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比死更可怕？泥牛丹
一抹濃霧不斷翻滾的同時，更是逐漸四散開來。
這是一處隱秘的位置，荒無人煙，其間更有障眼之法將此處重重掩蓋。
牛頭的身軀陡然間從濃霧中跌撞而出，身形踉蹌數步後癱倒在地，其面色已經慘無人色。
剛剛雖然在最為緊要的關頭拿出了令旗傳走，但還是受到了白龍與山嶽虛影的聯合衝擊，只消再晚一步的話，兩者全力聯合之下必定能將自己鎮殺當場。
她萬分慶幸自己行事多留心眼的習慣，早早在白帝城外留下一個陣眼。
就如同韓煜所猜測的那樣，令旗確實是神通灌注而成，而且還是五鬼搬運神通，只是不同於尋常使用那般。
若是尋常使用的情況下，五鬼搬運法只能一里之內任意騰挪跳躍位置，想要遠距離跨越需要不斷的使用神通。
而煉製出來的令旗灌注神通之後，只需要在一個位置設置好陣眼，便能通過其事先準備的神通迅速搬運至此，最遠能達到十里範圍。
唯一的缺點是沒有尋常時的靈活，只能定點。
好在優點是距離夠遠，使用的時候更為快捷，甚至能做到定點位置雙向傳送，既能傳送過去，也能將陣眼內的人或物傳送過來。
牛頭扶著地面一陣喘息，又是硬生生逼出一口淤血後，呼吸才順暢起來，方才的衝擊實在太過強勁，整個肺腑是火辣辣的疼，想必是傷得不輕，連帶著身軀都是一陣發寒似的顫動。
如此休息了片刻後，她才逐漸撐著身子站起，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了一顆紅色丹丸放入口中吞服，只等著丹藥入腹後，這才漸漸有些回暖的感覺。
旋即她又從懷出一點點種子朝著外面灑落，素手掐訣後，一陣靈雨灌溉，種子不斷生根發芽後長出一小簇荊棘叢，荊條開始環繞著四周圍起一道樊籠，如同拱衛守護一般。
牛頭做完這些後才放心地盤膝坐下，開始梳理一身絮亂靈力，順便將藥效沁入肺腑修復受損的內臟。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足足過了兩個時辰後她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輕鬆地站起身來，還沒來得及高興，俏臉便是一沉，她所設置的荊棘屏障被人觸發了。
在雜草叢生的亂石堆中，生長著一簇荊棘並不起眼，荊棘的一旁是一座巨岩，約莫有一丈寬三丈多高，如同一座小山似的，其外站著一個修士。
面對著張牙舞爪似的不斷扭動的荊條，修士並不慌亂，反而是後退了幾步，靜靜守在一旁等待著。
不多時，一道漣漪在巨岩上不斷蕩漾，隨後逐漸露出了真容，內頭竟然是被掏空的模樣，牛頭俏臉寒霜走了出來，她只以為韓煜等人追來，不成想出來後竟然是一個窺神修士。
「牛頭大人！」
那修士看到牛頭走出來後連忙躬身行禮。
「找我何事？」
發現不是外敵後，牛頭微微鬆了口氣，可是修士下一句話便又讓其眉間擰出一道褶皺來。
「主上有請！」
主上？
能厚著臉皮讓人這麼稱呼他的就只有那麼一位，而那一位恰恰就是不想見的。
「主上說大人最好還是聽話一些。」
那修士誠惶誠恐地開口，顯然他既不敢違背上頭的話如實轉達，又對牛頭很是懼怕。
「帶路。」
牛頭深深地呼了口氣，對著修士一陣開口。
僅僅只是二十里之遙，一前一後兩道身影落在一處宅院外。
沒錯，在一片荒無人煙的地方，一座宅院平地拔起，就如此突兀地建在此處，而且看樣式還是剛弄不久，甚至還能聞到竹子的清香。
