生對身體素質的要求特別高。
考試將近，大家都為了成績加了把勁兒。
但因為大三整體教學進度分割, 還有個跳級的兔子, 學校第一次取消了使用了幾十年的班級對抗賽積分制, 只記錄個人成績，算進期末綜測里。
不過即便如此，學生們對於期中考試的熱情還是很高的。
除了大一剛入學還沒體會過這種針鋒相對的氣氛的生瓜蛋子們，大二以上的全都一副有緣報怨有仇報仇的架勢。
尤其是如今大二這一屆上學期的種種恩怨，還沒到日子就已經開始摩拳擦掌，急不可耐，輔一下課就開始紛紛堵門口放狠話。
聽聞這日上午AD兩個班一起上基礎通用語3的時候，澤松跟崔燁就差當場干架了，遺憾的BC的學生們紛紛嘆息，因為這學期沒有足夠的大教室給他們用，導致部分公共課沒能一起親眼目睹實在是可惜了。
甚至還有人懷疑過教務處的排課老師是不是故意的，專門把他們弄到一起上課就是為了看熱鬧。
盛嘉瑜神志不清地從床上爬起來迎接他的好阿爸帶回來的午飯的時候，還順便給這個瓜點了贊，並評價道：「真有精神！」
然而剛一到下午，天賦理論課上，才剛一走到教室，就看到門口的桌子上斜坐著幾個人，澤松坐在他們的中間，伸著腳，要絆倒人的架勢。
「餵。」澤松對剛進門的盛嘉瑜說。
盛嘉瑜上午沒理論課，在練習場呆了一上午，下來之後沒打舒緩劑，人正困得要死，也沒看清腳下的路，正巧被絆倒，還是付明成扶了一把。
「有病吧，擋什麼道。」他整個人都沒睡醒，臉上一點表情沒掛。這些時日似乎瘦了點，臉頰的嬰兒肥褪.去了不少，可愛度減分，多了點生冷感。
尤其他本就掛著一雙紅色的眼瞳，之前會被他容貌上的那份可愛柔和稀釋掉，但當嬰兒肥不那麼明顯之後，這樣顏色的眼睛不帶溫柔盯著人的時候，終會讓人覺得有點陰冷的味道。
澤松也被他這幅樣子嚇到了一瞬間，甚至讓他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憶。
他摸摸自己空無一物的胸口，直接道：「期中考試，來跟我堂堂正正地比一次。」
「別說的好像上次你輸給我是我耍詐了一樣。」盛嘉瑜皺著眉，他今天是真的精神狀態不好，訓練強度變大對精神的消耗也變大，他又不能進精神倉充電，整個人都是萎靡的，沒工夫跟澤松扯那些沒用的，「而且，我不參加考試，你最後的臉面可以留下了。」
他擺擺手，然後擋著嘴打了個哈欠，想著要不這節課先睡了算了，也不差這麼一節。
澤松還沒想出怎麼反駁他的上一句話，就聽見他說不考試了，也沒空管盛嘉瑜最後的那半句嘲諷，直接問出來：「什麼叫不參加考試了？」
「字面上的意思，聽不懂就去岑醫生哪兒看看腦子。」他今天煩得很，從平日裡最多只會陰陽怪氣的可愛兔，變成了句句扎心的大魔王。
盛嘉瑜推著付明成趕緊往裡面走，找個後面隱蔽的座位，「占個座，我要困死了。」
張晨程正在最後一排帶著耳機打遊戲，沒聽見他們前面鬧了什麼，但看他困得東倒西歪得走過來，便踢了踢前座一起打遊戲的同學，「兄弟，你往前一排，一樣打，擋一下給他睡個覺。」
雖說上學期期末考試的時候張晨程被盛嘉瑜無情扔下不管不顧，但勝在孩子沒傻透，被寧蓉一提也就拎的清，二人的關係也還算不錯。
前排的兄弟本也不太在乎坐第幾排，就起來給盛嘉瑜讓了個位置。
他們來得有點晚，後排沒有連著的座位了，付明成和唐之只好去找其他的地方坐。
盛嘉瑜這屁.股還沒坐熱乎，剛打算趴下，就看崔燁又從前面屁顛屁顛得跑過來了。
敲敲他的桌板，「你說不參加考試是什麼意思？」
