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去一個月了。」葛雷亞望著眼前的莊園親衛,眼中似乎充滿了憤怒,「距離那件事之後,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他好好的一個大活人,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不可能平白無故的消失!」
「可為什麼你們這群......你們卻連一點線索都沒有找到?!」
「很、很抱歉,葛雷亞少爺。」其中一名親衛感受到了他的憤怒,汗流瀆背道,「但是我們已經翻遍了整個索倫山脈,以及周邊所有區域,真的沒有絲毫線索。」
「哪怕用了封印物也是一樣,林恩少爺就像是..::..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給我繼續去找!我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葛雷亞咆哮著說道。
雖然身為奧古斯塔家族的次子,但他平日裡一向溫和謙遜,還從未展露過如此暴躁的一面。
「你也別太生氣了。」身後的莫利斯忽然走了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畢竟......這種事,我們早就該做好心理準備了,不是嗎?」
聽到他的話語,葛雷亞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頹然。
他也不想這樣。
可林恩算是他在這個世上為數不多的朋友。
更何況,明明是他拯救了所有人。
結果到頭來,帝國的榮譽簿和軍功獎章卻一樣也未曾將他記錄其中。
這個來自巴特萊昂家族的最後血脈,仿佛被那些該死的貴族們用無形的大手,消去了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存在痕跡。
望著胸口掛著的銅質榮耀勳章,葛雷亞輕輕嘆了一口氣。
許願之罐的暴動事件結束後,包括他在內,那天所有參加任務的人,都獲得了帝國的封賞。
涵蓋範圍之廣,據說甚至在遙遠的帝都格洛斯廷那邊,引起了許多人的不滿。
貴族們強烈聲討,認為這些人擢升太快,就連魔族戰場都沒上過,不符合軍部的原則。
結果最後還是提爾烏斯公爵親自寫了一封言辭激烈的信件寄給聖羅蘭六世,
才將此事敲定下來。
說來也是可笑。
倘若將此次事件的核心人物換做任何一個皇子,帝都那邊都不可能如此反應劇烈。
僅僅只是因為,他們所效忠的是三皇女伊薇絲特罷了。
「殿下那邊,現在怎麼樣了?」
葛雷亞忽然開口問道。
莫利斯輕輕搖了搖頭:「已經初步恢復了意識,只不過...::.情況不太好。」
「她像是徹底封閉了內心一樣,除了偶爾會和阿菲婭聊上幾句,其他人不論和她說什麼,都沒有任何反應。」
身體上的傷勢很容易痊癒,可心理上的......就難說了。
說實話。
身為伊薇絲特的下屬,他從未想像過自己效忠的皇女殿下,有朝一日竟然會變得一不振。
而這一切僅僅只是因為一個男人,
看樣子,那個傢伙對她來說,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樣。
兩人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很顯然,在許願之罐事件後,他們倆也成長了不少。
葛雷亞不再和往常那樣胸無大志,只想娶個男爵家的千金安穩度日。
他深刻意識到了自己的弱小,因此聽從父親和哥哥萊茵的安排,加入了豐饒教會,成為了一名超凡者。
而他的目標,也不再是去南方的某個種植園內養老度日。
葛雷亞忽然很想去帝都瞧一瞧。
瞧一瞧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老爺們,瞧一瞧他們心究竟是怎麼長的。
為什麼......竟能如此骯髒。
正當兩人相顧無言的時候,女僕的聲音忽然在後方響起。
「葛、葛雷亞少爺,莫利斯少爺,莊園外忽然來了兩個客人,自稱是什麼聖橡樹機構的成員,要見殿下一面!」
聖橡樹機構?!
