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2024-11-17 18:41:45 作者: 時時慢
  第284章

  捕快看了眼四周的人,又看了眼斜對面二樓的位置。

  最後目光在姜安寧身上掠過:「既然是這樣,那就把張氏帶回衙門!」

  姜安寧正想說「謝謝大人做主」,那捕快突然話鋒一轉:「只不過……」

  他笑了笑,略顯戲謔:「還要麻煩姜小娘子,隨咱們一塊兒,回到衙門去,做一份筆錄才是。」

  「總不好是我把這人抓了回去,卻沒有帶回苦主,到時候師爺問起來,咱們連個前因後果都說不清楚。」

  「況且,我們到底不是當事人,萬一在轉述的時候,言語上有什麼偏頗……」

  捕快聲音略略停頓了片刻,點到即止,輕笑道:「姜小娘子請吧。」

  他字字句句,都說的十分客氣,任憑是誰,也挑不出刺兒來。

  姜安寧回人以笑意:「大人言之有理,咱們自然是要配合的!」

  她拔高了幾分聲音:「想來大傢伙兒,也是願意,耽誤些時間,到衙門去,做一下筆錄吧?」

  

  捕快瞬間變了臉色。

  他湊到姜安寧跟前,壓低了聲音:「姜小娘子,我剛剛只是說,要你到衙門去做個筆錄!」

  可沒有說要其他人去!

  他聲音里暗暗蘊含著警告的味道。

  本以為姜安寧會識趣兒,沒想到人會直接裝傻:「大人不是說,擔心傳話會有失偏頗,讓咱們親自過去,親口敘說,配合做筆錄嗎?」

  「大人擔心的對!」

  「這誰看見的事兒,誰說的話,就該是由誰去說。」

  「否則你傳我,我傳你的,到最後,指不定傳錯成什麼樣子呢!」

  「未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還是大家一塊去的好!」

  姜安寧臉色略嚴肅了幾分,瞥了眼旁邊仍舊意識清晰,卻無法動彈分毫、發出聲音的張氏。

  「也省得,會有什麼人,想要徇私枉法、鋌而走險的撈偏門兒,再因為些什麼咱們不知情的緣故,把張氏給放出來!」

  「這可是個瘋子,今兒要來殺的是我,來日,指不定要去殺誰。」

  「放出來,豈不是要危害了咱們整個江安縣百姓的安危?」

  「關係到咱們自身安危的事兒,還得是自己上心些的好!」

  原本聽到要去衙門,還有些猶豫的吃瓜群眾們聞言,立馬踴躍起來,紛紛吵嚷著,說是要跟著一起去衙門。

  捕快頓時感覺頭疼。

  他本意只是想帶著姜安寧回衙門啊!

  現在這麼多人要跟著一起,算怎麼回事兒?

  他下意識抬頭,看了眼斜對面的茶館二樓。

  二樓臨窗位置的人,卻早就已經不見了身影。

  群情高昂,捕快沒了主意,只能是順應民意,把人全部都帶回去。

  -

  「怎麼辦?」

  街角視線盲區的陰影處,男人看著不慌不忙的嬌娘,心生不滿。

  「你找的人,似乎也不怎麼靠譜!」

  「現在這麼多人,都跟著去了衙門,你我的計劃,都要跟著泡湯了。」

  嬌娘呵呵了兩聲,不急不緩:「慌什麼?」

  「左不過,張氏不已經被帶回縣衙了嗎?」

  「就算跟了再多的人去衙門,又能如何?」

  「姜安寧他們,難道還能住在衙門,一直不走嗎?」

  「只要張氏活著,你的行動能夠順利展開,不就行嗎?」

  嬌娘很不在意的說道。

  她聲音猛地一頓:「哦,對了,行動之前,把之前給趙海試過的那個藥,給張氏餵下吧!」

  「給張氏?」

  男人皺眉:「那藥尚且在試藥階段,更別說趙海如今不知所蹤,咱們連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萬一那藥……」

  「萬一什麼?」

  嬌娘白了人一眼:「你還心疼張氏是死是活不成?」

  「就算那藥還在試藥階段,不知效果如何,副作用又是什麼樣子,是否會要了人性命……可那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左不過就是一枚棋子罷了。」

