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父皇,皇兄和房相走的太近了(第二更)
「去年的時候,他人還在石國,派人送了一封信到長安,說要回長安,但朕後來忙於出征之事,就忘了這件事。」李世民感慨一聲,說道:「如今他已經到了沙州,上奏說因為當年是私自出關,所以肯求朕原宥,許他回長安。」
長孫無忌看著李世民,異的問道:「陛下,此人這麼守規矩嗎?」
李世民搖搖頭,有些回憶的說道:「當年因為和突厥戰事,所以朕封鎖了關卡,他幾次申請西行,朝中都未有充許,直到後來關中大旱,朕特許百姓出關中就食,他就離開了長安,誰想到後來竟然到了敦煌,然後逃出關,西行天竺,十七年方才歸來。」
「陛下,他是真的去了天竺嗎?」長孫無忌從來沒有聽說過玄奘,一時間不由得有些懷疑。
「是的。」李世民點頭,說道:「他此行歸來,帶回了大小乘佛教經律論共五百二十夾,六百五十七部。
如此西行歸來,目的就是為了廣大佛法,自然需要用正統之法入長安。」
「廣大佛法。」長孫無忌遲疑起來,看向李世民說道:「陛下,道門那邊?
「朕亦知道佛道相爭嚴重,但-—---」李世民認真的看向長孫無忌,說道:「他此行十七年,至天竺,六萬多里,一行遊歷了西域,乃至天竺一百三十個國家。
無忌,你說呢?」
「回,必須讓他回長安。」長孫無忌猛然點頭,說道:「讓沙州都督李襲譽親自護送,抵達長安後,讓太子親自接待,然後讓他寫下這一路所經歷的每一件事情,路過的每一個地方,所有的細節,讓他寫一本西行回憶錄。」
李世民突然笑了,隨後滿意的點點頭,說道:「朕也是如此想的,讓房玄齡於城外迎接,太子於武德殿接見,然後讓他居於弘福寺,好好的寫書,寫完書之後,才許他弘揚佛法。」
李世民的神色冷了下來。
佛門道門,隨便你們爭鬥,但朕要的,是將大唐的威名傳送到西域的所有國家,真正的做到萬國來朝。
長孫無忌贊同的點頭,不過很快,他的臉色就微微一沉,然後低聲說道:「陛下,太子傾向道門——"
「不,承乾道佛同待。」李世民擺擺手,說道:「去年你我離開洛陽之後,
承乾還去了龍門石窟為大軍祈福,他是太子,這點事情還是做得到的-—--當然,
說起佛門,還是青雀—————"
李世民突然停頓,抬頭看向來長孫無忌,說道:「你是在擔心稚奴會趁此做些什麼嗎?」
「臣對玄奘不了解,但臣對佛門還是了解的,佛門向來喜歡干預儲君之爭,
晉王又善於利於各種助力,陛下如今雖然讓李百藥做了晉王長史,控制住晉王,
但佛門若是主動聯繫晉王」
長孫無忌忍不住的搖搖頭。
李世民的臉色徹底的沉了下來,隨即他淡淡的說道:「朕雖然讓李百藥做了普王長史,但還沒有解除稚奴的禁足,這警告他聽得懂的-----況且稚奴他雖然有些心思,也也足夠聰慧,知曉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以及後果如何。」
李治終究是李世民的兒子,他對這個兒子,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是!」長孫無忌輕輕點頭,但他的神色依舊沒有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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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道之間一旦再起紛爭,長孫無忌是知道能夠攪弄起多大的風波的。
佛門和李治如果真的有所聯絡的話,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發現的。
李世民看了長孫無忌一眼,搖搖頭,說道:「無忌,你太小看承乾了,他有足夠能力穩定下來長安一切的,至於佛門,留點空子給他們吧,做事在能看得見的地方,總比他們用心在看不見的地方來的好。」
聽到皇帝這麼說,長孫無忌贊同的點頭。
緩和的被褥之下,李世民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吃過藥之後,他就睡下了。
起身,張阿難給李世民披上了黑色披風。
李世民走到了東廂房,在短榻上靠坐起來,張阿難端著熱湯來到了李世民的身前。
就著干餅,吃了一碗熱湯之後,李世民的神色舒緩了許多。
起身,李世民來到了書架之前,隨便翻閱上面的書本。
無意間,他的手落在了《魏書》之上,放在旁邊的一本奏本落入了他的眼中。
是晉王關於《魏書》的一些解讀和疑惑,
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魏武帝和魏文帝這樣的不世梟雄,為何最後會被司馬氏所取代。
司馬氏野心深藏,能人輩出啊!