聽到這個名字,莫利斯和葛雷亞的眼中不約而同地閃過一絲驚異。
雖然早就想過他們會來,卻沒想過會來得這麼快。
「走,一起去看看情況。」
阿菲婭一邊輕輕推著輪椅,一邊沿著長廊朝前走去。
窗外的些許陽光,隱約照射了進來,灑在她的身上,感覺十分溫暖。
望著坐在輪椅上的女人,阿菲婭的眼眶微微發酸。
這一個月來,她已經偷偷哭過無數次了。
有時候是為林恩而哭,有時候是為皇女殿下,有時候是為她自己。
眼前坐在輪椅上的女人模樣清麗而又絕美。
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她卻長著一頭潔白如雪的長髮。
沒錯。
自從伊薇絲特從昏睡中醒來之後,頭髮的就從原來烏黑的樣子,變成了一塵不染的白色。
這樣的發色為沉默寡言的她增添了幾分清冷的氣質。
往日那種凜冽如刀的氣場,以及傲慢威嚴的神態,統統已經消失不見。
甚至讓人感受不到絲毫的鋒芒。
在阿菲婭的眼中,短短一個月,皇女殿下就變成了這種讓人極為陌生的模樣。
她仿佛不會對任何事情提起興趣。
每天會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坐在窗邊,一言不發地望著索倫山脈的方向。
別人跟她說話,她不會有任何理踩。
只會在一天的傍晚時分忽然開口問她,有沒有林恩的消息。
然而等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可事到如今,就連失望這樣的情緒,也幾乎很難在伊薇絲特的臉上看到。
這是一種極為可怕的事情。
阿菲婭甚至希望,殿下哪怕憤怒,哪怕仇恨也好,甚至去殺人,殺很多的人,也遠比現在這副樣子好得多。
不過對於皇女殿下的這副反應,她其實隱約能夠理解。
伊薇絲特就仿佛一無所有的小女孩,她的父親不待見她,她的兄弟姐妹們欺負她,周圍也全都是唾棄她的存在。
這樣的人生,本該是黯淡無光的才對。
可偏偏林恩的出現,徹底改變了這一切。
不論是他出眾的輔佐能力,抑或是他本人的人格魅力。
在那個原本一無所有的小女孩眼中,仿佛忽然就擁有了一個能將黯淡的房間照亮的稀世珍寶。
她的兄弟姐妹們對此之以鼻,因為出身高貴的他們擁有許多小女孩不曾擁有過的玩具,這樣的玩具在他們眼中,簡直是睡手可得。
可小女孩卻十分珍惜地抱在懷裡,反覆擦拭。
強烈的占有欲讓她不充許任何人將其搶走,然而有些時候,卻也會因為愛護過度而感到不知所措。
畢竟這是她這輩子擁有的第一件珍寶。
很有可能,也是唯一一件。
可眼下,她唯一一件珍貴的寶貝,也被人給徹底摧毀掉了。
小女孩重新變得一無所有,回到了那個破舊而又黯淡的房間之中。
只是......當她下一次從房間中走出來的時候,究竟會變成怎樣的存在呢?
阿菲婭不知道。
心中的恐懼讓她不願去猜想這個可怕的未來。
就在她一邊推著清冷淡漠的伊薇絲特,一邊陷入思索的時候,身後突然走來一個女僕。
她低聲說了幾句話後,阿菲婭的臉色為之一變。
「知道了,我現在就帶殿下過去。」
等女僕走後,阿菲婭輕咬下唇,思索了一陣,隨後俯身湊到伊薇絲特耳邊。
「殿下......聖橡樹那邊來人了,要見您一面。」
伊薇絲特的眼神毫無波動。
從始至終都平靜而又淡漠地望向窗外。
十分鐘後,阿菲婭推著伊薇絲特姍姍來遲地抵達了會客室。
房間裡已經站滿了人,包括葛雷亞和莫利斯等人在內,以及奧古斯塔莊園的一眾下屬。
就連提爾烏斯公爵都到場了。
望著坐在輪椅上神情淡漠的伊薇絲特,他的眼中微不可察地閃過一絲惋惜。
本以為在自己和那小子的協助下,她能在王選之中做出一番成績,只可惜世事弄人,一切到頭來都成了夢幻泡影。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沒有主動提出過要解除盟約。
「既然人到齊了,那麼就可以開始了。」
作為這裡除了伊薇絲特之外地位最高的人,提爾烏斯公爵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
此時此刻,除了熟悉的人之外,房間的正中央還站著一名褐發少年。
他戴著金邊眼鏡,身穿整潔而又筆挺的貴族服飾,領口用金線繡著一顆橡樹模樣的徽記,看起來看起來神聖而又莊嚴,宛如某個大人物的書記官一樣。
這便是聖橡樹機構此次派來奧爾恩城的使者。
此機構是專門為了王選而成立的,歷史十分悠久,由某個古老家族代代傳承下來,專門為皇室服務。
他們會通過皇子皇女們的日常言行舉止、王選期間所做出來的功績以及在民間的威望等許多方面,為每個人加減分。
最後的勝利者,便是聖羅蘭帝國的新皇。
而聖橡樹此次派人前來,便是為了宣布伊薇絲特最近更新過的王選評分。
聽到提爾烏斯公爵的話語,來自聖橡樹機構的少年微微俯身,朝著伊薇絲特和他分別行了一禮。
隨後,在眾目之下,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羊皮紙。
「那麼接下來,由我宣讀三殿下伊薇絲特·羅蘭·阿萊克西尼的王選評分。」
「上一輪評分中,殿下的分數為-3576點,位列九位皇子中的最後一名。」
「排名第一的是二殿下費利特,10725點;第二名是希爾莉娜殿下,8014點;
第三名,六殿下米凱爾,7914點;第四名....
