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低著頭,專注地在一份文件上寫著什麼,微弱的檯燈光線灑在她的身上,為她平添了幾分神秘與孤寂。
聽到聲音,她緩緩抬起頭,露出了一雙深邃而冷漠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處的秘密。
「歡迎你,典獄長。」
她的聲音清冷,沒有絲毫感情波動,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機器在發出指令。
姜槐微微點頭,心中卻不禁暗自嘀咕,這女人到底是什麼來歷,為何會給他如此強烈的違和感?
他試圖用精神力去感知她,卻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應。
也不知道是因為百骸的精神力不夠了,還是這女人的存在氣息太弱,總之,他感覺這女人的生命形式非常脆弱。
就連身患癌症的許晴都比她要強上不少。
女人的面容十分普通,沒有半點引人注目的地方,氣質也平淡無奇,仿佛就是一個最尋常的路人。
然而,當她面無表情地抬起眼眸看著姜槐的時候,那雙眼睛裡卻仿佛藏著無盡的深邃與秘密。
「您看夠了嗎?」
姜槐頓時感到一陣尷尬,他意識到自己可能無意間冒犯了這位神秘的女人,連忙不好意思地道歉:「抱歉,我……我只是有些好奇。」
女人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示意姜槐可以進入並隨意找地方坐下。
她的動作看上去很疲憊,偶爾還會伴隨著輕微的咳嗽。
「我聽說偃師想見我,請問現在能帶我去見她了嗎?」
姜槐沒有坐下,反而是看著女人問道。
「我便是偃師。」女人頭也不抬地說道,她的話卻讓姜槐愣住了。
「平日裡看您都是花枝招展的,怎麼今天換了個這麼普通的身軀。」他笑著問道。
「不好意思,這副如此普通的身軀便是我的本體,讓您見笑了典獄長。」
姜槐啞口無言,甚至還產生了那麼一絲愧疚,之前自己還嘲諷過偃師的本體一定很醜,雖然這女人不算丑吧,但也絕對不會讓男人有任何喜歡的感覺。
「......抱歉,您的生命氣息太弱了,弱到讓我將您當做了一具傀儡。」
「你這樣理解也無妨。」
「那您叫我來到底有何貴幹。」
「那所監獄給你的時間還剩兩個月,對嗎。」
姜槐點了點頭,霜冉或許已經告訴了她,又或許是她自己通過別的手段得知的監獄的倒計時。
總之這並不是一件需要隱瞞的事。
「我先說結論吧,典獄長,您不可能在兩個月之內把我抓回監獄,這一點我可以向您保證。」
女人放下手中的筆,而後交給了迎面走來的蒼朮。
「這些貨物都是熟客,走c路線,務必保證準時送達。」
「遵命,主人。」
「別再讓我失望了,蒼朮。」
「......再也不敢了,主人。」
蒼朮小心翼翼收起偃師給予的文件,在路過姜槐身邊的時候,還輕輕湊到其耳邊呼了一口熱氣,弄得姜槐的身子麻酥酥的,也引得一旁的霜冉尾巴晃得更厲害了。
「說會剛才的話題,典獄長大人,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我的話,所以........」
「不,我信,我的確沒有把握在兩個月內抓到你,即便你現在真身就在我面前,我也沒有把握。」
姜槐走到辦公桌面前,拉了一張椅子坐下。
「因為您太狡猾了,您和暗帝完全不一樣,暗帝就像是一個遊戲的新手福利一般,自己衝到我的面前來挑釁我,但您不一樣,您永遠都準備著無數的後招,而且這些套路一環套一環,我之前以為自己知悉了你的計劃,但現在,您的每一步舉動關聯性都不大。」
姜槐翹著腿,一副輕鬆的樣子繼續說道:「不管是在城市不止上百個工坊,每個工坊里都存在著上百台肉體力量不亞於百骸的傀儡,還是策反我的小狐狸,亦或是從別的世界引入來歷不明的阿笙,這些完全沒有任何關聯,我現在是真的被你繞暈了。」
霜冉聽到姜槐說的是策反,而不是說她一開始就是安插到身邊的間諜,內心居然有一絲小小的欣慰。
偃師點了點頭。
「好,你很聰明,但還不夠聰明,你看到了一些東西,所以你成長得很快,但你仍舊沒有跳出自身的局限,所以你才會看不清。」
啪——
一顆被精密儀器所包裹的金色琥珀被放在了桌上。
霜冉在看到那儀器之後心裡猛地一顫,那竟然和包裹著自己內核的儀器一模一樣。
「這是?」姜槐疑惑地看著那儀器和被儀器包裹的琥珀。
「這是我的內核,完整的內核。」
女人的話一出口,姜槐就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不僅以真身示人,而且還直接將自己的內核擺在桌上。
「我就直說了,典獄長大人,您現在就可以將我帶回監獄。」
「......代價呢。」姜槐皺著眉問道。
「我需要您成為錨點。」
「請說清楚一些。」
「兩個月後的凌羽市獸潮,人類不可能守得住,因為得到了信標正在趕往你們世界的是最強的獸群,永恆軍團。」
「人類之前也從沒有戰勝過獸潮,但凌羽市是一個新的開始。」
女人嘆了口氣:「不要騙自己了,典獄長,人類的勝利靠的是你,而這一次,即便是你也絕無法抵抗永恆軍團的存在。」
「那你所謂的錨點是什麼意思,你的目的又是什麼。」
「我要徹底讓永恆軍團湮滅於宇宙的盡頭。」
女人站起身,緩緩走到窗邊,凝視著窗外的大海,仿佛透過海平面看到了宇宙的邊緣。
「錨點,是連接兩個世界或維度的關鍵點。永恆軍團之所以能跨越宇宙,是因為他們找到了通往各處的錨點。」
她轉過身,目光疲憊地望著姜槐:「百骸,以及我的內核,就是他們本次定位到的錨點之一,但是它們一直對我有所防備,如果只有我的內核,它們必然不會一頭扎入我們準備好的陷阱。」
「你的意思是,讓我也成為新的錨點,吸引永恆軍團進入宇宙的盡頭,然後……」姜槐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然後,我將利用我的內核和你作為錨點的力量,將永恆軍團永久地封印在宇宙的裂縫之中,讓它們無法再威脅任何世界。」