這座還泛著碧綠之色，通體由竹竿搭建的宅院內，此時站著幾名修士守候，而內頭的主廳大開，正等著牛頭進去。
老實說，她是很不想面對裡面那個傢伙，薄涼、下作、更多時候還虛偽，在這種人手底下，隨時可能為了他的功績死得不明不白。
偏偏名義上這個傢伙還能管著他們，若不是如此，她也不會想著夥同齊白和李青白率先立下功勞，試圖去架空他，可惜終究還是失敗了。
她悶不作聲地慢慢走了進去，堂前一張滿是嘲諷的臉慢慢地抬起，正是與韓煜打過交道的中年人。
其慵懶地半靠在一張太師椅上，似笑非笑地打量著牛頭，片刻後才笑吟吟地開口。
「若不是我這邊知道了附近有陣眼的波動，我還真不知道你瞞著我來到了這裡。」
既然是以他為主，牛頭本應該第一時間過去找他聽候調遣的，可結果人卻一聲不吭的單獨行動，打的什麼主意大家都心知肚明。
「判官！我收到的是閻王大人的命令，大人要求的是拿到龍血石，而不是讓我們來找你。」
牛頭抬頭與之對視，毫不畏懼的開口。
我們？
判官敏銳的聽出來話里的關鍵，沉聲開口，「除了你，這裡還有誰？」
牛頭自覺失口，可如今似乎也沒有隱瞞的必要，悶聲開口，「馬面與李清泉，不過人都被韓煜抓了。」
「李清泉？也就是伱們已經拿到了其中一塊龍血石，把它給我。」
判官並不關心齊白與李清泉的死活，聖教並不缺人，有人沒了，遲早會再有人頂上位置，再者兩個不聽話的手下，死便死吧！
與其關心這個，還不如關心閻王交代下來的事情。
沒想到這三個傢伙不聲不響就已經拿到了一塊，果然不安好心，想到這裡判官心中一陣冷笑。
牛頭同樣冷笑著瞥了對方一眼，這就是為什麼不服他的理由，這王八蛋只會壓榨他們，為了爭功甚至會打壓，為達目的不顧他們死活。
「不給！」
石頭是不可能交出去的，自己拿著去交差還能得點功績，即便架空不了對方，至少以後他也不敢隨便制衡自己。
傻子才會給。
果然，判官聽到了對方的回答後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整個內堂頓時壓抑無比。
「你如果要動手，我怕你以後不好跟閻王大人交代。」
牛頭有恃無恐地開口，對方哪怕想殺人奪物，也沒辦法做到乾乾淨淨，即便是把在場的人全殺光，都得忌憚聖教有沒有手段查出來。
只有身為聖教中人，才能知道聖教的可怕。
判官狠狠地怒視一眼，眼睛瞪得大大的，卻不敢真的動手，他原以為能唬住對方，結果對方不吃他這一套。
若要動手殺了對方的話，他還真的不敢，牛頭與自己的級別就差上一絲，真死在自己手上的話，一經敗露自己也逃不過責罰，再者，還不一定能殺的了。
「那按照規矩，我是你上官，你需要協助我。」
既然硬的不行，只能來軟的，判官換了一副表情，哪裡還有那副冰冷的臉色。
「你也要對付韓煜？」
牛頭有些驚訝地看著對方。
判官臉色閃過一絲慍怒，何止是要對付，應該說早就對付過了，只可惜被對方耍了一通。
他娘的，自己耍了手段弄回的龍血石，等回來之後一陣檢查，這才剛用靈力一探，整顆石頭瞬間就炸了，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出的問題，可結果拿起那堆粉末細看。
王八蛋，竟然是用靈石偽造出來的假貨。
卻不知道是哪個缺德鬼這麼好的手藝，他一開始拿在手上時，那股感覺壓根就不像假的。
但他卻沒有在牛頭面前表露出來，既然沒有成功的事情，那就當它沒發生過吧！
