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情書與陳丹青與猴票
《情書》
這是一部由日本著名導演岩井俊二創作的小說,並在1995年改編成同名電影上映。
當時的日本正值經濟泡沫破裂,社會瀰漫著對過去的浪漫與懷舊情緒。
這部唯美且略帶傷感的青春故事,成功喚起了那個時代人們的年輕記憶,影片中對美好的逝去與懷念也應和著那時人們的心境。
因此電影一經上映後大熱,拿下了當年最高的本土票房記錄。
不僅在日本國內引起了巨大轟動,在亞洲乃至西方都引起了不小的熱度。
99年引入國內,21年5月20日重新上映直到今天,它依舊在許多經典愛情電影推薦中榜上有名,證明了其跨越時代的魅力和影響力。
小說講述了女主人公渡邊博子,在未婚夫藤井樹的三周年祭日上,因無法抑制對愛人的思念,向藤井樹中學時期在小樽的地址寄出了一封充滿問候和思念的書信。
這封出於哀思而寄往天國的情書,卻出乎意料地收到同名者的回信,信的落款竟是「藤井樹」。
經過一系列的誤會和探索,博子發現回信的藤井樹是一位與她未婚夫同名同姓的女性,也是他中學時的同學。
隨著兩位女性通過書信交流,並逐漸挖掘出一段深埋多年卻始終沉靜的愛情故事小說和電影都講述了一個關於愛情和記憶的故事,通過兩個女子之間的書信交流,展現了一段深藏在青春歲月中的暗戀。
……
三月三日,女兒節。
神戶下了一場罕見的雪,博子仰頭看著透明色無邊無際的天空,潔白的雪花緩緩飄落,將沉寂的公墓籠罩在其中,黑色的喪服與斑駁的白色糾纏在一起,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
今天是未婚夫藤井樹三周年的忌日,博子像往常一樣前來祭奠。
「這場雪,好像是那孩子讓下的……」阿樹的母親說。
博子笑了笑,輪到她上香了。
她站到墓碑前,看到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黑白相片,陷入沉默。
出乎意料的是,再次與他面對面,自己居然心如止水,毫無波動,這就是歲月流逝的力量嗎?
她的心情有些複雜,將墓碑上這層薄薄的雪花拂去,「抱歉……我真是一個薄情寡義的女人啊。」
「啪嗒~」
橘黃色的火焰在晦暗的空中亮起,博子點燃線香送上。
不一會兒,一縷縷灰白色的青煙緩緩升起。
一粒雪掃過,它熄滅了。
博子看著這一幕,胸口一緊,把這當做他的惡作劇。
……
「惡作劇是吧?詹心語你等著。」
一隻手從窗外伸了進來,推開了窗戶窗簾。
程開顏話音剛落,白白淨淨的手心打開,裡面是幾顆糖。
老式的玻璃方框窗戶基本沒什麼隱私可言,因為寫作的原因,程開顏經常會將房間裡的窗戶闔上,並拉上窗簾。
他不喜歡那種被人看見的感覺,但喜歡聽著外面嘰嘰喳喳稀碎的聲音,以及對著被窗戶與窗簾過濾兩次的微弱陽光,做自己的事情。
聲音不會嘈雜,光線既不會刺眼,也不會熾熱。
適合他這樣的人,畢竟從來都不是什麼陽光過頭的性格。
「沒有,這是咖啡糖,爸爸朋友帶過來的。」
詹心語在臥室窗戶外,此時她一隻手伸進來,一隻手扒在窗沿上,腳下是一則水渠。
水渠兩側的青苔因為春天的到來,也盎然著綠意,但不討喜就是了。
「咖啡糖?」
這可是稀罕玩意。
程開顏從小姑娘手心中取過來,將剛寫好的幾張稿子收攏好塞進抽屜里,起身去開門。
上午回來之後,他就把門關上了,這也是小姑娘進不來的原因了。
院子裡很安靜,只有幾個女子在曬太陽。
「哥,我爸喊你有事。」
「什麼事啊?」
「不知道,不過家裡來客人了,一個看著有點凶凶的男,還帶著眼鏡。」
小姑娘表示不知道,隧拉著程開顏往自家走去。
程開顏心裡大概有些眉目,大概是猴票的事情吧?
