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不平靜的夜
「三殿下,陛下叫您去御書房。」
從祈年殿出來,李承宗遇上了皇宮中的另一位太監總管,姚太監。
這位姚太監是慶帝最信任的人之一,武力大約在八品到九品之間,深懂如何與慶帝相處,並能夠以慶帝最能接受的方式提出建議,是慶帝的親隨太監之一,其地位只在洪四庠之下。
「大晚上的,老頭子找我做什麼?」
「老奴不知。」
跟著姚太監來到御書房,只見慶帝正看著范閒今夜吟誦的詩篇。
「來了。」
慶帝朝姚太監擺擺手,抬起頭看向李承宗,問道:「你說,這些詩是范閒寫的嗎?」
李承宗直接坐到案幾的另一邊,掃了眼慶帝手中的詩詞,笑道:「范閒不是說他抄的麼,我還是相信他的。」
慶帝不置可否,突然問道:「神廟的存在,你可曾了解過?」
「世人都知道的事,我肯定了解過,神廟不就是神所居住的廟宇嗎?」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神廟太過神秘,天下人根本不知道真相,但因為曾經有過神廟使者現世,使得天下人將神廟當作了真正意義上的神居住的地方。
「世人所知,未必是真,肖恩和苦荷是天下唯一去過神廟的人,你可知道?」
李承宗一臉迷糊的搖頭,在慶帝這位老演員眼皮子底下這麼多年,他現在的演技也不差。
對於兒子不知道這件事,慶帝並不意外,說道:「我打算讓范閒出使北齊,你隨他去一趟,除了保證他的安全,還有從肖恩嘴裡探查下神廟的消息。」
「我不去。」
慶帝扭頭,瞪眼道:「朕准許你再說一次。」
「再說一遍也是一樣的答案。」
李承宗淡淡一笑,一字一頓道:「我、不、去。」
開什麼玩笑,他如果去北齊了,萬一家裡出了意外怎麼辦?
要知道,李雲睿可是對他「虎視眈眈」,雖然一直沒有動作,但以李雲睿的心性,怕是不會放過司理理,還是留在司理理身邊,等到孩子出世再說其他的。
「你……」
慶帝氣得一哽,突然發現自己對這個兒子有點無奈,完全就像一塊難啃的硬骨頭無從下嘴,常用的威逼利誘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打,肯定是不能打的,而且現在已經不能穩贏了。
利誘吧,這個兒子對於權力金錢之類根本沒有什麼欲望。
唯一可以利用的,大概只剩下親情了。
可這僅有的一份親情,偏偏是他最不想利用的一點。
看慶帝氣得不輕,李承宗笑著轉移了話題:「說起來,您打聽神廟的消息想做什麼?」
「你可知道五竹?」
「知道。」
「五竹是跟隨葉輕眉一起從神廟中出來的,這麼多年,他沒有一點變化。」
李承宗明白了慶帝的意思,呵呵一笑:「世上哪有什麼長生不死,如果真有,葉輕眉便應該是出來什麼樣就一直是什麼樣,可我卻聽說葉輕眉也會變老,最後甚至還死了。」
慶帝沉默片刻,正色道:「不管神廟有沒有長生不死之術,但總歸有超越這個時代的利器,若能掌握這些利器,我慶國便可統一天下。」
「您如何知道神廟有超越時代的利器?」
李承宗佯裝不解,心裡卻很清楚,神廟的利器過不久便會出現了。
今夜范閒就會讓五竹引開洪四庠,趁機去老太太寢宮偷鑰匙。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還鑰匙的時候,范閒還會聽見李雲睿和莊墨韓之間的交易。
說起來,今夜可是個不平靜的夜晚啊。
「朕親眼見識過,那是能威脅到大宗師的利器。」
「所以您成為了大宗師,卻還一直躲在皇宮裡研究箭頭和盔甲,就為了研究出防禦神廟暗器的護甲?」
看得出來,慶帝被葉輕眉手中的巴雷特重狙嚇得不輕,如今都還有些心有餘悸。
但要說能威脅大宗師,李承宗只能表示不屑。
他現在就是大宗師,自然能明白大宗師擁有怎樣的力量。
在沒有人牽制的情況下,巴雷特重狙連大宗師的一根毛也碰不到好嗎。
慶帝之所以那麼忌憚神廟,還是早年被葉輕眉給嚇破膽了。
雖然這麼說自己的親爹有點過分,但他依舊想送慶帝一個字。
慫!
