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邊沿地帶來了一群身影,正是鬼巫族的人。
「這裡好像發生過什麼……」
「此地原本應該是一片廣袤花海,但不知道為什麼枯萎了。
根據此地的情況來看,花海枯萎的時間並不很長。」
「奇怪,花株完好無損,只是單純的枯萎凋零。
而且還是視線範圍內所有的花株全都枯萎,一朵活的都沒有!
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造成這種情況?」
「我們使用王血禁術推演,元初和蘇清淺的位置就在這片花海深處。
莫非與他們有關?
不對,以他們的實力,根本不可能造成如此景象。」
「追上去看看,大家都謹慎些。
此地的景象不同尋常,說不定蟄伏著什麼危險。」
鬼巫族的人撐起護體結界,這才進入枯萎的花海,向著深處而去。
……
同一時間,君無邪和南梔已經抵達了未曾枯萎的花海前。
花海到底有多大,至今看不到盡頭。
君無邪撐起世界領域,抓著南梔的左手,將她一起護在其中,而後步入花海,踏花而行,拉起一片殘影,風馳電掣。
微風吹拂,花海搖曳,綻放的百花,絢爛無比,十分的美麗,像是一幅唯美的畫卷。
空氣里瀰漫著淡淡的清香,芬芳怡人。
只是君無邪和南梔並沒有聞到。
因為所有的花香都被世界領域隔絕了。
花香可以無視法力凝聚的結界的阻隔,但是卻無法滲透世界領域。
他們深入了一段距離,絲毫不受影響。
就感覺到,花海的某處,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還有帶著殺意的氣機將他和南梔鎖定。
顯然,鎖定他們的就是這片花海的花之精怪。
之所以說其是花之精怪而不是花妖,是因為它們尚無法化為人形,與妖族不沾邊,蛻變程度還差得遠。
妖族不止可以化為人形,生來就是人形,與人類沒有什麼兩樣,只是可以隨時變化成真形,且擁有得天獨厚的血脈優勢,下限比較高。
當他們抵達這片花海中央時,某個方向的虛空嗡的一聲震顫。
一條花藤,如同蟒蛇襲擊而來。
南梔祭出一柄仙劍,劍體上布滿道紋,一劍斬了出去。
劍氣並非法力凝聚而成,而是由道紋凝聚。
那花藤嘣的一聲,當場被斬斷。
它可以免疫法力攻擊,但是卻免疫不了道紋規則之力。
一條花藤斷裂,霎時有更多的花藤出現,從四面八方而來,向著空中生長,隨後鋪天蓋地,形成花藤囚籠,試圖將他們困死在裡面。
南梔眼眸微冷,手中仙劍挽出一朵劍花,那劍花在身前化為劍陣圖。
她手中仙劍往前一刺,劍陣圖嗡的一聲沖了出去。
劍意浩蕩,道紋凝聚數十道劍氣,轟的一聲將花藤囚籠擊穿一個大洞,碎裂的花葉與花瓣漫天飛舞。
君無邪趁機拉著南梔自花藤囚籠的洞口沖了出去。
後面,花藤瘋狂追擊。
君無邪爆發極儘速度,流光般遠去。
南梔則反手幾劍,將追擊上來的花藤斬斷。
「有了你的世界領域,此地也沒有其他太荒生靈,只是花之精怪,倒也好對付。
上次,我失手在不知情,不知不覺就中了招,也是自己大意了,警惕性不夠。
以後,絕不會再讓類似的事情發生!」
「這才是正常的思維方式,南梔姐終於不自責了。」
「不許取笑姐姐!」
南梔面色一紅,想起自己當時的反應,實在是有點脆弱。
怎麼可以去鑽牛角尖呢?
