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重,宮典等人暫時不清楚是不是慶帝又在玩什麼反間計。
張良安排幾個閒職,將葉家留在京都之中。
整個漢朝的戰爭機器再次動員起來,無數輜重向著江北路送去。
劉鴻和桑文坐在後宮庭院,看上去悠然自得,閒聊人生。
「這一次又要出去多久?」
桑文輕輕將最好的茶水,遞給劉鴻,笑意盈盈開口。
劉鴻抿了一口茶水。
「順利的話,一年就行了,不順利的話,怕是要三五年。」
很少有事業家庭兼顧的男人,劉鴻也不例外。
桑文眼神中的笑容黯淡了幾分。
「早點回來吧!我害怕我壓不住諸位群臣。」
劉鴻反而呵呵笑了起來,沒有說話。
桑文怎麼可能壓不住呢!她與張良等變法派結成聯盟,三年皇后,勢力早已經穩固了起來。
更何況北方還有戰豆豆幫忙應付。
不過是對於聚少離多的感慨罷了。
「放心,等天下安定起來了,我就能陪你們了。」
劉鴻緩緩起身,注視著匆匆趕來的張良。
張良氣喘吁吁,眼神格外的難看,謙遜如玉的氣度早就被拋之腦後。
一把將信封放在桌面上。
「陛下,你自己看看,白朗這傢伙在青州做了什麼事情,他是真的不想活了啊!」
劉鴻微微一愣,不明白自己第三任親衛隊長,又幹什麼驚天大事。
信件上,南詔國國主白朗,帶著五十萬農民軍,趁著秦業率領大軍回防,葉家葉重等人得知慶帝血洗江南葉家的消息,倉惶逃離北上。
整個青州只有秦恆帶著五萬士卒死守,為慶國爭取戰略緩衝。
本來青州城是一座雄城,還有大量軍械,糧食。
白朗帶領的農民軍,大多數都是鋤頭作武器。
秦恆鎮守青州城一兩年沒什麼問題。
結果白朗直接用人海戰術,殺敵一千,自損一萬的手段,填了二十多萬農民軍性命,硬生生堆積成山,奪得青州城。
至此西涼路,定州,青州兩個要地盡在漢朝手中,可以說西涼路收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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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白朗這傢伙做了什麼?
坑殺了大半西涼路的所有世家大族,老弱婦孺,青壯年一個不留。
劉鴻隔著書信,都聞到一大股血腥味。
忍不住皺起眉頭,拳頭狠狠敲擊了了一下桌子。
「這個白朗,他想幹什麼?讓你手段溫柔一點,怎麼也學不會。」
「真以為南詔國是他最後的退路嗎?如今的南詔國一點糧食都沒有,稍微被卡住要害,他就要兵敗身亡了。」
張良臉色也相當難看,幾乎快要吐血。
南詔國是漢朝的屬國之一。
本來劉鴻和張良的國策,剛柔並濟,願意變法的,可以留在南方,不願意的前往北方。
再怎麼樣,也給了世家大族一條退路,不讓他們有劇烈抵抗的心思。
而是劉鴻從立國到現在,從來沒有株連之舉。
白朗一個人幾乎是帶壞了整個漢朝的風向。
信件最後,白朗就地徵兵三十萬百姓,又湊夠五十萬人,浩浩湯湯向著京路趕去。
看樣子不把世家大族全部弄死,誓不罷休。
劉鴻放下信件,頓時有些頭疼。
張良對白朗可以說沒什麼好感。
跟著劉鴻打天下的諸位老兄弟,基本上都可以劃分為變法派,保守派兩大派系。
按照道理來說,白朗是變法派,實則不是,他是漢國保守派之一。
可是白朗的理念,太過於保守了,換作後世就是無政府主義者。
只要將世家大族,官吏全部搶光,那百姓就沒有壓迫了,到時候就能安心種田,自給自足,老死不相來。
對於白朗這個相當幼稚的想法,張良明里暗裡很多次敲打白朗。
但是白朗不聽,甚至威脅張良,要是再嗶嗶賴賴,他就北上殺光所有世家大族。
劉鴻沉默了好一會兒,幽幽開口。
「隊伍大了,人也不像以前那麼團結了,都在為自己的利益打著算盤。」
這句話一出,張良不自然地轉過頭來。
他也是有小算盤的一員。
曾經劉鴻還沒有稱王時,張良可以說是暢所欲言,甚至要求劉鴻把自己的兒子,拿出來犧牲。
因為變法必須要流血,大量封建殘餘的結晶劉盈,是最適合釣魚打窩的一個。
但是劉鴻稱王,再到之後稱帝,張良漸漸和劉鴻保持疏遠距離,對於劉盈的未來隻字不提。
因為劉鴻已經是帝王了,張良可不想觸怒劉鴻。
張良注意到劉鴻沒有什麼表示,有些難以置信。
「陛下,你就不發明旨,嚴厲斥責南詔國國主白朗嗎?」
「發旨有用嗎?白朗這傢伙,錯了又不認,認了又不改,改了還要改錯。」
劉鴻揮了揮手,沒好氣開口。
「這是他自己選的路,他不想活了,你還能拉他一把不成?」
張良一時語塞起來。
看到劉鴻心情不太好,嘆息一聲,拱手行禮,前往內閣處理政事了。
桑文依靠在劉鴻肩膀上,輕聲開口。
「陛下,其實諸多學生中,你是最喜歡白朗的吧!」
李承乾腦袋容易上頭,范思哲和范家相愛相殺,紀信聽話卻又沒有自己思想。
只有從流匪出身的白朗,在劉鴻身邊待久了後,總結出屬於自己的思想。