這下是盛嘉瑜是真的生氣了，也不在乎班裡有多少人在，周圍是不是有人在聽他們的對話，支起身子擰著眉頭怒斥：「啊？聽不懂人話嗎，就是不參加啊，關你屁事。」
怎麼這群人就是不讓他睡覺，煩都煩死了。
崔燁卻像個沒頭腦的傻子一樣，絲毫沒有體會到盛嘉瑜語氣中的憤怒，反倒是惡人先告狀一般說：「我當然是在關心你，你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嗎？」
「哈？」盛嘉瑜一腦門的問號，直接把「你有病吧」寫在了臉上，「我認識你嗎，需要你來關心我？」
等等……
說來去年期中考試的時候，崔燁好像也這麼來跟他套過近乎，當時說的是什麼讓他記住他。
然後考完試，澤松跟崔燁在論壇里掐得昏天黑地，他想不記住也難了，但在那之後他們好像就沒什麼交集了。
崔燁就跟拉了閘似的，也沒再來跟他提過什麼記住不記住這種屁話，搞得他都快把這人給忘了。
今天他又跑過來絮絮叨叨，仔細一看表情還跟個懷春的小媳婦被人戳破了惱羞成怒的味兒似的，看著怪滲人的。
盛嘉瑜當時醒了三分。
真不怪他亂想，屬實是他現在腦子一團漿糊，想不出什麼好玩意。
但稍微腦子運轉起來的盛嘉瑜，似乎明白了什麼事情，趕緊開口攔住，但已經晚了。
「你別說話！」
「我喜歡你啊！」
救命！
盛嘉瑜在內心大喊。
整個教室里的人都轉頭看他們，他尷尬得差點摳出一架機甲。
瞌睡啥啊，全醒了。
他是真不知道該怎麼回這句話，尤其著看著崔燁一臉期待的樣子，盛嘉瑜都懷疑他是不是什麼時候給他下過迷魂藥，怎麼還能這麼自信的？
不過他今年的桃花確實比之前還要多不少。
上學期的時候他們都還只敢在論壇里發發春，今年已經不止一個敢真的過來表白的了。
之前還能仗著一實的領章自助拒絕，但自打他覺醒成了兔子，其他學院的那些也就都不怕他了，學長們也明里暗裡的要了他的通訊方式幾回，只是他一直課務繁忙，也沒空跟他們聊天。
他瞄了一眼崔燁，這隻大棕熊反倒是比他還害羞地低了個頭，說他小媳婦懷春都說輕了，「我其實喜歡你很久了，從開學的時候第一眼開始……」
「停，等一下打住。」盛嘉瑜立馬叫停了崔燁的話，看了一眼門口，熱衷於吃瓜的天賦理論課老師已經在門口了，不想打擾他們甚至都沒敢進，「快上課了，下次再說吧，最好也別有下次了。」
聽見他這麼說，眾人掃興地切了一聲，見沒熱鬧可看的老師也只好遺憾地清清嗓子，裝模作樣地說了句：「肅靜，準備上課。」然後幽怨得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
後面沒那麼多位子給崔燁坐，他也只能梗著脖子回到前面自己的位置，還一步三回頭，戀戀不捨得往盛嘉瑜這邊看。
不是，看什麼啊！
多看兩眼我也不會喜歡你啊！
盛嘉瑜無語，往後敲了敲張晨程的桌子，「有位子嗎，拉我一個。」
「你不睡啦？」張晨程小傻子腦子裡就沒裝過愛情這個東西，嘴上說著這個，手裡直接一個遊戲邀請發過去，「誒對了，剛說你不參加考試是怎麼回事，我還想著能不能跟你交一次手呢。」
雖然盛嘉瑜輸給方晨這件事兒他們都有所耳聞，但是在軍校里哪有那麼多統治一切的大魔王啊，大家半斤八兩，輸輸贏贏很正常，總歸盛嘉瑜在他們眼中還是強者，是騾子是馬總得自己試試才知道。
盛嘉瑜這會兒被崔燁那麼一搞，人是精神了，但休息不足的大腦全是漿糊，一邊想著回答張晨程，手下頓時鎖錯了機甲類型，最後一個選的沒補位，缺一家重機甲輸出，「不好意思，等下我帶大口徑武器庫。我要跟大三那邊考機甲測試嘛，時間撞了排不開，也不能就為了我一個改時間，只能這邊不考了，反正期中考試而已。」