「你瞧不起朕?!」慶帝瞳孔一縮,一股強大的氣勢陡然迸發而出。
「是有一點。」
李承宗並沒有否認,直接無視了老爹的氣勢,說道:「您有沒有想過,當年葉輕眉帶出來的利器可能只是方便攜帶,並不是神廟中最厲害的。也就是神廟中其實有更厲害的武器,您憑什麼覺得我們能攻打下神廟?換個方向思考,如果我們能攻下神廟,那麼也就說明,神廟中超越時代的武器其實很少,對於真正的國戰而言,不過杯水車薪罷了,有和沒有,根本沒有區別。」
慶帝表示反對:「如何沒有區別?即便如你所言,神廟的利器很少,但這些利器可威脅到大宗師,只要用這些利器殺了苦荷和四顧劍,慶國便能輕易統一天下。」
「要殺苦荷和四顧劍,何必用神廟的利器,我抽個時間去一趟就是了。」
慶帝不屑一笑:「大宗師又豈是那麼容易殺的。」
「大宗師是不好殺,但我感覺快了,最遲一年,大宗師可殺。」
慶帝聞言不禁一愣,震驚道:「你又要突破了?」
他不是不知道這個兒子的妖孽程度,十八歲的大宗師,天下僅有。
但同樣是大宗師,慶帝知道大宗師突破有多難,要不然他也不會十幾年不見什麼提升了。
「應該是吧,自從得知有孩子之後,我的修煉速度就極快,即便平日不修煉,身體各個方面也在飛速提升,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話是這麼說,但李承宗其實有些猜測。
在沒有孩子之前,他一直是以上帝視角來看這個世界。
打從內心來說,他並不認為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人。
然而,知道自己有孩子之後,他的這種心態發生了變化,第一次真正意識到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人。
大概是因為心態轉變,讓他不再受到此方天地的排斥,哪怕在不修煉的情況下,天地熔爐經也會自行運轉。
聽起來有點玄妙,但李承宗的直覺告訴他,就是這個原因。
慶帝啞然,怎麼還跟孩子扯上關係了,如果真跟孩子有關,那他還不早就突破了。
看慶帝的樣子,李承宗也懶得解釋,笑道:「其實武器什麼的都是您的藉口,說到底,您想找神廟,還是為了尋求長生不老。」
慶帝並未反駁,幽幽道:「世人誰又不想長生不老呢?」
「如果神廟真有長生不老之術,您覺得要付出什麼代價?」
慶帝直接呆愣住了。
「不是,您不會覺得什麼代價都不用付出吧?」
李承宗無語道:「如果,我是說如果神廟中真的有長生不老之術,人家憑什麼教您?就憑你是凡人的皇帝?別鬧了,就連大宗師都不怎麼把您這個皇帝放在眼裡,何況人家是活了千萬年的人,所以肯定要付出重要的東西,最起碼應該有自由這一條,否則神廟存在這麼多年,又豈會只有寥寥幾位使者行走世間。」
看慶帝神色莫名,李承宗又輕笑道:「您可別說搶,那樣只會讓我笑話您。千萬年啊,就是一頭豬也成精了吧,您還想從人家手裡搶東西?!」
「你對神廟就一點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
這是實話,李承宗對於神廟,還真沒有什麼興趣。
一來他知道神廟其實就是一個軍事博物館,再則他遲早也會去下一個世界,對於這個世界沒有必要追根究底,只要活得舒服就夠了。
神廟的秘密,誰想探查,誰去查,反正他沒興趣。
慶帝看得出來兒子是說的真心話,所以他沉默了,眼神也變得迷茫起來。
只不過,沒多久,慶帝的眼神又變得堅毅,哼聲道:「隨你吧,反正你打小便不聽話,朕也習慣了,只要你能守住我慶國皇室的傳承就行。」
「這您放心,只要我在一天,慶國就是我們李家的。」李承宗嬉皮笑臉道。
慶帝張了張嘴,卻沒有說什麼,又看起了范閒抄襲的詩詞。
不久,侯公公便走了進來。
「陛下、三殿下。」
李承宗擺擺手,算是回應侯公公的行禮。
慶帝則問道:「送范閒回府了?」
「老奴特意交待了司南伯范公子今日醉酒賦詩一事,范公子也安頓好了。」
慶帝依舊看著手中的詩詞,淡淡道:「這麼多詩,手都抄酸了吧。」
侯公公笑道:「如今我朝出了文壇佳話,這是千載難逢的喜事啊,便是這隻手抄斷,心底也只有喜歡!」
「唉!」
慶帝一聲嘆息,想起之前范閒在祈年殿中的表現,心底沒來由的竄出一絲愧疚,只是很快又被他壓了下去。
「陛下可是累了?」
慶帝搖搖頭:「只是感慨啊,我大慶國以武立國,在文治方面遠遠不如齊國,這是先帝一直耿耿於懷的。」
「如今天佑慶國,我朝出了詩神小范大人。」
「詩神?」
慶帝加重了幾分語氣。「我看他是兩眼失神。」
話雖如此,可明顯能感覺到慶帝的語氣中帶著一股說不盡道不完的驕傲。
侯公公默默陪著笑,他雖不像范建自幼陪慶帝長大,但有些事,他還是十分清楚的。
例如:范閒的真實身份。
每每見到范閒都是一副恣意瀟灑的狀態,他心中也羨慕得緊,雖然是他羨慕不來的東西,但也因為范閒的恣意瀟灑,讓他難免和范閒親近了幾分。
慶帝話鋒一轉,笑道:「不過這詩寫得確實還是不錯,可是朕總在琢磨著,這詩是他自己寫的嗎?剛才李承宗說,范閒是抄的,你覺得呢?」
「這……」
侯公公為難了,他雖然和范閒親近幾分,可他也不願意為了范閒反駁李承宗啊。
「別,我可沒說范閒是抄的,是他自己說他是抄的,我只是相信他說的話而已。」
「那不就是你說他是抄的嗎。」
「我說和我相信他說的話,還是有分別的。」
李承宗說著,打了個哈欠,站起身道:「現在時辰不早了,您早點歇著,我也該回去給我女兒講故事了。」
慶帝一愣,疑惑道:「你哪來的女兒?」
「司理理肚子裡的孩子就是我女兒啊。」
「胡言亂語!」慶帝不滿道。
李承宗回了一嘴重男輕女,微微躬身行禮,隨後離開了御書房。
說來也是巧,回府的路上,遇見了洪四庠追五竹。
想想五竹是個機器人,再想想洪四庠也沒有事,李承宗便沒了追上去交手的興趣。
今夜,註定不平靜。
今夜過後,京都更是風起雲湧。
可只要身邊的人沒事,京都的風雲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