  「只要這藥能夠讓張氏撐著,把咱們要做的事情做完,那不就皆大歡喜了嗎?」

  男人明顯還有幾分猶豫。

  嬌娘便跟他道:「你仔細的想一想,張氏如果,瘋魔了一般去報復姜安寧,在得手之後立馬死去,不是更顯得姜安寧有錯嗎?」

  「顯得姜安寧有錯?」

  那人明顯沒有理解嬌娘這話的意思。

  他不懂為什麼,張氏報復完姜安寧之後立即死去,就顯得姜安寧有錯了。

  「你以為那些百姓們是什麼聰明之輩?」

  「你以為大眾,會多麼有自己的判斷力?」

  「大多數人都會同情弱者。」

  「張氏是有錯,這是毋庸置疑的。」

  「尤其是經過今天這麼當街一鬧?更顯得張氏是無理之輩,是過錯一方。」

  「現如今更是擔上一個很有可能會危害其他無辜之人的瘋婦!」

  「自然而然的也就很少會有人同情她。」

  「人人都會相信姜安寧委屈。」

  「因為此時的姜安寧還是受害方。」

  「她柔弱,她委屈。」

  「自然也就擁有了更多人的更多同情。」

  「大多數人的同情心都會偏向她,就算是有那些不同情,不偏向她的,也不敢把話說出來。」

  「否則……」

  嬌娘呵呵冷笑了兩聲:「今天在街上的場景你也看到了。」

  「大多數人都是呈觀望態度,只要姜安寧賣慘賣的足夠快,他們心中同情的槓桿兒,自然而然的就會向她傾斜。」

  「但凡是有人敢持反對之聲,那些同情她,支持她的人,立馬就會將矛頭對準那個有不同聲音的人。」

  「如此境況之下,誰又會去做那個傻子?」

  「誰會願意做那個被群起而攻之的人?」

  男人皺眉,還是不能夠理解。

  「可即便是這個樣子,跟張氏死了,會顯得姜安寧更有錯,有什麼關係?」

  既然現如今大多數人同情的都是姜安寧,認為張氏是惡毒婦人……那如果張氏死了,不該是人人拍手稱快嗎?

  「我剛剛就說了呀,大多數人都會同情弱者。」

  嬌娘冷呵了一聲:「哪怕那個弱者並沒有什麼道理,只要他夠弱,就會有人心疼,有人同情。」

  「姜安寧的確是可憐,所以他們同情,這無可厚非。」

  「可如果一旦張氏死了,趙海一家,現如今更是死的死,逃的逃,可以算得上是家破人亡。」

  「這個時候人們就會同情,那個死掉的人。」

  「哪怕這個死掉的人,是先挑起事端的,大眾都會因為他死了,開始同情他的無辜。」「會去從原本的受害者身上,找他理所應當受害的蛛絲馬跡。」

  「一旦從前的受害者,有一絲一毫的不完美,就會在他們的口誅筆伐中無限被放大,成為那個受害者的罪過。」

  「更有可能,張氏死了,他們就會陰謀論,懷疑姜安寧這般咄咄逼人,對趙家趕盡殺絕,得饒人處不饒人,是否還真的可憐。」

  「會不會張氏在這件事情中,受了莫大的委屈?」

  「他們甚至會想,真正被冤枉的,被戕害的,會不會是張氏?」

  「而那個原本的受害者姜安寧,才是主導著這一切暴力、害得人家破人亡的真正始作俑者。」

  男人聞言,頓時眼前一亮。

  他雖然覺得嬌娘的這一番話太過於歪理邪說。

  怎麼可能會有人如此愚蠢?

  腦子難道是白長的嗎?

  事實、證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怎麼還會有人懷疑姜安寧才是那個加害者?

  但他又覺得嬌娘說的有些道理。

  嬌娘看他神情,就知道她是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何況,就算是那些人有腦子,不覺得姜安寧有錯,不覺得張氏才是那個真正受了委屈的。」


