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老房子著了火後（7）
旋轉樓梯之上，男人雙手搭在扶手上，倚靠著身子，姿態慵懶，饒有興趣的看著底下陷入糾結的女孩。
莉莉絲長得矮，整個身子都要趴在扶手上站直了，才能看到底下的情況，她一隻手抱著白天得到的小禮物，另一隻手抱著小貓模樣的存錢罐，黑漆漆的眼睛裡冒出了興奮。
金髮男人丟出了一枚硬幣，「我賭她會選擇出去。」
莉莉絲接住了硬幣，不服氣的說:「我賭她會上來找人幫忙！」
男人也不急著反駁，他一手托著下頜，頗為期待的等著故事接下來的發展，莉莉絲畢竟還是年輕，沒有他想的多。
他會選擇賭楚湘出去，那是因為按照她的思維邏輯，她可以去外面尋找警察的幫助，而更重要的是，她也能夠逃離多了危險的大樓。
這一定是每個正常人都會做的正常決定。
現在的打賭，已經不是尤金與莉莉絲的第一次打賭了，所謂小賭怡情，大賭傷身，他們在長久而無趣的歲月里，總要找點樂子才行。
高大個蹲在角落裡沒敢插嘴，因為體積龐大，即使是蹲著，他的存在看起來也比普通人還要高，這麼大的一團人影，卻偏偏被他擠出了可憐巴巴的意味。
一個不注意，高大個手裡的刀掉在了地上，發出了不小的動靜。
尤金與莉莉絲齊齊看向高大個，高大個身子一顫，慌忙撿起手裡的刀，抱著懷裡的刀，蜷縮的身體弱小可憐又無助。
越是往樓梯上走，血腥味就越濃。
男人被危險「逼」到了角落裡，只能靜靜地等候著對方那危險的，泛著寒芒的刀落下。
在高大個步步逼近之時，一個花瓶從後面朝著他砸了過來，那力道不小，正中他的頭顱，就算他身體高大，也難免晃了一下。
趁著這個機會，一隻手抓住了被嚇傻愣在原地的尤金，帶著他往樓下跑。
尤金已經很久沒有試過奔跑的滋味了，那是自然，他就算是捕捉獵物，也有千百種方法，是絕對用不上跑這種粗魯的動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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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瞥了眼自己被抓著的手，再看了眼前面呼吸亂了的女孩，澄澈漂亮的眼睛裡難得有了點茫然。
「啪嗒」幾聲，她的手機掉在了樓梯下，被摔得四分五裂。
高大個揉著自己的腦袋，下意識的還想去追，莉莉絲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伸手一攔，高大個撞在了她的手臂上，「撲通」一聲往後倒在了地上。
莉莉絲把硬幣放進了自己的存錢罐里，「嘿嘿」的笑道:「是我贏了！」
她賭的是楚湘會上來求助，雖然楚湘並沒有求助誰，但是她的確是上樓了，所以這個賭就是她贏了。
莉莉絲很高興，和主人打了那麼多次賭，這是她第一次贏！
身為一個很久都沒有做過劇烈運動的「老人家」，尤金現在的情況不太妙，在踏下最後一個台階之時，輕微的「咔嚓」一聲，他左腳一歪，差點失去平衡。
楚湘慌忙扶住他的身體，「你沒事吧？」
尤金對上了她的目光，毫無疑問，這個無知的人類女孩，她那看人的眼神里有著濃濃的不可思議。
——他一個大男人，居然跑幾步就崴了腳？
尤金略微沉默，嘴角扯出笑容，「我沒事。」
在這種時候，他就算是有事，那也得說成是沒事。
楚湘害怕後面的人追上來，把他的一條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有些吃力的扶著他往前跑。
她喘著氣說:「你最好是能跑得快一些，否則你拖我後腿的話，我是一定會把你給丟下的。」
尤金「哦」了一聲，目露遺憾，卻很寬容的說道:「我能理解您做的每一個決定。」
與此同時，他另一隻腳又傳來了「咔嚓」聲，他的表情有種難以言說的古怪。
楚湘抬起眼眸瞅了他一眼，「你真的還行嗎？」
尤金微笑，「我當然行。」
作為男性，是不可能承認自己不行的。
他們一起出了公寓大門，夜風一吹，激得人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頭皮發麻。
大樓之外，夜色沉沉，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層濃霧，也遮蔽了月光，瀰漫的霧氣，猶如是黑漆漆的沙點，正等著無知的人踏進去，再將人吞噬殆盡。
在這種能見度下，是不可能找到方向的。
楚湘抬起臉，「怎麼辦？」
尤金終於有了一種久違的虛榮感得到滿足的情緒。
看吧，即使這個女人瞧不起他兩次崴了腳，但到頭來她還不是要來求他？
他彎起眼眸，神色如常的笑道:「那兒有個電話亭，我們也許可以去那裡。」
楚湘人生地不熟，現在也只能相信尤金這個本地人的判斷，她扶著他一路往前，走進了漆黑的濃霧。
在公寓大樓里，房間裡的人叫道:「她瘋了！走進迷霧後可是會被吞得連骨頭都不剩！」
三個人齊齊站在窗前，已經盯著樓下許久，最先忍不住叫出聲的，是亞伯。
安德烈有些同情，「真遺憾，小美人才來不久，就得成為口糧了。」
他都還沒有來得及搭訕，真是虧了。
維姬冷靜的說了一句:「在這個地方，不長腦子是活不下去的。」
迷霧裡確實無法分辨方向，但尤金卻能憑著直覺指出正確的道路，漸漸的，紅色的電話亭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楚湘扶著尤金走了進去，關上電話亭的門，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竟然多了點詭異的安全感。
尤金背靠著玻璃窗，模樣有點懶散，他也不多說什麼，藍色的眼眸看著矮個子的女孩在那裡慌慌張張的撥打電話，從她身上溢出來的恐懼感和緊張感被封閉在小小的空間裡，算得上是一場美味。
當她發現這兒的電話打出去永遠只有忙音時，她的負面情緒一定會在瞬間成長的更加濃郁，對於本地居民而言，這是最好的消遣。
電話里傳來的聲音始終都是忙音，沒有半點回應。
楚湘眉頭一皺，掛了電話，表情嚴肅，「尤金，電話打不通。」
尤金苦惱，「該怎麼辦才好呢？」
楚湘想了想，「你這麼弱，還是在這裡等著吧，我試著走出去找人幫忙。」
尤金的表情有那麼瞬間僵硬了。
只因為她的身上確實冒出了濃郁的負面情緒，但並非是恐懼和慌張，而是對於廢物同伴的，濃濃的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