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2024-11-19 00:52:11 作者: 時時慢
  第289章

  江安侯夫人看著面色焦急的兒子,微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娘!」

  江巍瞧出來了她臉上的猶豫跟遲疑,拉長了聲音,滿是情急:「事關阿姐被害的真相,您到底還知道些什麼消息,還得早早告訴我才是!」

  「這麼些年了,咱們江安侯府整日過的是怎樣戰戰兢兢、水深火熱,您心裡難道還沒有數嗎?」

  江巍擰著眉,看起來在壓抑著怒火:「難不成,您真的以為,咱們退讓隱身,那幕後之人,就會放過咱們嗎?」

  他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怒意難壓:「別傻了!」

  「根本就不可能的!」

  「指不定咱們現如今的日子,都是人家高高在上,貓戲老鼠般,捉弄咱們玩呢!」

  「阿姐被害的真相一日不找出來,咱們家所有人的脖子,就都還在別人的刀下壓著!」

  江巍怒急:「爹他老糊塗了,大哥也不是個能頂事兒的,愚孝盲目,真到了人家要斬去咱們頭顱的時候,您就該知道,我時至今日的堅持,有多麼的重要了!」

  江安侯夫人聞言,不僅沒有鬆緩下情緒,反而更加的焦急了。

  「你、你讓我好好的想想!」

  江巍心裡頓時咯噔一聲,看他阿娘這個樣子,怕是真的藏了什麼事情,沒有說與他們知曉。

  

  這很可能,是阿姐被害真相的關鍵!

  「阿娘,您先與我說,您猶豫不肯說的話,有沒有與阿爹和大哥說過?他們,可曾知曉?」

  江安侯夫人愣愣的看著他,緩緩的搖了搖頭。

  當初她也沒太拿女兒與她說的那些話,當做一回事兒。

  只以為是孕中多思,宮中又人心複雜,難以相信。

  所以才會整日疑神疑鬼,略略安慰了人兩句,又挑了府上兩個頗有力氣跟手段的婆子送進宮裡去,算是安一安女兒的心。

  到底是雙身子的人了,整日裡胡思亂想,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未免會傷神傷身,對胎兒的健康也不利。

  更不要說,這女人家生產,向來是鬼門關前走一遭,半隻腳踏上了黃泉路,指不定就回不來了!

  後來沒想到……

  真的就一語成讖!

  江安侯夫人想起從前事兒,止不住落下淚來。

  她瞧著兒子這般焦急憤怒的想要打聽那些事兒,不免有些怨責自己的想著:如果當初,她沒有把女兒跟她吐露的那些心思、不安,多放在心上一些,用江安侯府的勢力,去尋一尋那位謝家姑娘,會否、會否她的女兒,就不會出事兒,不會無緣無故的突然瘋病!

  「阿娘……」

  江巍有些被突然間落淚,且淚水越發洶湧,有滔滔不可擋之勢的江安侯夫人給嚇到了。

  他心裡覺得,阿娘沒有說出口的猶豫,只怕並不是什么小事兒。

  目光落在門口侍立、等待吩咐的盛績身上時,江巍擰眉,神情凝重的起身,走過去在人跟前,低聲吩咐:「去看看侯爺跟大少爺在不在府里,若是在的話,請過來一起用飯。」

  他隨口扯了個理由:「就說我托朋友幫忙,從餘杭那邊運來了些鰣魚,還活蹦亂跳著,請他們過來,吃個新鮮。」

  盛績點頭,卻不免遲疑。

  江巍知道他想問什麼,很快的說道:「如果侯爺跟大少爺都不在府里的話,就問問看,人去了哪裡,派人出去找。」

  他壓低了聲音叮囑:「若是要找人,切記用咱們自己手底下,信得過的去傳話。」

  「對外,還是只說,我得了新鮮的鰣魚,請侯爺跟大少爺回府來嘗鮮,莫要漏了破綻!」

  「在悄悄的告訴侯爺一聲,府中有急事兒,速歸,遲則生變!」

  江巍看著人:「這是關乎著府上興衰的大事兒,你務必要上心,莫要驚動了旁人!」

  盛績的表情,一瞬間就嚴肅了起來,如臨大敵般,謹慎的點了點頭!