  她嘴角漾開一抹嫵媚惑人的微笑:「你就不會讓他們去覺得嗎?」

  「你的意思是?」

  男人挑眉:「引導輿論?」

  嬌娘「嗯哼」了一聲:「聰明!」

  她捂著嘴,咯咯咯了幾聲:「說書館可是個很好的地方。」

  「更何況,姜安寧就要去京城了。」

  「到時候山高路遠,京城與江安縣相距千里,那些只會聽信謠言,從來不求證,偏偏又有一腔熱血,極限正義的人,會如何對她?」

  「就算是姜安寧解釋,這樣遠的距離,又有幾個人能夠來求證的?」

  「即便是真有人會求證,這一來一回,即便是快馬加鞭,也得一兩個月的時間,到那個時候,就算是澄清又有什麼用呢?」

  「兩個月的時間,足夠讓謠言,更加的深入人心。」

  「兩個月的時間,也足以讓人被更多的新鮮事物所吸引,到時候,你來澄清一件兩個月之前傳開的事兒,還會有多少人在意呢?」

  「但提起姜安寧,肯定會有大多數人,記得最開始的謠言。」

  嬌娘哼笑了聲:「到時候,即便是大家不得不礙於聖旨,給她幾分薄面,也難保不會在中間的過程里,施以阻礙。」

  「那咱們也更好交差了不是?」

  她笑靨如花:「如此一舉多得的好事兒,你有什麼好猶豫的?」

  男人似乎是忽然有所警覺,眯了眯眼,看向嬌娘:「這是王尚交代你要做的?是他讓你來跟我說這些話的?」

  嬌娘嗤了一聲,很是不屑:「我為什麼要聽那個男人的話?」

  「更何況,他的心思早就已經不在這件事兒上了!」

  提起王尚,嬌娘眼中多了一抹恨意:「如果他真的還在意這件事情,還把主上的吩咐當回事兒,又怎麼會拖拖拉拉的,將一個設計姜方氏溺水而亡的行動,拖延至今?」

  「什麼時機未到?」

  「這樣子的鬼話,你信?」

  嬌娘咬牙切齒道:「這半年來,我們陸陸續續的死了多少姐妹兄弟,你有算過嗎?你有想過嗎?」

  「你真覺得,王尚還是從前那個王尚嗎?」

  「他現在,恐怕是巴不得我們所有人都死掉。」

  「到時候回了京城,豈不是他想怎樣說就怎樣說,再也沒有了任何證據,能夠指證他有叛變之心!」

  她冷哼:「我早就懷疑,當初他提出要設計江姜方氏溺水而亡,不過是緩兵之計,拖延時間罷了。」

  男人挑眉:「既然是如此,那你為什麼還要聽他的安排,繼續讓我設計姜方氏溺水身亡?」

  「這二者有什麼聯繫嗎?」

  嬌娘白了男人一眼:「我討厭王尚,是我討厭王尚。」

  「可該做的事情,我不會因為個人的情緒,就玩忽職守。」

  「我還沒有玩物喪志到,忘記自己來到江安縣是為了什麼。」

  嬌娘大義凜然:「我討厭王尚,那是因為他私心太重。」

  「在整件事情中,利用著他的主導地位,夾帶了太多私貨。」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那些個人情緒,我們又如何,會窩在這個小地方,足足八年多的時間?」

  是,沒錯,她承認在江安縣的這八年,過的是比較快活。

  無拘無束,沒什麼壓力。

  領著京城那邊的俸祿,在這樣一個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消費生活。

  花不完,根本就花不完。

  她就是想一天買回來十個漂亮男人,也完全是綽綽有餘的。

  可她心裡清楚,這一切的基礎,來源於什麼!

  讓她肆意揮霍的資本,來自於她勤懇努力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

  食君之祿,為君分憂!

  男人,玩玩可以,太認真、太上心、太費神,只會耽誤她的財運!

  她終其一生需要認真珍視的,唯仕途爾!

  只要她能夠走上那萬人之巔,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臣宰輔,想要什麼樣的男人會沒有?


  何必拘泥於這樣個窮鄉僻壤?

  又何必在那幾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她可不是王尚那個感情用事的蠢貨。

  嬌娘眉眼冷了片刻。

  等到回了京城,她一定會將王尚取而代之。

  到時候,她也會是人人尊敬的指揮使大人。

  還有哪個見到她,敢不行禮,客氣恭維?

  等到那時,他就是看上了哪個世家的小公子,小少爺……哪怕是有婦之夫,他們也得乖乖的,把人送到他床上來。

  只要想想那種感覺,嬌娘就覺得開心的不得了。

  男人對人突如其來的高興,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實在是想不出來,這人究竟在高興什麼。

  不過嬌娘的話,他聽懂了。

  「所以你現在是想與我合謀?」

  男人看著嬌娘。

  嬌娘也同樣看著男人。

  「什麼話?」

  她咯咯咯的笑了幾聲:「合謀這個詞兒聽著,可是真是不好聽。」

  「咱們這叫撥-亂-反-正!」

  「你我都是為主上做事兒的人,是主上手裡最鋒利的刀。」

  「那咱們的所思所想,自然也就應該以主上的意志為先。」

  「王尚他明顯是動了旁的心思,未免會貽誤了主上的事兒,咱們做出一些,規勸人重歸正途的舉動,那不是很合情合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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