在弟弟的身旁,自己就要保持一個南雎女王的睿智與冷靜,不然的話,只會給他帶去麻煩。
正如他所說,遇到問題解決問題才是正確的思路。
他們穿過一片花海,又到了另一片花海,再次遇到了花之精怪的攻擊。
只是這些花之精怪奈何不了君無邪的世界領域,花藤也阻擋不了南梔的劍鋒。
南梔很強。
一路上,君無邪看在眼裡。
她的仙資品級,應該達到了十六品。
不愧是她那個時代頂級的天之嬌女,一個氏族之王。
其天資成長強度也進入了萬古神話領域。
而這不是她的最強狀態。
她的道行還有缺,如果解決了缺陷,必然會更強。
不得不說,南梔的血脈,不愧是氏族最強血脈。
南雎氏族傳承血脈本來就強悍,她的血脈還是變異血脈,比他們氏族歷代任何人的血脈都強。
或許這也是南雎氏族會被人趁虛而入,屠滅全族的原因之一。
一路上,他們在花海裡面遇到了三隻花之精怪,皆突破了阻擋,終於看到了花海的盡頭。
在那盡頭,有一片平原,而平原的盡頭則是一片漆黑的山脈。
由於距離太遠,就算是開啟瞳術也無法看得很清楚。
隱隱約約間,那座黑色的山脈似乎沒有什麼植被,光禿禿的,只有黑色的山石。
即便是隔著很遠的距離,那黑山都給人一種壓抑感。
「弟弟,那片山脈看著有點詭異……」
南梔遙望著黑色的山脈,心生警兆。
即便是以她起源巔峰之境的道心都隱隱有種不適之感。
「這座島嶼畢竟是太荒時代的天地,有很多未知的東西。
太荒又是距離無始紀元最近的時代……」
君無邪說到這裡,戛然而止,猛地回頭看向花海。
南梔亦回頭,甚至比他還要先回頭。
他們聽到了動靜,從花海的盡頭傳來。
兩人對視一眼。
「花之精怪在與什麼生靈戰鬥,會不會是鬼巫族的人追蹤過來了?」
「太荒生靈應該不會輕易涉足此地。
能奈何得了花之精怪的,境界都比它高,跑來殺它沒有什麼意義,畢竟無法得到好處。
境界與之差不多的,在這花海里占不到便宜,不會來此。
所以,多半是鬼巫族的人。
看來他們有辦法可以應對花香的奇效。
鬼巫族的生靈手段果真不一般,應該是帶了什麼東西。
我們快走!」
君無邪拉著眼南梔就走,不再逗留。
如今,南梔的法力才恢復到混沌巔峰的層次,鬼巫族的人裡面可是有五個鴻蒙之境,還有八個混沌境巔峰。
原本打算用花海坑鬼巫族的人一把,沒想到竟然失算了。
……
這片平原幾乎一望無際,只有極少的山脈,都比較低矮,與那盡頭的黑色山脈相比,落差極大。
要繼續深入,只有一個方向,那就是黑色山脈所在的方向,需從黑色山脈穿行而過,不然就得翻越那令人心悸的插天山峰。
哪個更危險,無法說清。
插天巨峰後面又是怎樣的場景,無從知曉,會不會更危險,也是兩說之事。
「弟弟,此地不對,有場域,我們好像越走越遠了……」
南梔打量四方,視線盡頭的參照物,包括那黑色山脈,都比之前更遠了。
仿佛不是在向著黑色山脈靠近,而是在退著走。
不僅如此,就連左右兩個方向,那視線盡頭的插天巨峰在視線里也更加的遠了。
仔細看去,可以看到遠處的空間是扭曲的,整個天與地都在扭曲。
「我早已發現了,跟著我走就行。」
身為元始符師,且有著前世經驗與眼界的君無邪,一早就發現了這裡的問題。
一路上,他都在尋找正確的路徑。
這裡的場域,其形成不止來自於地脈場域,還有空間之力。
而那空間之力,正是來自黑色山脈。
他拉著南梔,腳下符文綻放,以繁複的軌跡前行,速度很慢,比平日行走慢了許多倍。
前面的空間扭曲的越來越厲害了。
到了最後,扭曲的空間仿佛是扭曲到極致突然破碎了。
他們視線一花,發現天地變得陰暗了許多,但是空間不再扭曲,那片黑色山脈,突然就近了不少。
現在終於可以看清楚了。
黑色山脈的確沒有植被,一株草一片青苔都沒有,只有光禿禿的黑色岩石,偶爾能看到些許泥土。
他和南梔向著黑山而去,走了一段時間,來到了黑色山脈腳下。
站在這裡看去,黑色山脈十分的具有壓迫感,還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一陣風吹來,帶著黑山的氣息,迎面拂過。
君無邪和南梔一陣恍惚,突然之間,只覺得視線模糊了,兩側似乎有著許多的畫面,如同走馬觀花般掠過。
「時光,歲月,好久遠的氣息……」
南梔呢喃,轉頭看向君無邪,卻令她神情一怔。
「弟弟,你怎麼了?」
她從未在他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
仿佛在懷念著什麼,在回憶著什麼,有種難以言喻的眷念,還有一種莫名的感傷。
「沒什麼。」
君無邪笑著搖了搖頭。
只是他的笑容,看著卻讓南梔莫名的心疼。
她感覺到他將自己的手抓得很緊很緊,仿佛生怕自己突然消失了似的。
「走吧,我們進山看看。
此去可能會非常危險。」
「姐姐的命都是你給的,你都不怕,姐姐怕什麼。」
南梔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有這樣的變化,但她能感覺到他此時心中的那種無奈與悲涼。
一切都是因為風裹帶著黑色山脈的氣息吹拂而來。
弟弟到底想起了什麼?