女人的聲音雖輕,卻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決心。
「到時候你只用將百骸從監獄剝離,將它與我的內核一同留在那虛無的世界,你自然也可以回到這裡,你也不用擔心監獄的懲罰,你只要帶回了我的內核,哪怕只是一瞬,監獄也會認同你完成了它的任務,這一點請你相信我。」
姜槐皺著眉,看著桌上那被儀器所包裹的琥珀。
「不對,你還有事隱瞞著我。」他抬眼看著偃師:「獸群定位的錨點絕不僅僅只是你和百骸,還有這個世界,所以,你真正想做的其實是將那虛無的宇宙和這個世界重疊........你想讓整個世界都變成一個陷阱。」
女人嘆了口氣,點了點頭:「是,我有所隱瞞,但這是解決軍團的最好方式,永恆軍團會被永遠困在虛無的宇宙盡頭,獸群也不會再孕育出新的軍團,到時候所有的世界都將會迎來安寧。」
「而我們所需要付出的,僅僅只是這個世界,但你不必擔心,我已經為你做好了安排。」
女人抬手打了個響指,而後門外走進來一人,他神情恍惚,似乎是被人操控了意識。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阿笙。
「這孩子便是我為你準備的逃生通道,我知道你其實並非一個心懷大愛之人,典獄長,你所在乎的只有你珍視之人,所以你可以透過這孩子,讓你和你在意之人跳躍到他所在的世界,這樣一來,你們依然可以活下去,請放心,他的世界和你們現在的世界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您還真的是什麼都計算好了。」姜槐笑著看向了阿笙。
「那霜冉呢。」他突然轉頭看向霜冉問道
「您對霜冉又有何安排。」
霜冉微微一愣,沒想到話題會扯到她的身上。
「這個你不必知曉。」
「我來替你說吧,偃師,你其實根本就不會獻出自己的核心,到時候作為錨點的,只會是百骸,以及已經被轉化後的霜冉的核心。」
姜槐的話音剛落,霜冉就瞪大了眼睛,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偃師。
怎麼可能,那儀器.....是自己自願塞進身體裡的,偃師不可能會提前.....
不對,如果是這個女人,她的確可能什麼都知道了.....也算準了自己不會背叛姜槐。
.......所以,她真的從一開始就......只想讓我替她去死嗎。
偃師就好像是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一般,直截了當地說道:「我活著的價值比她要大,她本就是我從已經消亡的文明里撿來了的亡魂,如果真的能在對抗獸群的戰鬥中起到效果,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你或許看的比我多,偃師,但你的做法我不敢苟同,所以我們還是按照原計劃開戰吧。」
姜槐說罷直接轉身就走,在路過霜冉的時候,她拽住了霜冉的手。
「您,您做什麼!」本來還在低著頭難過的霜冉一下子呆住了。
她想要掙脫,但是又捨不得掙脫。
姜槐轉頭看著她,略帶嚴肅地說了一句:「在外面玩夠了吧,現在該回家了。」
就這麼一句話,霜冉的眼眶瞬間濕潤了。
她緊緊回握住姜槐的手,仿佛那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溫暖。
所有的委屈、不解和恐懼,在這一刻都化作了無聲的淚水,滑過臉頰,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喉嚨哽咽,只能發出細微的嗚咽聲。
姜槐沒有再多言,只是深深看了霜冉一眼,那眼神中既有責備也有疼惜。
隨後,他不由分說地將霜冉打橫抱起,扛在肩上,動作堅定而有力,仿佛是在向世界宣告,無論發生什麼,他都不會再讓這個女孩獨自面對。
「所有的一切在你眼中都不過是這場博弈中的棋子,偃師,但霜冉,她是我的人,我不會讓她成為任何犧牲品。」
姜槐的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內迴蕩,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絕。
偃師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她知道,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就無法回頭。而她,早已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包括面對姜槐的憤怒與不理解。
「你無法阻止我將虛無和湮滅帶到這個世界,為了這一刻,我已經等待了無數個時間。」
姜槐沒有再去理會偃師,隨著他扛著霜冉大步流星地走出偃師的辦公室,門被重重地關上,一切計劃、陰謀與犧牲都被隔絕在了那扇門之後。
霜冉依偎在姜槐的肩頭,雖然心中仍有諸多疑問和不安,但那份被保護的感覺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妾身真的值得您這樣做嗎,只要把妾身交出去,您所珍視的那些人,都不會有事的。」
「我想保護的人也包括了你。」
霜冉的臉頰噌的一下就紅了,耳朵耷拉了下來,尾巴也不停搖晃著。
「.....那,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回家。」姜槐簡短的回答,卻包含了所有的決心與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