  「屬下定不辱命!」

  江巍對盛績還是放心的,拍了拍人的肩膀:「快去吧。」

  盛績沒敢耽擱時間,悄聲快步的離開了。


  江巍重新回到江安侯夫人身邊的時候,江安侯夫人已經止住了啜泣,不再流淚,目光卻是直白的緊盯著他,似是有千言萬語想要說。

  「你阿爹他們,等會兒要回來?」

  雖然是詢問的語氣,江安侯夫人卻已經得了肯定。

  她鬆了一口氣,顯然是聽見了剛剛江巍在門口交代盛績的話。

  江巍走過去,握住江安侯夫人的手,輕輕捏了捏:「阿娘!」

  「我說的,都是真的,您到底知道什麼,等會兒阿爹與大哥回來了,您務必要與我們說實話!」

  「就算最後,咱們分析出,這事兒跟阿姐被害的真相沒什麼關係,可也是排查掉了一個原因,總歸不會再為此,多做無用功!」

  江巍看著江安侯夫人,神情嚴肅又擔憂:「無論如何,您跟阿爹他們,都不能在逃避了!」

  「阿姐被害的真相,一日不查個水落石出,江侯府將永無寧日。」

  他目光微沉了沉,隱隱浮現出恨意與狂怒,無能的狂怒。

  「您以為,那位忽然間給我和什麼韶安郡主賜婚,是真的要與咱們江安侯府和解,重新施恩咱們江安侯府了嗎?」

  江安侯夫人目露不解。

  似乎是在無聲的詢問:難道不是嗎?

  自打賜婚的消息傳出來,丈夫就無時無刻不在歡喜。

  張口閉口說的,都是聖上的恩寵,要重新降臨在他們江安侯府。

  只要他們好好的把握住這次機會,表現出極大的誠意,聖上自然會認為,他們江安侯府如今已經是不足為懼,隨便施捨些什麼,便足以讓他們搖尾討好!

  也只有如此,他們才會重新拿回聖上的信任。

  只有拿回了聖上的信任與恩寵,京城裡那些慣會見風使舵,拜高踩低,諂媚逢迎的人,才會再次相信,他們江安侯府並非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多久。

  這樣,他才會有施展拳腳的餘地!

  只要重新給了他掌權的機會,不愁來日,回不到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若是他再努努力,與宮中的哪位妃嬪交好……他是沒有女兒可以再送進宮中了。

  他也不能再送,哪怕是江安侯府的旁系,他也不能夠再動這個心思。

  否則勢必會適得其反,引起帝王的再次猜疑。

  可如果他私底下偷偷的與哪位妃嬪交好……最好再是一位有皇子的妃嬪。

  待到來日,皇帝殯天,新帝登基,他就是當之無愧的從龍之功、輔政重臣!

  如果又恰好的,皇子尚且年幼,未免大權旁落外戚手中,由帝王親自出手,去母留子。

  那便更是成全了他。

  挾天子以令諸侯,這是他想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事兒。

  若是操作得當,民心所向,讓這王朝改頭換姓,也未嘗不可。

  他自然是忠於君上、忠於大靖的!

  可他的後世子孫,挽大廈之將傾,奉他為開朝太祖,未嘗不可啊!

  江巍是不知道他爹心中打算的。

  如果是他知道的話,肯定會怒斥他爹異想天開。

  這般愚蠢天真,若真是,去交好什麼妃嬪,扶持年幼的皇子,只怕才剛露出這個苗頭,當年他阿姐死後,沒能直接斬落在他們江安侯府所有人頭上的那把鍘刀,就會立馬的砍下來了。

  這樣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算計,皇帝得是多麼的愚蠢,才會一無所覺?

  或許旁人如此做,並非沒有勝算。

  只要帝王相信那人的忠心,哪怕他不忠,也照樣是忠心肱骨!

  可帝王如果不相信那人的忠心,即便他再怎樣忠誠,帝王也只會親手將那顆熱忱赤誠之心,給深挖出來看看究竟是否是真的忠心耿耿!

  即便是你讓他挖了,白白的搭上一條命。

  帝王也只會說:如此愚鈍,忠來又有何用?

  將你貶斥的一文不值。

  只有這樣,才會彰顯出帝王無錯。

  更何況像是江侯府這樣,早就已經被帝王懷疑過一次忠心,恨不能早早將之除而後快的門庭。

  不過,江巍是認同奪皇權,做帝王的。


  皇權害他,他便傾覆了這皇權,又如何?