「只要你幫我，我也不拿你那顆了，名單上一共四顆，大家齊心協力拿下，日後在黃泉府，我不會找你麻煩，你也不需聽我號令。」
判官大方的做出允諾。
牛頭沉默了片刻，如今齊白身陷囹圄，自己孑然一身失了幫手，想重新拉起一個新的隊伍想必極難。
哪怕後面再有人填補馬面的空缺，判官也只會想辦法從閻王那邊安排自己的人進去。
「我如何能相信你？」
牛頭有些猶豫，以這傢伙的人品，自己當真信不過。
判官鄭重其事地開口，「我可以對著聖教的名頭起誓，若有違背，魂飛魄散。」
這番話下來，牛頭放下戒心，對方或拿祖上十八代發誓，亦或拿自己身家性命起誓，自己都決計不會信。
但是對著聖教發誓，這個就可信，他們之中還沒人敢玷污聖教。
「我可以與你聯手，但是對方的實力，你需要有周詳的布置。」
牛頭終於答應了下來，只是對於韓煜的實力，她已經心有餘悸……
——
齊白悠悠醒轉之時，天穹已披上了夜幕。
他睜眼之後第一眼便是四面圍觀的人，府衙外院，韓煜、葉黑、凌無策都在，更有數十道身影在旁警戒，那是無雙樓的修士以及府衛。
一旁，皇甫良還在對著李清泉拳打腳踢，這傢伙原本以為抓了李清泉之後就能拿回自己的石頭，可結果卻是石頭並不在對方身上。
然後對著昏迷不醒的齊白一陣搜身之下，齊白也沒有。
轉了半天，他的石頭依然還是沒了，當即便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一開始凌無策還會攔著，畢竟需要個活口來探探煉屍一脈的底，一直以來這個藏身幕後的勢力就如同迷霧一般，只能靠著一點點去扒開它。
可結果到頭來，李清泉唯一清楚的依然還停留在知道黃泉府這些事情上，而且大多數事情都已經是監察司從白不分口中探出來的。
唯一有用的情報就是，黑白無常屬於黃泉府墊底的存在，一正一副，黑白無常以白無常為主，其上是牛頭馬面，二者以馬面為主，再上面就是判官了。
除此之外，屁用的消息都沒有了。
既然無用，後面乾脆直接交給了皇甫良去發泄了。
然後才是齊白，這傢伙在凌無策眼中也算是大魚了，特別是按照李清泉的結構劃分看，齊白應該掌握更多的情報，若非如此，齊白也沒機會活到現在。
如今他即便醒了，卻依舊無法動彈，周身遍布裂痕還在往外滲著血，襤褸的衣裳一片血色。
齊白內視自己的身體一看，臉色煞白，如今整個五臟六腑全部傷痕累累，神泉位置的靈力更是翻江倒海一般絮亂無章的竄行著。
若不是那一道功德之力始終裹住心臟，恐怕自己也活不成了。
他臉色複雜的瞥了韓煜一眼，差點把自己打死的是這個傢伙，可到頭來保住自己性命的也是這個傢伙的丹藥。
人生處處是因果！
這時候凌無策上前了一步，居高臨下的看著齊白，理清了思緒才開口。
「你應該知道作為俘虜，我們想知道什麼？」
齊白慘然一笑，並不回答。
凌無策眉頭緊蹙，一張老臉皺成一團，語氣也狠厲了幾分。
「告訴我，煉屍一脈到底是什麼，你們的目的是什麼，還有你們組織的結構，你們藏身何處……」
一股腦兒的問題不斷從其口中拋出，五樓迫切要知道關於煉屍一脈的一切，這個組織太過神秘了，神秘的讓人不安。
即便是五樓也不敢再小覷這個幕後的勢力。
齊白依舊不言不語，更是把頭扭向一邊，怔怔的發呆。
「你難道不怕死？我隨時可以殺你。」
對方這副模樣引得凌無策大怒，頓時斥喝出聲道。
齊白這才回過頭來，悽慘笑道，「自然是怕死的，但如果我背叛的話，比死還可怕。」