「沒事，娛樂局，隨便打打。」張晨程聽了盛嘉瑜的解釋也就是嗯了一聲，除了有點可惜，但也沒什麼別的反應了，反正期末還要考的。
上著課，他們不好太招搖，在後排低著頭打遊戲已經夠猖狂了，也就是天賦理論的老師沒那麼嚴格，換成蘇薇薇早就挨個拎起來罰站。
盛嘉瑜也就是瞌睡蟲被打跑了又僵硬的轉不過來，看屏幕上枯燥的理論知識一個字都看不進去，才來跟張晨程打遊戲。
對他來說打遊戲是一种放松模式，他並不太會為了遊戲緊繃大腦，也不太思考。但他開頭手欠鎖錯了機甲，還必須得打起精神來動動腦子才行。
遊戲裡機甲武器庫是要自己填裝的，不同的機甲武器庫上限有差距，他們這邊沒重機甲，就意味著活力不足，只能打運營局。
雖然遊戲模式類moba，但機甲的武器庫是出場全部設置好，離開復活點後不可更改，只有回廠維修的時候才能更改武器庫。
輕機甲的武器庫上限很低，主帶大口徑武器庫會導致中種類變少，雖然彌補了火力，但缺乏運營模式。
機甲班的實戰戰術是跟著技巧一起教的，實戰中的戰術技巧在遊戲裡的運用簡直就是降維打擊，就算盛嘉瑜現在頂著個夜壺腦袋，也不太耽誤他思考，開場只帶了個大口徑雷射炮台，剩下的負重填了幾顆榴彈，就開了局，順便給隊內打了一行字。
三分鐘內拆掉對方一架重炮，壓它回去維修，然後掩護我回去換武器庫。
剩下的幾位隊友倒是也上道，紛紛給他敲了「1」，就按照他說的來。
輕機甲的優勢就是機動性強，而盛嘉瑜這兩個月以來一直在練輕機甲，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輕機甲的性能。
遊戲裡的機甲性能大部分都是照著現實里的機甲做的，一個大類下上限下限只會大差不差，他時不時在遊戲裡敲幾句話給隊友指引，三分鐘的時候十分順利的幹掉了對方的重炮。
被動維修和主動維修的區別在於時間，全部報廢意味著時間更長，而盛嘉瑜的輕機甲破損度只有百分之二十三，即便是回城會強制開啟維修，所用的時間也不過只有報廢的機甲的四分之一不到。
更何況盛嘉瑜選的是輕機甲，是重炮的移動速度的一點五倍。
點了回城，盛嘉瑜正打算放鬆一下手指，智腦屏幕上方彈下一個下拉條，是請求加為好友。
回城落地開啟維修，武器庫界面彈出，盛嘉瑜也沒仔細看，直接點了同意把消息彈出劃掉，開始重新搭配武器庫，換另外的突擊思路。
輕機甲能帶的武器數量有限，一直用一套一定會被對面摸透，所以他必須要更換才行。
維修過程很快過去，上面的消息彈來彈去一直吵得煩人，他現在也沒時間切出去開屏蔽模式，只能用手指頂著屏幕上端將彈出的消息及時劃掉。
不過幸好遊戲的進度不算慢，儘管因為全員輕機甲，整局都在到處亂竄，主要依靠不停的回城換武器庫來打出配合輸出，但他們還是拿下了這一句的勝利。
結算的時候上面的消息又不安分的彈出來，盛嘉瑜看清上面肉麻的消息，忍無可忍地點開回了一條：
我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你的！死心吧！
回完他就點回了遊戲，領完了結算獎勵，覺得困意襲來，跟張晨程說了一聲不打了，就關了遊戲。
切回去的時候系統幫他自動跳到了聊天界面，對話框還是那個對話框，在他的質問下面躺著一個無辜又茫然的問號。
盛嘉瑜頓時感到不對，往上一看對方的備註。
陸哲學長。
臥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