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摩澤爾主教朝身後的屬下瞥了一眼。
對方立刻退了下去。
十幾秒後,伴隨著在場人群朝兩邊分開,人們的眼中紛紛浮現出一絲詫異的神色。
只見一台餐車在那人的推動下,從路中央推至台前。
那是一輛很大的餐車,上面放著一塊特殊定做的巨型蛋糕,一共有四層,點綴著各式各樣的顏色,看起來頗為誘人。
考慮到它的體積,恐怕給在場所有人一人分一塊,都綽綽有餘。
見對方整出了這樣的陣仗,提爾烏斯公爵的眼中閃過一絲陰沉。
但他仍舊不語,看向了摩澤爾主教。
見狀,摩澤爾主教再次行了一禮:「我聽說公爵先生的生日快要到了,可考慮到您軍務繁忙,所以也不敢貿然打擾,便想著借今天的慈善晚宴,為您送上天理教會誠摯的祝福。」
他的眼神十分誠懇,可謂是給足了提爾烏斯公爵面子。
對方再怎麼說也是位高權重的存在。
哪怕自己身後有比他更強的靠山,但如果能用利益拉攏,自然更好。
摩澤爾此舉,一共有兩層意思在內。
帶頭捐獻款項是為了告訴對方,沒有他的帶頭首肯,這些貴族們是不會站到他那邊的。
而這塊蛋糕,則相當於他背後的存在,向提爾烏斯公爵拋出的橄欖枝。
要麼一分錢都別想拿到,就此走人。
要麼加入他們,一起分蛋糕。
選擇權頓時交到了提爾烏斯公爵的手上。
見他沉默不語,摩澤爾主教心中暗喜,還以為他是在考慮自己話外的提議。
於是他趁熱打鐵地說道:「這塊蛋糕是在奧爾恩城最大的工坊里定做的,份量很大,即使給在場的所有賓客一人一份,也是綽綽有餘。」
「既然如此,我就稍微僭越一下,替大家分一分這塊蛋糕,可以嗎?」
說著,他接過手下從一旁遞來的餐盤和餐刀。
「提爾烏斯先生,您是這裡最位高權重的存在。」他笑著看向對方,「最大最甜的這塊,理應分給您。」
說著,他便準備下刀。
可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提爾烏斯公爵,終於發話了。
此時此刻,他的臉上再也沒有晚宴剛開始時的笑意,平靜中帶著深沉的威嚴,仿佛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你來分蛋糕?」他冷冷地說道,「不過是天理教會的一個分區主教,誰給你的權利?」
他在說分蛋糕,又不僅僅是在說分蛋糕。
此時此刻,話題儼然牽扯到了提爾烏斯此行的直接目的,也是雙方之間的根本衝突上。
稅收。
......
「他們究竟在說什麼?」
望著此刻場上劍拔弩張的氣氛,葛雷亞愣愣道。
林恩撓了撓烏鴉面具:「總得來說,大概就是皇權和貴族之間的一次衝突吧。」
提爾烏斯公爵算是代表聖羅蘭六世前來收稅的。
可如此位高權重的人,卻遭到地方勢力的阻撓。
如果他們身後沒有帝都那些歷史悠久的大貴族站台,又怎麼可能敢如此大膽?
「雖然我不是很懂......」葛雷亞看了他一眼,「但皇女殿下似乎一直盼望著你能夠幫忙,你待會兒應該要做些什麼吧?」
「做些什麼?幫天理教會分散火力嗎?」
「別傻了,這種時候,靜觀其變才是最好的。」林恩呵呵一笑,「傻子才會主動湊上去當活靶子。」
葛雷亞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
聽到提爾烏斯公爵的突然發難,摩澤爾主教的動作頓時僵住了。
他抬頭望去,發現對方神色威嚴,一雙虎目仿若帶光,充滿威嚴地逼視著他。
好在摩澤爾主教也見過不少大風大浪,因此表面上並未露怯。
「公爵先生似乎有所不滿?既然這樣,那便由您來分這塊蛋糕。」
說著,他便準備將手中的餐刀遞過去。
這其實已經是極大程度的讓步了。
摩澤爾還以為是提爾烏斯公爵的胃口太大,想要得更多,所以便準備暫時答應,先滿足他的貪婪。
可未曾想,提爾烏斯公爵再次搖了搖頭:「我說你沒有分蛋糕的權利,不代表我就有。」
他再次拒絕了摩澤爾主教的好意。
一時間,摩澤爾主教愣在原地,面色似乎有些陰沉。
而聽到如此蠻橫不講理的話語,周圍的氣氛也冷了下來。
一雙雙神色凝重的眸子望向提爾烏斯公爵,心想著對方大概要開始發難了。
就在這時,人群中忽然有人問道:「尊敬的公爵先生,既然您這樣說的話,那麼請問誰有這個權利?」
「難不成,還要通過我們內部選舉嗎?」
這是一個善意的玩笑。
說話的那人似乎在奧爾恩城有著顯赫的地位,因此周圍的人都應和著低聲笑了幾下。
他似乎在通過這種方式,緩解此刻緊張的氣氛。
可提爾烏斯公爵卻並未將這當成玩笑。
「選舉?聽上去似乎是個不錯的方法。」他搖晃著杯中的紅酒,淡淡地說道,「可這同樣會帶來兩個問題。」
「第一,會忽視少部分人的意願,就比如在場賓客,或許並不是所有人都想和你們分這個蛋糕,但卻迫於無奈,只能捏著鼻子咽下。」
說著,提爾烏斯公爵掃視了一圈。
果然,賓客中有少部分人的臉上浮現出了猶豫的神色。
「第二,誰能保證那個被選舉上去的人,在嘗過蛋糕的美味之後不會產生更加貪婪的想法,將本該屬於別人的那份占去,導致分配不公?」
說著,他若有若無地瞥向一旁的摩澤爾主教。
仿佛在暗示著什麼。
摩澤爾主教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就在這時,人群中又有人開口道:「如果我們另外派一個人出來,專門監督分蛋糕的那個人呢?」
說話的人是一名城市議會的議員,本身也是當地貴族。
「這個方法更加愚蠢。」提爾烏斯公爵搖了搖頭,「你們一定會沆瀣一氣的。」
聽到這話,那人頓時臉色蒼白。
很顯然,奧爾恩城的權力腐敗,已經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