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湊對
小許氏聽到這話都要崩潰了!
雖說嫁進胡家,可她從未站穩腳跟!
娘家貧苦,父兄不爭氣,她在胡家就矮上一頭,倘若這胎是女嬰……
虞聽晚適時安慰:「別哭啊。」
小許氏掩面:……沒哭,在醞釀。
你再說眼淚真的要掉下來了!
虞聽晚眼底不見動容,卻扭頭為她護不平:「舅母就饒她一回,大表哥休妻再娶是什麼光彩的事嗎?」
今年收成好,家家戶戶糧食賣了錢。胡家手頭也寬裕了不少,可家裡養個讀書郎不容易,明年的束脩還沒湊齊,這些都得存起來。
外頭一袋米可換不來媳婦了。
要不是虞聽晚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小許氏都要感動了。
然後,她聽見虞聽晚抑揚頓挫。
「嫂嫂也沒做錯什麼?她不過是實在了些,這件事歸根究底就是豆飯難以下咽……」
「都是舅母你的錯!」
一天天的,王氏都要被氣死了
「你說什麼?」
「你再說一遍!」
虞聽晚平靜吐出一句話:「我做主了,舅母向嫂嫂賠個錯,這件事就過去了。」
「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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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眼前一片暈眩。
她遲早要被虞聽晚氣死!
輪得到虞聽晚做主嗎!
明明幾日前她教訓虞聽晚,虞聽晚都不敢告狀吭聲。
難道真如小許氏所言,虞聽晚中邪了?
不然,她的性情怎會大變?
不對。
王氏倏然想起多年前,當家的把虞聽晚領回家時的情形。
那時的虞聽晚不就是個刺頭嗎?
她死死盯著虞聽晚,卻對上一雙冷淡的眼眸,視她為跳樑小丑,好似能將她看透。
王氏後背驀地發涼。
她得早點把虞聽晚送走,免得夜長夢多。
許是整日忙慣了,虞聽晚一停下來竟有些閒不住。
剛出門就見隔壁吳大嬸正探頭探尾往裡瞧。被撞了個正著後,她也不臊,眼裡帶著打量:「又出門?」
對她,虞聽晚還算客氣。
吳大嬸與她非親非故,不會為了維護她同王氏交惡。
可當初虞聽晚剛來西臨村,時常和王氏對著幹。也是吳大嬸看不下去,私下提點。
【孩子,你若聽嬸子一句勸,萬不要惹你舅母不虞了。】
【你舅舅對你娘有愧,心疼你,日日同她鬧。可他們到底是夫妻,你一個外甥女是隔著一層的。】
【你姓虞,胡家可不是你家。當初那事……要不是你爹娘出事,只怕這輩子也不會有來往。嬸子知道你委屈,王氏潑辣容不下你,可你沒有底氣,就得忍。】
這話雖刺耳難聽,卻也掏心窩子。
她到底是外人。
時間久了,虞聽晚也學會了仰人鼻息。
她以為她低頭,就能得一方安隅。
前世的苦難卻給她當頭一棒,王氏這種無賴,給她臉了只會蹬鼻子上臉。
虞聽晚笑笑:「去拾些柴火夜裡烤,也能暖和些。」
這會兒撿的柴火濕,燃不了。
可她屋裡堆了些,是下雪前陸陸續續從外頭撿的。不多,但也能用上幾宿,想來濕柴火放邊上也能烘半干,湊活著用。
胡家灶屋柴火她是甭想了,靠人不如靠己。
這鬼天氣。
她用的被子薄,窗戶老舊漏風,虞聽晚怕她熬不過這個寒冬。
吳大嬸連連點頭:「是這個理兒。今年也不知怎麼了,竟冷成這樣,被活活凍死的人可不少,外頭都在傳是天要收人。」
她還要再說什麼,就見虞聽晚抬手將一縷鬢髮別在耳後。
姑娘身上的舊棉衣並不合身,稍稍一動,袖擺就往下滑,露出一截細白手腕。
吳大嬸定神去看。
好傢夥,手腕上的淤青晃人眼。
她驚呼:「她還對你動手了?」
虞聽晚愣,順著吳大嬸的視線低頭去看。
「不是……」
吳大嬸打斷:「她這個毒婦!」
「嬸子誤會了,這是我起夜時,抹黑不小心撞的。」
吳大嬸哪肯信,憐憫不已:「我知道你是想幫著瞞。」
虞聽晚:「真不是……」
「我都懂!」
虞聽晚沉默了,餘光卻瞥見不遠處有個乾瘦老婦人正看好戲朝這邊張望。
她認識。
此人姓范,是西臨村的大嘴巴。
什麼事經她的嘴,都能快速傳播。
最重要的是,范婆子和王氏有齟齬。
虞聽晚當即淒淒:「這點傷不算什麼。」
「沒什麼比得了一家和氣。」
「我身為小輩如何能計較?」
「我不疼。」
虞聽晚:「命!還!在!」
范婆子:!!!
來活了!
她一溜煙就往村里人最多的地方躥,眼裡的喜悅怎麼也藏不住。
「都停停,聽我說。我剛從胡家那邊過來,你們可知我瞧見了什麼?」
她張嘴就來:「王氏又對那外甥女動手了,兇悍的像要吃人。我親眼瞧見她掄起凳子就砸啊。往前胡大柱在,她還收斂些,這回可難說了。」
「上回她落水,我就懷疑是王氏推的。」
有人不信,出聲維護:「王氏是脾氣不好,可你們不合,也不能這麼詆毀她啊。」
范婆子嗤笑:「我用得著詆毀她?」
「她本就是個心思惡毒的小人。」
她眯了眯眼,瞭然:「你維護她做甚?別是想把女兒嫁給她家二郎吧。」
「可省省吧,她眼睛都長到天上去了,還能和你做親家?上次她還罵你孫女瘌蛤蟆想吃天鵝肉來著。」
有年輕媳婦出聲:「一個外甥女放在眼皮子底下養,不是親生的,苛待些又怎麼了。」
話糙理不糙,眾人點頭應和。
范婆子急眼。
「知道的是外甥女,不知道的還以為找了個奴隸。」
「你一個新媳婦懂什麼!」
「回去問問你婆婆,當年胡家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胡大柱就那麼一個妹妹,更別說他心裡有愧,養外甥女也是該的。」
那些年長知道陳年舊事的人面面相覷唏噓。
「那姑娘沒事吧?」
范婆子擺擺手:「沒事。」
「還有一口氣。」
「就是不知道是晚娘先被王氏折騰死,還是衛家郎君先被錢老頭治死。」
「都要過年了,村里死兩人,怪晦氣的。」
她撓撓頭,樂了:「了不得!這種事都能湊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