跟著小姑娘進了她家。
這是程開顏頭一回進到詹家的屋裡,便四下打量了下。
堂屋裡的陳設和自己家裡差不多,屋子裡的裝飾比較簡單,實木家具,老式的木地板有些翹邊了,還有玻璃板壓著的茶几上,擺放著個半導體收音機。
牆壁上刷著白色膩子,還掛著不少鑲著畫框的字畫,有水墨的,還有油畫。
「開顏來了?快坐快坐!」
堂屋裡的沙發上,詹建俊正和一個年輕男人坐在沙發上聊天。
這會兒看到程開顏走進屋裡來,便笑著打了聲招呼。
那個男人也投來打量的視線。
程開顏抬頭看了一眼,這個男人第一眼看上去就有點眼熟。
他戴著圓框眼鏡,頭髮很短只能看到青皮,臉上鬍子颳得乾乾淨淨,身材削瘦,穿著一件黑色夾克,整個人流露出一種桀驁不馴,自信昂揚的氣質。
程開顏意識到這是個名人,不過暫時想不起來,就拉著詹心語坐下,隨口說的道:「詹叔你叫我什麼事啊?是猴票的事情嗎?」
「對,就是猴票,你要的猴票黃教授都給你備好了,之前大過年的人家家裡也忙,待會兒我們正好一起去甲二號拜訪一下黃教授。」
「甲二號?是大寶雅胡同里的那個?」
「是啊,離校尉胡同不遠,黃教授就住在那裡,那兒是央美的教師宿舍。」詹建俊解釋道。
說起這個,程開顏明白過來甲二號是什麼地方。
這會兒中央美術學院還在校尉胡同里,沒搬遷,而央美的教師宿舍,就在金寶街附近的大雅寶胡同里。
大雅寶胡同甲二號,這是一座有著二十多間房的三進大雜院子。
這間大雜院堪稱20世紀中國美術史的一段傳奇。
這裡曾經是徐悲鴻重組國立北平藝專時的教師宿舍,新中國成立後,便成為中央美術學院的家屬大院。
在這座普普通通的大雜院裡,曾經先後住過葉淺予、戴愛蓮、滑田友、李苦禪、李可染、鄒佩珠、董希文、張林英、范志超、吳冠中、黃永玉等幾十位中國近現代美術史上的大畫家,有很多經典作品就誕生在這個狹小的院子裡。
甲二號這院子這是大師們住的,普通老師們住的是這幾年興建的家屬大院,一共是三棟小樓,和筒子樓不一樣,要更高級一點。
「這個有印象,不過猴票我建議詹叔也收藏幾套,到時候肯定不會後悔的。」
程開顏收起心中思緒,勸告道。
這玩意兒雖然升值慢,但好歹也是大幾十萬上百萬一套,跟白撿的錢一樣。
「你詹叔身上可是一分錢都沒有,全在你王檣阿姨那兒。不像你小子,跑去江城搞創作,一回來買了台電視機這麼財大氣粗。」
詹建俊打趣道,說起來他也是有些感慨,誰能知道人生就是這麼神奇,從南疆回來的鄰家小孩兒,一晃眼從沒工作退伍兵,成了作家,真叫人感慨不已。
「詹叔一幅畫成百上千呢,隨手一出有的是人要。」
程開顏一邊給自己倒茶,一邊說。
這年頭國營商店裡那麼多大家的水墨畫,齊白石一幅畫才一塊錢幾塊錢,但是油畫就不一樣的,一幅畫大幾百,還有的是人買。
比起寫書,畫家放到現在真是個好工作。
就是門檻太高,繪畫需要天賦,看畫也要有一定鑑賞知識,不然也就只能看看漂不漂亮了。
一旁沒有吱聲的年輕男人,忽然開口說道:「像你們這些喜歡搞收藏的人,嘴裡說的話都是:這個買了肯定不吃虧,那個有收藏價值。
之前我在藏域搞創作的時候,就有當地的大戶開口要買畫,只要是他們認定了有價值,千方百計的都要搞到手。」
「哥,我爸說你買了十套?這得幾十塊錢吧?」
詹心語肩膀撞了撞程開顏,很是不解的問。
倒是不在乎郵票值不值錢,詹心語好奇程開顏花了多少錢。
「六十四,郵票八分錢一張,一套是八十張。」
程開顏伸手給詹心語比了個數字,也不在乎他們信不信,反正就是這麼一說。
猴票就要到手,他的心情很是不錯,這讓他一個不是收藏癖的人,都有點期待了。
「這麼多?這錢留著買吃的多好!」
詹心語一驚,對她這個才十四五歲的高中生而言,一塊錢的壓歲錢就能樂呵好幾天,六十四絕對是一輩子花不完的巨款。
「你就記著吃是吧?沒出息。」
程開顏哭笑不得。
聽到這話大家也都笑了起來。
這時詹建俊才記起來給程開顏介紹,他指著身邊的男人介紹道:「這位是我們第三畫室的油畫老師陳丹青,這可是我們學院裡現在最出名的年輕才俊,年前他的作品XZ組圖震驚全國,還登上了人民日報呢。」
陳丹青?XZ組圖?
哦哦哦!
程開顏這才終於記起來,這不是裝逼大佬嗎?