司「經過此次評分更新,您的序列名次依舊沒有變動,但所擁有的分數卻發生了變化。」
「成功解決0級封印物暴動事件,獲得1500點評分。」
「得到了一位選帝侯的支持,獲得1000點評分。」
「為帝國拿回奧爾恩城拖欠數年的稅收,並成功打擊了各大教會的擴張勢頭,獲得500點評分。」
「您當前的王選評分為,-576點。」
伴隨著聖橡樹使者的話音緩緩落下,整個房間裡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提爾烏斯的眼角有些抽搐。
很顯然,他並沒有想到,伊薇絲特的底子居然差到了這種程度。
負分?
這是可以存在的數值嗎?
而感受到奧古斯塔莊園以及提爾烏斯公爵等人奇怪的目光,莫利斯有些羞愧地將頭給低了下來。
總得來說,聖橡樹的評分機制還是十分公平的。
可伊薇絲特在帝都干出的那些事兒..:...實在是太臭名昭著了。
哪怕她處理過那麼多難以掌控的封印物,為此沉睡了無數次,可換來的分數卻依舊填不上這個窟窿。
正所謂人比人氣死人。
二皇子都已經拿了一萬多分了,哪怕是第二名的大皇女希爾莉娜也有八千多分,可她卻依舊停留在起跑線之後。
然而聖橡樹使者卻並未察覺到氣氛的異樣。
或者說,這並不在他的管轄範圍內,
「從本月開始,王選儀式將進入新的階段。」少年平靜地看向眾人,「也就是,第一輪淘汰的序幕即將開啟。」
「截至本月結束前,三殿下必須儘快擺脫負分狀態,否則將會失去接下來的參選資格。」
這句話在所有人的心中掀起驚濤孩浪。
葛雷亞和莫利斯對視了一眼,神情似乎有些慌張。
距離這個月結束,還剩下兩周不到。
也就是說,在接下來的兩周內,他們要輔佐皇女殿下拿下超過576點王選評分,否則就將和王選徹底無緣!
這、這怎麼可能做到?!
一時間,所有人的情緒都變得有些低落了起來。
可就在這時。
一道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清冷聲音,忽然從坐在輪椅上的白髮女人口中響起。
阿菲婭的眼中瞬間閃過一道希冀的光芒。
可在聽清楚她口中的話語後,整個人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不必了。」伊薇絲特的神情依舊平靜而又淡漠,仿佛心如死灰,「告訴帝都的那些人,我要退出王選。」
索倫山脈。
伴隨著一道無形的空間裂縫緩緩張開,一道裹著毛毯的身影從空中墜落在地。
「魔女小姐!下次能不能換個平滑點的地方著落啊?!」
一邊捂著光溜溜的屁股,少年一邊抱怨著從地上爬了起來。
隨後,他有些疑惑地望了望四周,只感覺眼前的景象十分陌生。
話說,這給我干哪兒來了?
(ps:該怎麼才能從兄弟們手裡騙點月票出來呢?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