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案牘勞作薛寶釵
二十日的施粥之後,滄州城也徹底擺脫了頹敗的景象。
直到二十日截止,依然處在困難條件下,未能在城中尋到生計的家庭,依舊可以在城北大倉領取一月的口糧,算是岳凌給予這些困難戶,額外的照顧。
在岳凌治下的滄州城,這類災民的占比已經少了非常之多,如今只在十之二三。
比往常滄州的收穫年份,占比數還要少。
其中的原因顯而易見,岳凌挖盡心思在城中創造著新的就業機會,讓更多的家庭都有事可做。
由他主持的興修水利、溝渠,修繕房屋,平整路面,徵兵入伍。
由士紳所住持的修繕河堤,挖掘河淤,維護河道。
以及由南皮縣令所住持的五萬畝新田。
此三項,就消化了大量的災民,更遑論逐漸恢復的城中坊市和碼頭漕運。
即便是再沒本領的災民,也可以選擇應徵往海邊鹽場做事。海邊鹽場如今雖是初建,條件雖然艱苦,但也不愁吃穿。
餘下還未能尋到活計的,主要還是一些因各種災難而失去家中頂樑柱的婦孺,至於這部分人群,眼下岳凌還真沒有太好的辦法。
雖然倉中不缺糧食,銀子,但是岳凌每日的開支也極為龐大。解決這一難題,恐怕還是要等滄州城真的改頭換面,變成較為富裕的州府。
處處欣欣向榮,可看在岳凌眼裡,還是以為發展不足,沒有真正讓滄州城發生改變。
可滄州畢竟不是一個地形複雜的州府,關鍵是沒有礦產,各類燃料主用的還是柴火,煤炭都極為稀少,何談進步。
對此事,岳凌總是耿耿於懷。
古代勘探技術也極為有限,但岳凌也專門培養了一批人,從滄州輻射周遭八縣,去尋找礦物。
雖然宛如大海撈針,但岳凌信奉的是事在人為。
是日,六月二十,
驛館內,薛寶釵比之前更加忙碌了,連薛姨媽房裡的同喜同貴,如今也被她喚進房內幫忙做事。
伏在案邊,薛寶釵筆耕不掇,仍然在統籌著滄州府,乃至整個華東地區薛家的商號。
一旁鶯兒讀著外面傳來的消息,「姑娘,黃家又要將幾間鋪面低價賤賣給我們,其中還包括黃家的銀莊。若是黃家在滄州連銀莊也沒了的話,他們就徹底什麼都不剩了,永遠都再比不過我們了。」
比起小丫鬟的激動,薛寶釵卻顯得淡定的多。
微微抬頭,薛寶釵沉吟起來。
「黃家總共沒剩幾間鋪面,如今再將最後賴以生存的銀莊轉手,看著倒像是要退場一樣。可滄州畢竟是黃家的發家之地,在此之前黃家之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鄉紳,他如何捨得?」
「在滄州城堅持了這麼久,一朝就要潰退,難道是要有什麼變數?」
收回了思緒,薛寶釵與鶯兒道:「派一個當鋪的掌柜去與黃家接洽,將購入的價格要壓到最低。我們不是必須收購他的銀莊,而且在滄州除了咱家,別家也接不下來。」
鶯兒在旁邊提筆記著,寫下小條子,準備送出門去。
薛寶釵又補充道:「黃家近期的在商賈一道的動向十分不尋常,可與侯爺再知會一聲,黃家似有抽身離去的念頭。」
「好。」
鶯兒退下,又有香菱上來言道:「姑娘,從姑蘇採買的船回來了,如今已經停在碼頭了。」
薛寶釵頷首,「將備好的禮品送去府衙,給林姑娘,還有方才我和鶯兒說的事,你去將話帶到吧。」
同喜又上前,與薛寶釵道:「姑娘且慢,方才外面傳回來的消息,近期趙元興的動向已經查清楚了,在沿著運河一線,往東昌府,兗州府走鏢。」
是岳凌交代的事,薛寶釵不敢輕慢,「沒有其他去處嗎?只在這兩地走鏢?」
同喜將手信一併交到薛寶釵手上,「說是書信里都詳細寫了,將他近來二十日去過的地方也詳細標註了。僱傭鏢局的一家,是薛家在山東的老主顧了,消息應當沒有紕漏。」
薛寶釵道:「沒有應當二字,必不能有紕漏。我先過目一遍,這是要稟報侯爺的事,不比商號上的小事。若是漏掉點消息,影響了侯爺的判斷,是誰人都吃罪不起的。」
還沒等薛寶釵看幾眼,同貴也從外面跑了進來。
來到薛寶釵案邊,同貴粗喘了幾口氣,忙道:「侯爺傳信來說,他想要幾艘貨船。近來侯爺往海邊運送物資,臨近灘涂的位置多礁石,將船隻撞壞了幾艘。這批新船要雙層的船底,脆弱的部位,要包以鐵皮防護。」