陳丹青這人有一句他記得特別清楚,「我tm從小就愛裝逼,藝術就是裝逼,裝得久了就成真的了。」
人怎麼樣程開顏不太清楚,反正性格是蠻有意思的。
「你好你好,我是陳丹青,一個大學講師。」
陳丹青率先打了個招呼,那雙有些突出的眼睛隔著眼鏡盯著程開顏,似乎在看什麼珍品一樣。
「你好,我是程開顏,一個大學助教。」程開顏剛說完。
「小程同志,你這個樣子不去當模特真是太遺憾了,嘖嘖,要我說我們央美找的那些人體模特簡直毫無美感。」陳丹青有些遺憾的說道。
「咳咳!你這個思想就不太正確,他們美不美是天生,畫家筆下的美由畫家來創造。」詹建俊輕咳一聲,批評道。
1965年,主席親自批示:人體寫生是繪畫和雕塑必須的基本功,不應受到封建思想的禁止,即使有些不良後果也不要緊,為了藝術學科的發展,可以做出一些犧牲。
一眾藝術高校紛紛響應,採用人體裸模寫生。
雖然中間因為嗡嗡嗡而中斷,採用石膏人像訓練。
直到1978年高考,央美才逐步開設人體繪畫寫生課,拋棄以往的石膏人像。
後來還央美和解放軍藝術學院等十多個藝術院校在《北京晚報》公開招募模特。
現在擔任人體模特的多是一些返城知青,據說工資不菲,甚至還能成為合同工呢。
「況且我們開顏現在可是大作家,給你陳丹青當人體模特?做夢吧?」
詹建俊直接點破程開顏低調的小心思,笑著介紹道。
「大作家?」
陳丹青聽到這話,有些驚訝的看著程開顏。
大作家?
詹建俊自然不會亂說。
本以為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喜歡文學的小伙子,沒想到是個大作家?
「小芳這首歌知道吧?就是開顏寫的,還有最近引起了知青們激烈討論的芳草就是他的作品,在文學上的才華,他可是一點都不比你在美術上的才華低。」詹建俊笑眯眯的說道。
「嘶!程同志真是深藏不漏啊,詹教授您這麼一說我更有興致了,程同志趕明兒找個機會我給你畫一幅肖像怎麼樣?放心不是裸體的,你要裸體我還不愛畫呢。」陳丹青眼睛一亮,坦言道。
「免費不?」
程開顏心思一動,這些個八十年代畫家的畫可比什麼猴票值錢多了。
曾梵志的作品《面具系列 1996 No.6》在2021年成交價高達1.61億元。
張曉剛的作品《血緣:大家庭12號》拍出8119萬。
況且這可是陳丹青,還沒因為見到西方新興藝術流派而道心破碎,現在正是他剛畫完XZ組圖,最有靈氣的時候。
一幅《XZ組畫·牧羊人》在2021年的BJ保利拍賣會上拍出1.61億人民幣。
「tmd都免費,畫完送你了。」
「那敢情好啊!隨便畫,多畫幾幅!」
程開顏臉都笑開花了,好兄弟,你是真大氣!
眾人寒暄一會兒,詹建俊帶著眾人提著一點禮品出門,朝著大雅寶胡同那邊而去。
半小時後在甲二號,見到了這位大名鼎鼎的黃永玉大師。
詹建俊和陳丹青送上年禮之後,這位五十六歲正值壯年的大畫家從書房裡拿出好幾摞郵票來。
「這位就是小程同志吧?喏,你要的郵票,你看看你要幾套,我這兒郵局的同志送了不少過來,多得是。」
「那真是麻煩您嘞!」
程開顏從他手中接過來,低頭看去。
中國人民郵政,庚申年。
大紅色的票底上以惟妙惟肖的筆觸,描繪著一隻坐著的形象可愛的金猴,充滿喜慶的情味。
不愧是在除夕這天發售的紀念郵票,感覺就不一樣。
程開顏數了下手裡頭不止十套,約莫有十五套的樣子,便問:「黃教授,這些我都要了,您看行不?」
「行,你給錢就行。」
黃永玉笑了笑,直言不諱的伸手。
好傢夥,這還是個直率的老人家。
別看他現在禿頭了,這位年輕時十里八鄉的俊秀後生,不然也不能俘獲妻子張梅溪的芳心。
程開顏對這位有印象的就是他與妻子之間的愛情故事,黃永玉的妻子張梅溪是一個將軍的女兒,兩人之間的感情不被家庭認可,於是兩人為愛私奔,期間黃永玉經歷苦難,妻子也不離不棄。
不就是九十六塊錢嘛。
程開顏現在一點都不放在眼裡,數了九十六塊錢出去。
他抱著懷裡這一摞郵票笑得燦爛。
人生的保底有了!
接下來就是好好在這個八十年代浪一浪!
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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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