做了劉鴻想做,卻又無法做的事情。
殺盡天下世家,創造出人人平等的世界。
在白朗眼裡,大家都是農民,談不上什麼高低貴賤之分,這不就人人平等了嘛。
「人人平等……」
劉鴻輕聲開口,諷刺地笑了笑。
漢朝只是宣布漢朝主權屬於全體百姓,可從來沒有說過人人平等的事情,連跪拜之禮都沒有廢除。
也就是多了一個官員可以不跪,皇帝要向百官行禮的要求。
畢竟這玩意兒,說的好聽。
連二十一世紀都做不到的任何事情,封建王朝怎麼做到。
政治權力,經濟權力都無法平等,也就只能在人格上說一下了。
桑文不明白為什麼劉鴻突然提起這個。
劉鴻招了招手。
洪竹連忙上前一步。
「陛下……」
「讓白朗獨領一軍攻打慶國土地,後勤銀糧交給蕭何負責,不要讓他和北齊等諸侯國軍隊對上。」
劉鴻靜靜開口,抿了一口茶水。
白朗仇視世家,想要報復,那就讓他報復。
但是之後的結果,那就讓白朗自己負責。
劉鴻也只能幫到這一步了,負責白朗的後勤,不讓白朗和諸侯國軍隊碰上。
畢竟除了漢國本土軍隊,還能對白朗勉強保持善意之外。
像北齊,燕國,晉國基本上都是世家大族領軍,他們碰到白朗不直接兵刃相見就算好了。
洪竹愣了愣,不過還是點點頭,準備去宣旨。
桑文抱起琵琶輕輕彈奏起來。
劉鴻閉著眼睛,享受著大戰最後一份安寧。
「白朗,希望你能為自己找好退路吧。」
西涼路,青州城,城外屍骸遍野,無數禿鷲啃食著腐肉。
白朗高高坐在王椅上,眼眶深深凹陷進去,整個人幾乎都快瘦成了皮包骨。
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
「我們還有多少糧食?」
麾下上百名將領面面相覷,有些為難開口。
「不到十萬石,不足大軍半個月之用,哪怕每天薄粥吊命也沒辦法。」
白朗聽到不到十萬石糧食,雙目猛然爆發出精光,發出森冷地笑聲。
「呵呵呵……這麼說青州城,慶國的上百萬石糧食,就這麼全部被燒掉了?」
諸多將領硬著頭皮點頭。
白朗輕輕拔出腰間佩劍,輕聲開口。
「老師曾經告訴我,世家大族是殺不完,因為你不確定你的麾下會不會也成為世家大族的一員。」
「所以老師選擇了變法,通過一連串改變的制度,讓世家大族活著,但活的不是很好。」
南詔國眾多將領屏住呼吸,靜靜聽著白朗談話。
這個老師,當然是漢朝高皇帝,當即天下權勢第一人,天下第一大宗師。
也就是劉鴻是白朗的老師,所以白朗才能肆無忌憚離開南詔國,而不怕南詔國內部生亂。
所以白朗才能是南詔國國主!
白朗猛然拔出長劍,露出森然白牙。
「我再給你們一個機會,還有多少糧食。」
面前將領額頭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但還是咬死不鬆口,打定主意只有不到十萬石。
白朗收回寶劍,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殺掉一半將領,直接抄家,剩下一半將領哪怕你們去死,也得給我湊出五十萬石糧食。」
大殿上諸多將領露出憤慨之色,還沒來得及動手,便被蜂擁而入,額頭眼冒綠光的農民軍撲倒在地上。
上百將領,大概剩了三十多人後。
白朗才揮了揮手,讓護衛離開,冷聲開口。
「滿意了嗎?」
「真把我當傻子!上百萬石糧食,哪怕火燒也得燒三天三夜吧。」
哆唆嘴的倖存將領,連忙將自己貪污的糧食匯報出大半。
白朗聽著真實糧食數目,八十萬石,足夠大軍一個月之久。
獨自坐在大殿良久,幽冷的大殿裡,白朗格外的孤獨。
「老師,或許你是對的。」
白朗痛苦地閉上眼睛,尤為無助。
「我原本以為消滅了官吏,商人,地主就沒有了世家。但是我的軍隊,什麼痕跡都沒有,自己就冒出來了世家大族。」
「不過是官政,變成了軍政罷了。一樣是剝削,而是更加觸目驚心。」
平心而論,白朗覺得手下人貪污一二十萬石,已經是了不得數目。
沒想到能貪污七十萬石糧食,這還是仔細查的結果。
很快白朗掩蓋住了自己脆弱的神色。
親衛端著餐食向著白朗走來,輕聲開口。
「王上,該吃飯了。」
所謂的餐食,不過是一小碗薄粥罷了。
白朗仰頭將薄粥飲盡,有些貪婪地舔乾淨碗中殘餘的飯粒。
他從不貪污,與底下人同甘共苦。
可以說士兵吃什麼,白朗就吃了什麼。
親衛看著白朗意猶未盡的樣子,試探性開口。
「王上,不如再吃一碗吧,畢竟我們還有糧食,你一天兩碗薄粥,怎麼撐得住!」
白朗看起來有些意動,不過還是搖了搖頭。
「不了,還是讓下面將士吃飽一點吧,他們流血用命,再怎麼樣也要吃飽飯。」
「更何況,我們下一戰是攻伐京路,慶國已經調遣大皇子李成儒率軍十萬駐守京州了。」
「這是一場硬仗!」
親衛神色嚴肅了起來,看得出來頗有壓力。
這可是天下名將之一的李成儒啊!
就憑他們這些拿著鋤頭的農民軍,真的可以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