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拿走
王晏在地上畫了輿圖,讓桑典和陳榮幾個一起湊過來看。為謝玉琰和陳窯村的村民布置好離開的路線。
機會只有一次,只要王晏帶人將攻上來的兵馬拖住,她們就要立即離開,不管這邊發生什麼事,都不能回頭。
陳窯村的年紀大的村民,還要留下與王晏等人在一起,他們能不能平安下山,那就要看援軍能不能及時抵達。
照現在的情形來看,王晏很難敵得過大名府駐軍。
劉知府得知了一切,還敢派兵前來,可見王家和天使的身份,讓劉知府起了殺人滅口的心思。
那麼後續就會有更多兵馬前來山中。
「所以今晚你們必須要走。」
等到明天可能就是另外一番局面。
謝玉琰沒有勸說王晏與她同行。若是丟下所有人,王晏脫身最為容易,他帶來的王家護衛,拼死也能為他打開一條路。
但王晏不準備丟下他們逃命,反而要先護著他們離開。
眼下的情勢便是如此,不可能所有人都脫身,牽制大名府駐軍的人八成凶多吉少。
謝玉琰抬起眼睛,這與她前世知曉的王晏不太一樣。
王晏道:「可明白了?」
謝玉琰點頭。
這一路兩個人一起行事,從大名府到冠縣,然後入山尋陳榮,算是相互扶持,比從前互相利用的關係更近了些。
如今就要分開行事……
要說感謝王晏那是必然,不過……她卻不會真的留下與他共進退。在這裡有個閃失,不值得。
陳榮起身去知會那些跟隨而來的逃民,有些話需要與他們說清楚,這些人並非都來自陳窯村,不過陳榮有信心,他們會願意拼死一戰。
帶過來的這些人,本就憤恨官軍已久,王晏沒來之前,他們已經好幾次提起下山殺官軍,痛痛快快地殺幾個人,死了也好,也別怪他們這般思量,這些人都有親人死在官軍手上,這般苟活,目的就是要報仇。
既然不能走明路為自己伸冤,那就只能走這條路。
桑典小心翼翼向火堆里填柴禾,火不能燒的太大,免得引起那些人注意。
王晏望著謝玉琰,她的眉眼在火光映照下格外的柔和。
謝玉琰道:「即便你不說,我也會提議分頭行事……」因為這是最後離開的機會。
王晏有所預料。
謝玉琰道:「除了王大人說的那些,我們還要做點別的準備。」
她抬起眼睛,目光清澈而平靜。
「大人身上有沒有證明身份的東西,離開大名府之後,總要拿給旁人去看。」
王晏伸手解下腰間的魚符遞給謝玉琰:「將這個拿給洺州通判,此人是官家一手拔擢的,不與劉知府那些人親近,也不向我們靠攏,一心一意為官家做事,他見到天使魚符,無論如何也會護住你們。」
因為他們是人證。
「還有嗎?」謝玉琰將魚符放好接著道。
王晏又拿出一枚印章:「這是我的私印。邢州城東有位致仕的孫老大人,雖然僅僅是十七階文官致仕,卻在邢州很有名聲。若是洺州那邊有什麼閃失,你可以前去投靠他,他也能保你平安。就算這案子無法直達聖聽,他會設法將你送出北方。」
謝玉琰將印章放入隨身的荷包中,依舊看著王晏。
王晏又抽出一柄匕首:「給你防身用。」
謝玉琰幾乎來者不拒。
「邢州城東有王家莊子,可用那印章讓人準備銀錢。」
謝玉琰點點頭。
兩個人在火堆前對視,不知是不是柴禾不停地爆開火花,彼此的眼睛仿佛都比尋常時候要更加明亮。
此時此刻,明明一切都是冰冷的,卻在這一刻,似是感覺到了一抹暖意,不過……火堆卻立即要滅掉,接下來面臨的是格外兇險的局面。
王晏忽然想要說些什麼,問一些他想要問,卻一直沒說出口的話。
可是當他的事先再次落在他身上,他又不想說了。
就這樣讓她離開,也很好。
他雖然有安排,即便被圍困,也有一搏之力,但卻不能保證順順利利脫身。
王晏沒說話,謝玉琰道:「我還想要一些東西。」
「大人身上還有沒有值錢的物什?」
讓王晏隨身攜帶銀錢是不可能的,但可能會有玉佩和金銀等物。
王晏微微頓了頓,抬起眼睛,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方才那一瞬間,他以為她會說些別的……
王晏叫來桑典:「將你們帶著的金銀都交給謝大娘子,我們留在這裡,帶著那些也是無用。」
桑典微微一愣,所以……郎君人要留在這裡,錢財還要奉給謝大娘子,這樣一想,是不是……太慘了些。
金銀放在一隻包袱里,謝玉琰系在身上,然後她看向王晏頭頂:「那玉簪和小冠也給我吧!」
王晏用布帶系住頭髮,然後將摘下的頭冠和髮簪遞給謝玉琰,一併遞過來的還有他隨身帶著的玉佩。
那是一塊幾乎沒有雜質的羊脂玉,仙鶴立在花朵、雲煙之中,寓意吉祥平安。
他字「鶴春」,而這種與名諱相關的玉佩,通常都是從小帶到大的。
很是不一般。
謝玉琰將那玉佩綁在腰間,玉簪和發冠也包裹好,與金銀等物放在一起。
「我去與陳窯村的人說,」謝玉琰道,「兩刻之內就能動身。」
說完話,謝玉琰起身走入黑暗中。
蹲在一旁的桑典不禁嘆息出聲,他咋覺得郎君那般可憐呢?不但要留下來,而且被扒了個精光。
「都安排好了?」
王晏淡淡的聲音傳來,桑典只好起身:「我再去知會一聲。」郎君眼見被人拋棄,心中定有邪火,桑典可不想這火氣燒到他身上。
……
謝玉琰與陳窯村的人說好今晚的安排。
「只要能走得動的,」謝玉琰道,「路上不會有片刻耽擱,也不會停下來等人。這也是用性命換來的逃脫機會,不能因為某個人功虧一簣。」
鄭氏看向眾人,她們正要搖頭。
謝玉琰道:「能走的必須走,你們都是證據,活下來的人越多,越有用處。話說到這裡,你們商議吧,兩刻之後就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