他若不怕死，當初就不會去吃韓煜的丹藥了，可是在聖教內，比死更可怕的東西太多了。
「要殺要剮，或者要折磨隨便你們。」
自己這副鬼樣子也不一定能撐住幾波酷刑，死了也乾脆些，可以少受折磨。
「你……」
凌無策氣急，他是不可能在問不出任何東西之前殺他的，可如今這樣，著實是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其實……」
一直默默不言的韓煜走了出來，臉色古怪地瞥著齊白，嘆了口氣說，「讓你體會比死可怕的東西，我也有！」
說完後，韓煜扭頭吩咐著府衛，「端盆水來。」
然後他走到齊白身前蹲下身子，一把捏住了對方的下巴讓其張開了嘴，一手憑空取出一顆丹藥出來直接扔了進去。
「你給我吃的什麼？」
齊白臉色愕然，怔怔地抬頭仰望。
韓煜笑了笑後站起身來，也不說話，就等著藥效開始。
僅僅只是幾個呼吸的工夫，流淌在齊白體內無序雜亂的靈力陡然開始發生變化，這種變化外人無法察覺出來，只有他自己能感覺得到。
原本金屬性靈根修出的靈力突然發生了改變，這種變化是徹徹底底的，如今還在四處竄行的靈力讓他有種陌生的感覺。
他不傻，這是靈根屬性被改變了。
「你毀了我的修行。」
齊白一陣慘笑，他的靈根屬性被改變了，一身靈力同樣發生了改變，那麼他一直配套修煉的功法就廢了，即便還是超脫境的修為，可不匹配的功法能發揮的實力至少要打個對摺。
「這才到哪？」
韓煜詭異一笑，這如何能算毀修行，只要改換功法還能救，副作用還沒顯現呢！
這時候府衛已經端著一木盆水走了回來，韓煜指了指齊白，發號施令，「潑上去。」
府衛不疑有他，聞言直接將整盆水倒灌下去，齊白瞬間被淋了個徹底，他傻傻地看著韓煜。
「這就是你的酷刑？」
太過兒戲了，不過如此。
種種念頭在他腦海里不斷翻過，可是陡然間一聲驚呼傳來。
「他……他是不是融化了……」
收拾完李清泉圍上來看熱鬧的皇甫良瞪大了眼睛，傻傻地指著齊白。
他絕對沒有看錯，水潑到齊白之後，似乎隨著水流滴下，齊白硬生生縮水了幾分。
其實他沒有看錯，不僅是他，葉黑與凌無策同樣發現了，特別是當頭淋下之後，齊白整張臉都變得消瘦了幾分。
「你給我吃的是什麼東西？」
齊白顯然也發現了自己的異樣，他重新問出這個問題時已經沒有此前的淡定，臉色驚慌失措道。
泥牛丹：服藥者服下後將逆轉一身資質，重塑靈根，將自身靈根轉化為極品土靈根。副作用：泥牛入海，遇水則化。
當韓煜緩緩將丹藥的效果說出來後，所有人的眼神都無比古怪的朝他看了過來。
這敢情其實是毒丹，副作用才是改變服藥人靈根才對吧！
如此可怕的副作用，光想想就脊背發寒。
可怕嗎？不盡然，若是尋常時候，只需要注意保護自身。
如今只是用在這裡，才顯得如此陰毒。
韓煜看著齊白，緩緩開口，「我知道你肯定能忍住肉體折磨，我的丹藥也不會讓你感到疼痛。」
「但是，你想不想嘗試著眼睜睜看自己一點一滴的慢慢消散在世間，從腳面開始，一點點往上……」
聽的人無不毛骨悚然，一陣陣雞皮疙瘩直冒，這還沒寒冬天呢，皇甫良就與葉黑齊齊哈出一口寒氣出來。
這種來自於心理上的陰森恐怖才叫真的嚇人。
齊白的臉色一變再變，光是想像那種畫面就已經受不了了，更何況親眼去看自己慢慢消失。
「你贏了！」
他眼底已經徹底失去了光彩，呆滯地開口。
「答應我，事後殺了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