  只是這樣的話,也不必宣之於口。

  他心中有數就成。

  江巍深知,這樣的心思,是無法與家裡人說通的,索性也不去做那些無用功。

  只說了賜婚這件事兒的利害。

  「如果那位,真的想重複江安侯府的榮光盛寵,便不會隨隨便便給我指了個不知是何模樣、是何出身的韶安郡主!」

  「更不會縱容婚事指定這麼久了,卻始終不曾見韶安郡主的家裡人,過來與咱們商量婚事的諸多事宜。」

  「御前的那些鷹犬,是何等的耳聰目明!咱們上躥下跳,大張旗鼓,毫不掩飾的在京都調查韶安郡主的消息,那位難道會不知道?」

  「明明知道咱們是如何急得團團亂轉,卻沉默不語,絲毫信息不肯透露,分明是將咱們當成了無頭的蒼蠅,戲耍著玩的!」

  江巍語氣有些急,情緒波動很大。

  江安侯夫人微怔:「是、是這樣的嗎?」

  她神情略顯恍惚。

  如果江巍說的才是真相,那丈夫這些時日來,紅光滿面的歡喜,又算什麼呢?

  自作多情嗎……

  「不然您以為?」江巍心裡頭有火氣,語氣也就沒多恭敬。

  江安侯夫人愣愣的過了好一會兒,才像是失了力氣般:「我以為、以為……」

  她以為女兒在那位行事雷厲風行、狠厲無情的帝王心中,還是有幾分重量的。

  所以當初才會因為女兒的死,遷怒江安侯府。

  如今是時過境遷,他又念起女兒的那些好,所以也漸漸的,收起了遷怒,施恩江安侯府。

  可江巍說的也有道理……

  如果,如果宮裡那位,真的有心想要同江安侯府修復關係,念著江安侯府還是他心尖寵的母家,不再趕盡殺絕,更不再給江安侯府難堪,讓江安侯府在京都權貴間抬不起頭,所以才賜下這樣一樁婚事兒,又怎麼會、怎麼會縱容女方這般無禮,藏頭露尾的,至今不肯出面,與他們家談陪嫁之事兒。

  總不能,女方是個破落之家,郡主不過是個好聽的名頭,實際上,家中毫無底蘊,連媲美京城權貴嫁女的陪嫁,都拿不出來吧?

  又或者……那位,只是想隨便尋個什麼人,甚至很可能是來歷不明的野種,折辱污穢他江安侯府的血脈,也羞辱他江安侯府的門楣,要等到大婚那日,才會匆匆忙忙的,把人塞進花轎。

  到時候,他們就算是不想接受,也得接受了!

  江安侯府更是會因此,成為京城所有人的笑柄!

  茶餘飯後的談資!

  難道這一切,真的是陰謀?

  江安侯夫人越想,越覺得後背一陣陣發涼。

  她有些腿軟的跌坐在椅子上,直到江安侯匆匆忙忙的從外面疾步走來,她才像是再次找到了主心骨,站起來,往前迎了幾步:「老爺……」

  聲音已經是有些顫抖。

  本就擔心府中出事兒了江安侯,目光沉了沉,心裡已經開始再做接受噩耗的準備:「出什麼事兒了?」

  聲音竟然也是差不多的顫抖。

  「是我讓人請父親跟大哥回來的。」

  江巍看出江安侯夫人的不安與疲憊,走過去輕扶了人一把,帶著人到旁邊坐下,才重新轉過頭,直視著江安侯:「韶安郡主的身份,或許已經有眉目了。」

  「是誰?」

  江安侯有些難掩歡喜,對這門御賜的婚事兒,明顯是還有所期待。

  只是很快,他心裡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是……韶安郡主的身份,有什麼問題嗎?」

  難不成是皇帝為了更名正言順的暗害他江安侯府,找個什麼前朝遺孤過來,構陷他通敵叛國、心有反意?

  江安侯想了許多不好的可能。

  「是有一點問題,不過,我剛剛與阿娘說話時,還聽聞了另外一樁事兒,興許……」江巍聲音微頓,直視著江安侯:「和阿姐被害的真相有關!」

  似乎是想要堵住江安侯怒斥他胡鬧,執著於那些過去許多年的事情,江巍更快一步說道:「想要保住江安侯府不大廈傾覆,阿姐之死的真相至關重要!我這些年堅持查找線索,不單單是因為看重我與阿姐的感情,更是為了江安侯府!為了給江安侯府上下幾百口人尋一條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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