她很想問,想要了解他的心事,但她卻忍住了沒有問出口。
如果他想說,他一定會主動說給自己聽。
如果他不想說,自己去問,反倒會令他為難,或許還會觸動他心中不想去觸碰的東西。
來到山脈入口,君無邪撐起血氣圓,將自己和南梔籠罩。
「弟弟,姐姐自己用護體仙罡就好,你將血氣結界覆蓋縮小一些,防禦效果會更強。」
「不,你的護體仙罡有可能無用。」
君無邪搖了搖頭,隨即拉著南梔踏入了黑山區域。
進來的瞬間,那種無盡久遠的氣息迎面而來,如同歲月長河奔騰而至,將他們淹沒,仿佛帶著他們回到了一個無比久遠的時空。
「沒有空間結界,沒有真實之力,竟然沒有……」
君無邪自語,有些失落,隨即發出一聲嘆息。
「弟弟,什麼是真實之力,這黑色山脈到底有什麼秘密,你以前就見過它麼?」
「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
我只能告訴你,這裡是無始紀元遺留下來的一角碎片……」
南梔聽了一臉不解,「諸天不都是無始紀元留下的麼?雖然經過了滄海桑田的變換,時代不同了,但是諸天還是那個諸天啊?」
「不,諸天早已不是那個諸天……」
「啊?什麼意思呢,姐姐不太明白……」
「南梔姐,此事以後再與你細說,我們先進去看看。」
「我的法力正在沉寂,此地禁法……」
走著走著,南梔突然說道。
「不是禁法,而是末法。
在這裡,無法使用任何仙法與秘術。」
「那你這血氣結界……」
南梔茫然,既然無法使用任何秘術,那弟弟的結界怎麼沒有消失呢?
「我的血氣圓不算是秘術,況且我也不受限制。」
「這……」
南梔聽得一頭霧水。
雖然心裡有很多的疑惑,但她並沒有追問下去。
走著走著,裡面的道路變得十分寬闊,兩側的石頭形狀千奇百怪,不過許多都呈斷裂狀態。
地面能看到不少的裂縫,遠處還有乾枯的遺骸。
那些遺骸雖然變成乾屍,但是保存得還算比較完整,其表面的服飾甚至還能看到刺繡與標誌。
君無邪拉著南梔向著最近的遺骸走去,繞過了視線遮擋的山石,看到了更多的遺骸,有的躺在路上,有的倒在道路兩側,有的坐靠在山石上。
「他們的身上沒有傷痕,但是表情似乎極為痛苦……」
南梔注意到,所有的遺骸,其面部都呈現扭曲狀態,不知道其臨死前遭遇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正觀察四周遺骸的她沒有得到君無邪的回應,才發現他此時已經蹲了下來,正撫摸著身旁一具遺骸的服飾上的刺繡圖案。
那圖案像是一團混沌,裡面有個模糊的身影,如同主宰混沌的霸主。
君無邪一遍又一遍撫摸著屍骸衣衫上的圖案標誌,像是在撫摸著珍貴的東西。
他的舉動讓南梔心中一怔。
她站在君無邪的背後,看不到他此時的表情。
他的眼眶有些許泛紅,甚至有些許淚光浮現。
一抹混沌光從他體內衝出,化為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正是九兒。
九兒怔立當場,目光掃過此地的屍骸,嬌軀顫抖。
「神庭的將士們,你們的始君來了……」
九兒哽咽,已是淚流滿面。
「是我對不起你們……
他日,我必屠盡黑暗始祖,殺進詭疫源頭地,為你們報仇雪恨!」
君無邪聲音低沉,雙拳緊握,脖頸上青筋凸顯。
久遠的記憶,潮水般湧上心頭。
神庭億萬雄兵,當年何等的鼎盛。
他們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再見,竟是此等模樣。
「弟弟,他們是怎麼死的,身上也沒有傷……」
南梔聽得雲裡霧裡,但也知道這些屍骸與他有著很深的關係。
「自碎神魂,自毀星海……」
「啊?」
簡短八個字,讓南梔心神巨震。
竟然是自盡而亡!
看來與他們生前承受的痛苦有關。
到底怎麼回事?
「唯有如此,才不會因至暗詛咒而化身妖邪……」
九兒似在說給南梔聽,亦似在自語。
「主人,我們走吧,別進去了……」
九兒一把抓住君無邪的手臂,緊緊地抓著,哭著對他搖頭。
她害怕主人會看到難以接受的畫面,也害怕自己會看到。
「這裡太冷了,他們已在此地躺了九個紀元,是時候帶他們回家了……」
「主人!」
九兒伏在他的胸口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