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老房子著了火後（6）
黑暗狹窄的空間裡，連呼吸也好像是成了一件逼仄的事情，在這種安靜到仿佛隨時可以致命的環境裡，彼此的呼吸清晰可聞。
雖說這種躲藏在桌子底下的行徑並不符合他的身份，但無可否認這是一種難得的體驗。
尤金自認為算是好脾氣，他在黑暗裡也能清晰視物，因此可以看到楚湘此時正很緊張的趴在地上，她悄悄地把頭貼在地板上，透過桌布與地板之間的縫隙，小心的觀察著外面的動靜。
她這番動作，真的很像是一隻不愛乾淨的動物。
尤金說:「楚小……」
「噓——」楚湘慌忙抬起身子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他保持安靜。
慢慢的，沉重的腳步聲又來了。
那體型龐大的人影緩緩靠近，最終走到了長桌這兒停下，他提著屠刀的手放下，那鋒利的刀尖被鮮血染紅，又凝聚成血點，滴落在了地板上。
楚湘大氣也不敢出，捂著尤金的手也不經意間加大了力氣，她身體不由自主的朝著桌子裡擠，也難免與男人的身體靠的越來越近。
深夜，拿著刀的，體格龐大的屠夫，還有不斷滴落的血跡，這幾個條件湊到一起，已經讓人能夠腦補出一場血腥恐怖的故事。
楚湘對國外危險的治安早有耳聞，半夜裡突然冒出來一個嗜血的殺人狂魔都不奇怪，眼見著縫隙外的那雙腳長久的停留在外面不動，她的心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被提到了嗓子眼。
高大個嗅了嗅鼻子，他似乎找到了陌生味道的來源，慢慢的彎下腰，伸出手碰到了桌布。
楚湘的手一緊。
尤金覺得再這樣持續一會兒，他的臉上會多個爪印，藍色的眼眸輕動，看向了外面。
高大個突然打了個寒顫，收回手，他抱著刀，轉過身「咚咚咚」的跑了。
即使聽著那沉重的腳步聲遠去了，楚湘悄悄地鬆了口氣，放下了捂著尤金的手，但她也不敢完全放鬆下來，生怕對方會殺個回馬槍。
尤金這人沒什麼緊張的意識，還關心的問:「楚小姐，您沒事吧？」
「你小點聲音！」楚湘壓低了聲音，小聲的說:「萬一外面的那個人聽到動靜又回來了，怎麼辦？」
尤金後知後覺似的，現在才意識到要把聲音放低，「外面的那個人？」
「那個拿著刀的人。」楚湘從外套口袋裡找到了手機，「趁著他不在這附近，我們得報警。」
手機屏幕亮起，微弱的光芒照耀在她的面容上，也在她的眼眸里留下了點星光，有了幾分不真切。
尤金看著她按了三個數字，過了許久，電話通了，那邊傳來了接線員懶洋洋的聲音，「餵？」
楚湘:「我要報警，我遇到了……」
「如果是與生命無關的小事，請您自行解決，如果是與生命有關的大事，請您千萬不要放棄抵抗，能跑多久就跑多久，好為大家帶來更多追逐的樂趣。」那邊的接線員打了個酒嗝，「好了，就這樣，很高興能接聽您的電話，再見。」
「嘟」的一聲，電話掛斷了。
楚湘花了點兒時間才反應過來，她抬起臉，不可思議的說:「這就是你們這兒警察的辦事態度？」
「這兒的人很少，突發事件也很好，所以大家都有些……」
楚湘:「鬆弛？」
尤金一笑，「是的，就是鬆弛，楚小姐，您說的這個詞語很合適。」
楚湘陷入沉默。
尤金輕聲說:「所以一般而言，我們遇到了什麼事情的話，會習慣自己解決。」
「可是……」楚湘嘗試著用手比劃，「外面的那個人有這麼——大，我們打不過的。」
尤金也伸出手比劃，「既然他有這麼——大，那我們就得想點其他的辦法了。」
楚湘瞄了他一眼，實在是看不慣他學自己說話的樣子，但這個男人還是擺出了一張笑臉，看上去溫和友好，實在是無法對他跑出過於苛刻的話。
楚湘和他面對面蹲著，放在兩人中間的手機散發出的幽光同時落在他們兩人的臉上，在昏暗的環境裡，都有了幾分陰森森的感覺。
她小聲問:「那我們怎麼解決？」
尤金摸了摸下頜，藍色乾淨的眼眸里暈染著認真思考時的智慧，成熟穩重的他安全可靠，無端的就令人忍不住心生信任。
他說:「我可以先引開他，你趁此機會跑出去找人求助。」
楚湘卻說:「我們兩個人為什麼不可以一起跑出去求救？」
「因為他要走回來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尤金的話，腳步聲又漸漸的從遠方傳來，且越來越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走回來了，而到時候，他可不一定又會放棄掀開桌布看看底下有沒有藏人。
尤金鮮有的沒了笑容，而是神情嚴肅，「楚小姐，就這麼說好了。」
他那雙平日裡笑眯眯彎起來的眼睛突然失去了笑意的睜開，頓時就讓緊張的氣氛變得更加的有壓迫力。
楚湘看著他就要鑽出去，她下意識的抓住了他的衣角，「等等……」
尤金意外的問:「您是要代替我去當誘餌嗎？」
楚湘果斷的鬆開手，「還是你去吧。」
尤金是個十分體貼人的紳士，為了不讓楚湘擔心，他還強迫自己擠出了一抹笑容，「楚小姐，不用擔心，我會沒事的。」
這個金髮藍眼的男人帶著從容就義一般的覺悟，離開了這個黑暗狹小的空間，奔赴了一個危險的屠場。
而也正是在他出去後不久，要靠近這裡的高個子聽到了動靜一般，換了個方向離去。
楚湘趁機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藉助著微弱的月光，她跑出了餐廳，但站在大堂里，她陷入了糾結。
究竟是去樓上嘗試著敲響住戶們的門，尋找他們的幫助，還是跑出酒店大門，去警局裡尋找他們的保護？
這棟樓的住戶似乎不多，而且她在這兒也沒有朋友熟到可以叫人冒險的地步，如果是去外面找警察，等她趕回來時，尤金恐怕都撐不下去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