薛寶釵蹙眉想了想,道:「侯爺若不急需,早該去尋江南船塢去趕製了。此事是侯爺緊急之事,先將薛家符合條件貨船拖出來,按照侯爺的條件改造好了,先給侯爺送去。」
「在碼頭處多僱傭些工匠,趕著工期將此事交差,不計成本。」
小姑娘們各自領了差事,又發散一般的往門外去了。
薛姨媽躲在門口偷聽了會兒,見小丫鬟們都出了門,又忙閃身躲避,端起了架子,裝作方才路過門口的模樣。
待同喜從身邊掠過的時候,她又忙了下來,低聲問道:「寶丫頭每日都這麼操勞,能賺多少銀兩?怎得給侯爺做事,咱家還自己貼錢呢?這不是賠本買賣?」
同喜回道:「侯爺是付過定金的,也不是咱家貼錢。姑娘這段時間賺得銀子有多少,我倒是不知詳細,帳目不在我手裡,我沒見過。」
「不過,我聽鶯兒閒聊時說。姑娘今年漏一漏指縫,就夠我們薛家上下的吃穿了。那估計這段日子已經有百十萬兩的流水,幾萬兩的銀子進帳了吧。」
「便是如此,姑娘還在拓寬著商路,或許今年之後,滄州一地的進項就超過其餘各地薛家豐字號的總和了。」
聞言,薛姨媽愕然當場,「小小的滄州城,有這麼厲害?」
同喜訕訕笑道:「別的地方是大,但也沒咱薛家的生意啊。我們現在只擔心姑娘整日這麼操勞,身子會出毛病,若是太太閒著,不如給姑娘調些羹湯,倒也幫些忙。」
薛姨媽板起臉色來,掐腰斥責道:「好你個丫頭,給寶丫頭做幾天活翅膀還硬了,還教訓起主子來了。」
同喜便是在薛家做活久了,也不知太太為何能生出這麼精明的小姐,明明兩人除了相貌些沾邊,別的真一點不沾。
「太太,我哪敢教訓您呢。只是前段時間太太一直和姑娘鬧不愉快,現如今姑娘做出了一番成績,太太再不轉變些態度,如何修好關係呢?稍作些羹湯也是證明太太在關照著姑娘嘛,總比不敢進門,在這裡與我打聽強。」
聞言,薛姨媽深思起來,口中喃喃,「倒有幾分道理。」
同喜暗嘆了口氣,「那我就先去給小姐忙了。」
薛姨媽頷首,「去吧去吧,別壞了寶丫頭的事!」
驛館的隔音,哪如薛家的老宅。
此時此刻,在房內聽著她們大聲「密謀」的薛寶釵,心頭一陣無語。
「只要別太作妖就好,別惹了侯爺的惡嫌,都不必假惺惺來關心什麼。」
薛寶釵扶額,又拾起筆桿,「若是我有個如林御史那般的爹爹,怎會有這麼辛勞。人家在林姑娘六歲的時候,都有魄力定下這一門親事,更是能慧眼識人,一眼看中侯爺。」
「早是不知少走了多少彎路。往後,林大人的仕途也通暢的多呢。」
「罷了,如今薛家也算是有轉變了,這就足夠了。人心不足蛇吞象,貪念才惹來痴罔……」
……
滄州府,府衙,
岳凌坦然坐在堂上,準備迎接著城中暗藏的殺機。
他喜歡這種感覺。
他給李德輝大行方便之門,為了保障他晚上能偷偷流出去,與黃家會面,他是將哨卡都撤去了,沿途的巡夜士兵都少去了幾班,只為這些躲在陰暗之中的小人,能將力量匯聚在一起,給他表演一出大戲。
真正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當他們在準備謀害岳凌的時候,岳凌盤算的是如何將他們一網打盡,並牽扯到更多的陰險小人。
「倭寇?世家?東南豪族?到底哪一個是奢遮人物,還得在我手上,過了幾招再說。」
當適時,賈芸從外面來報,「侯爺,雲行鏢局趙元興來拜訪。」
岳凌展出笑容道:「來的有些晚了,怎得準備了這麼久,讓他進來吧。」
少頃,賈芸引著一個精壯的中年人,步入了堂上。
趙元興一身短裝,極為幹練,身姿挺拔,面容冷峻,臉頰蓄起的鬍子,更讓他的氣度成熟了幾分,看著的確比趙顥穩重的多。
與堂上拱手行禮,趙元興道:「雲行鏢局趙元興,拜見侯爺。如今侄兒趙顥入伍,給侯爺添麻煩了。」
一來就是成年人之間的套近乎,岳凌也附和著道:「何來麻煩之說,我倒是挺看重趙顥的,一身武藝不錯,將來大有可為。」
趙元興微笑道:「還差的多呢,得是侯爺提點著他。」
岳凌大手一揮,賈芸向前奉茶,又開口道:「今日來府衙是所謂何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