「咳咳咳—————」
李世民忍不住的咳嗽兩聲,手落在《魏書》之上,臉色卻陰沉了下來。
司馬氏隱忍,曹家皇帝歷代長壽不久-———-當然,最核心的關鍵,是權力制衡失效。
九品中正制。
因為九品中正制,導致寒門發展被抑制,而世家權力無限膨脹。
最後被世家所鼎力支持的司馬氏,最後成功代魏而立。
再加上司馬懿長期執掌中樞權力·—·
李世民的呼吸無聲的放緩了下來。
他忍不住的拿起放在一旁的奏本,李治的奏本,打開仔細閱讀上面關於司馬懿的疑問。
曹不曹相繼過世,政權更迭的空白期被司馬氏牢牢的掌握-—"·
如今,大唐雖然不至於如此,但李世民連續兩年征伐高句麗,朝中的奏本雖然不停的送到他的手裡,可奏本終究是人寫的,裡面的內容究竟有幾分真的,很不好說。
持續在外,李世民已經在無聲無息間一點點的失去對朝政的掌握。
這是必然的,也是不可逆的。
李世民忍不住的咬住了牙,他喪失的權力,最後落在了誰的手裡?
房玄齡。
房玄齡為人沉穩,安靜,極受信任,
貞觀以前暫時不提,貞觀以來,從中書令到尚書右僕射,尚書左僕射,到如今的司空,已經十八年了。
馬上就是貞觀十九年了。
十八年來,房玄齡已經做了十八年的宰相,勤勤懇懇。
李世民忍不住的想起李承乾讓李鈺跟著房玄齡三日時間的事情,幾乎讓他見了房玄齡每日所處理的任何政務。
三日時間,沒有找出一點問題。
李世民忍不住的笑笑,但是笑到一半,他的臉色卻逐漸的凝聚了下來。
李世民緊緊的握住了李治的奏本,他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李治的聲音:「父皇,皇兄和房相走的太近了,就像是當年的曹丕和司馬懿一樣。」
李世民的呼吸沉重了起來,
房玄齡,司馬懿。
李世民輕輕的搖頭,房玄齡不是司馬懿,他也做不了司馬懿,因為他沒有兵權。
房玄齡的幾個兒子,房遺直為人敦厚,拙於言辭,但目光清醒,說是個良臣不假,但相比於沉著堅強,有雄才大略的司馬師,卻差的太遠。
至於房遺愛,房遺愛倒是有幾分司馬昭的不安分,但是他不過是有點小聰明罷了,和司馬昭相比,簡直是在抬舉他,
房玄齡雖然有些勢力,但和司馬懿相比,差的太遠,而且最重要的是房玄齡沒有兵權。
沒有兵權的房玄齡能做什麼。
李世民輕輕冷哼,然而他臉上的凝重之色卻是沒有絲毫消減。
太子和房玄齡走的近嗎?
李世民回想諸般公文,內外密奏,也沒有多少太親近的事情,而且因為早年的一些事情,他們兩個之間,很難走近。
尤其還有房遺愛的存在,說李承乾信任房玄齡,李世民自己都不信。
但不知道為什麼,想起李承乾讓李鈺跟著房玄齡三日三夜,精心的為他籌劃的事情,李世民心中就有一絲不安。
稚奴,原來你是這般打算的。
李世民放下奏本,重新坐回到桌案之後,開始再度處理起了奏本。
那件事情被他徹底的壓在了心底。
臘月二十六日。
長安。
現在雖然距離新年還有一段時間,但是里啪啦的爆竹聲已經在隱約從長安城中傳來。
武德殿。
李承乾坐在長榻之上,看向面前肅然拱手的李百藥,他忍不住的想起了自己前世。
前世,他不過在東宮蓋個房子,于志寧便上疏批評他過於奢華;他行事多用宦官,于志寧又上疏批評,甚至將他比作秦二世。
還有孔穎達,李承乾一有不對立刻就立馬犯顏直諫。
張玄素,那更是無時無刻不諫。
最後是眼前的李百藥,他曾經嬉戲忘了時間,李百藥就作《贊道賦》來譏諷人一多,最後反而起了反作用,前世的他更加的逆反,以至於最後謀反。
不過從今日來看,李百藥他們那些人,做的其實是對的。
是李承乾自己錯了,他身為太子,天下儲君,本身就不能肆意亂為。
便是他自己的那句話,做太子,對皇帝而言,你不能將自己當成兒子,當成是臣子,去了父子之情,反而更加適合天下。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抬起頭,李承乾看向李百藥,如今李百藥要去給李治做長史。
莫名的,李承乾心中就有某種期待。
「李卿,你如今是宗正寺卿,以宗正寺卿,任晉王長史,父皇的意思,便是希望你能對普王多加規勸,若是他有什麼做的荒唐之處,言辭斥責便是。」李承乾平靜的看著李百藥。
「臣領命。」李百藥認真的拱手,他不是瞎子,之前李鈺舉告房玄齡的事情,只要猜一猜事後誰有可能得益便猜出了來。
皇帝的聖旨也是這個意思,不然哪有以宗正寺卿為親王長史的,又不是太子。
李承乾略微沉吟,說道:「不過還是要注意分寸,稚奴畢竟年紀還小,諸事不通,這些年,愛卿如何教導孤,便以此來教導晉王便好。」
「喏!」李百藥沉穩領命。
「愛卿忙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