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罪有應得
天色漸晚。
街道喧囂淡去,路人行色匆匆往家趕。
各家升起炊煙裊裊。
衛守忠和趙勇各牽著精神氣十足的牛犢回來。
趙勇若有所思。
衛守忠有些沉默。
灶屋忙活的慧娘追出來,意外愣住:「怎麼咱家也買了?」
衛守忠應:「家裡牛棚是現成的,總不能空著,日後出門也方便些。」
自從老牛死了,衛守忠就生了這心思。
鄉下漢子,刨了一輩子的地。
早些年他埋頭苦幹,卻有衛老太胡攪蠻纏,以至於衛守忠賣的力氣最多,得的糧食卻最少,讓大房那邊占盡便宜。
下地耕田最是累人。
每次里正家用牛耕地,一家輕鬆。
衛守忠說不羨慕是假的。
以前是買不起,故不敢想。好不容易有了,卻死了。
正巧虞聽晚提了。
可不就是一拍即合。
慧娘聞言,點點頭。
「飯菜快煮好了,你們再等等。」
慧娘正要回灶屋,卻見衛守忠面色不好,瞧出不對勁來。
「怎麼了?」
趙勇看看衛守忠,又看看妹子,這種事他到底不方便說出口,最後選擇默不作聲將手裡的草料餵給牛犢。
余氏本憂心隔壁的兒子。
她聽小姑子說了,趙俞是被縣上的夫子叫去的。
褚池兩人的事,余氏這會兒還介懷。
說真的,她也不太抱有希望了。
畢竟鎮上都不要阿俞,縣裡的話……
她怕衛家為此走人情。
鄰居,平時有來往走動。相互送些菜,幫著納個鞋底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這世道讀書人精貴。
當年為了讓阿俞去鎮上書院,足足等了三年。
縣上書院只怕更難。
隔壁願意幫忙,多半也是看在衛家的份上。
這人情拿什麼還?
余氏也擔心,阿俞跟不上縣裡的教學。
可虞聽晚看出了她的顧慮,溫聲說道。
——「這些年爹娘一直仰仗舅舅舅母幫襯。若要說恩情,該是我們欠的還不清了。一家不說二話,舅舅舅母對我們的好,我們受著。眼下舅母也莫推辭。」
——「表弟讀書才是要緊事。夫君不過是起頭牽個線,結果如何還得看阿俞。」
——「這些年不是沒有人拿著銀票想在趙夫子這邊走通關係,往書院塞人。趙夫子若什麼都應下,書院可不就亂套了?前不久胡耀祖還想拜他為師,特地登門謙卑的不像話,可人品不行,直接被不留餘地的給趕了出去。」
姑娘嗓音溫溫柔柔的,足以安撫人心。
——「若趙夫子肯讓阿俞進書院,也是阿俞入了他的眼,和我們無關。」
余氏便一直留意隔壁的動靜,眼瞅著都過去那麼久了,趙俞還沒回來,她就有些急。
可現在看衛守忠和趙勇神色不對,她不由眯了眯眼。
小姑子還問怎麼了?
一定是出事了啊!
余氏剛要拉自家男人問問。
衛守忠總算說話了:「方才路上看見我娘,還有大哥他們了。」
慧娘猛地一驚。
這些年她吃了不少苦頭,便是沒見著人,也是打心底厭惡和畏懼。
「可是知道了咱們的住處,尋來要鬧事?」
衛守忠見她受驚,忙安撫。
「這倒不是,你莫急。」
「之前回村將借的錢還回去,有人打聽,我只說了阿郎身子轉好,別的一概沒透露。」
日子好不容易轉好平靜,他可不想被打碎。
當初一家一家還錢過去,也引起了騷動。大房那邊得了消息,特地跑出來看。
衛守財和莊梅夫妻二人,眼裡閃著精明算計的光,湊上前,全然忘了先前的齟齬。
——「二弟啊,怎麼出個門瞧著發達了。可別忘了我們這些窮親戚。之前的事我們是對不住你,可事情都過去了,難不成還要計較一輩子?」
衛老太則還氣惱分家的事,說話陰陽怪氣的,很是刻薄。
——「你們可別捧著他。這錢干不乾淨還不好說呢?真是笑話,他幾斤幾兩啊?親娘都不管了。沒良心的人有發財的命嗎!」
衛守忠左耳進右耳聽,沒當回事。
要是因為這些話氣急敗壞,他早就氣死了。
可現在……
衛守忠很是納悶:「去買牛的集市剛好要路過城門那條街,我瞧見他們全被捆著手銬腳銬,被捕快押著往牢房那邊去。」
「也不知犯了什麼事?」
「他們也瞧見我了,一直喊我。」
不過,被捕快呵斥一聲,全嚇得跟鵪鶉似的。
慧娘聞言,面色不虞。
「大房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只怕被人告了。若是有罪,那也是一報還一報,若是沒罪,也吃不了什麼苦頭,就被放了。」
「你娘生你養你是事實。」
「咱們兒子和驛站那邊是有些交情,可你別想著用這交情讓他們通融放了大房那些人。」
衛守忠本就嘴笨,見慧娘惱了,連忙解釋。
「不是。」
「若真有什麼,也是這些人咎由自取。」
街上撞見,衛守忠也是打斷掉頭就走的。
可衛老太喊他。
讓他救他。
衛守忠當做沒聽見。
!!!
於是!
衛守忠沒好氣:「娘竟然轉頭對捕快說,我是她的二兒子,既然要抓,就一起抓了。」
慧娘:???
余氏:……
趙勇沉默。
他覺得衛守忠挺慘的。
好好走在街上,就被當娘的用手點著,巴不得一起倒霉。
一路回來,趙勇都找不到安慰的詞。
衛守忠:「這些年該孝敬的我孝敬了,吃的苦楚也盡吃了。還真做不到要為了這些人憂慮跑東跑西去打點。」
他最在意的事。
「不知到底犯了什麼事兒,嚴不嚴重,要是真牽扯了咱們,可如何是好?」
一直在邊上沒說話的虞聽晚:……
「有沒有可能……」
她微微提醒。
姑娘細聲細氣:「是當年徵兵買通衙門登記名冊的捕快一同作假的事。」
余氏為此啐了一口:「那他們是罪有應得!」
她有些哽咽。
「阿郎若在家中,有他護著妹妹,只怕筱娘也……也不會出事。」
衛慎雖小,可狠。
是舉著菜刀朝衛老太揮過的。
衛老太多強勢啊,所以對這個孫子愈發厭惡。
若真算起來,筱娘的事,大房那邊照樣脫不了關係!
余氏:「若阿郎當年沒有代替那衛勤天去邊境,身子骨如何會差成這樣?要日日去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