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我要去見他
桑南溪手中的玻璃杯倏然落地,耳邊一陣陣的耳鳴聲傳來,她扶住了窗戶才勉強地穩住了自己的身形。
陳枳夏聽到動靜,轉身來看她,看見她煞白的臉色,一下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桑南溪的嗓音發顫:「杳杳,你再跟我仔細說一遍。」
李杳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了過來:「我下飛機後,我爸就被叫走了,我也是偷聽到的,只說是因為雨水……鬆動,落石就砸下來了。」
電話倏地掛斷,桑南溪握著電話,叫了一遍又一遍:「杳杳!」
陳枳夏慌忙來抱住她,「南溪,怎麼了,你冷靜一點。」
桑南溪茫然地抬眼:「他出事了,夏夏,周聿白出事了,他怎麼會出事呢?」
「我要打電話給承良,小妮子騙我呢。」
她寧可李杳是騙她的。
桑南溪的手劇烈地顫抖著,淚水大顆大顆地滴落在屏幕上,卻怎麼也翻不到那個號碼。
「南溪,你別急,我幫你打。」陳枳夏奪過她的手機,翻到了號碼,撥了出去。
可隨著時間流逝,冰冷的女聲一遍遍傳來,陳枳夏為難地看向她,桑南溪的心也漸漸沉了下來。
她將周聿白所有聯繫過她的電話通通撥打了一遍,可無一不是無人接聽。
桑南溪身上還穿著睡衣,愣愣地往屋外走。
「南溪你要去哪兒。」陳枳夏拽住她的手腕。
桑南溪平靜的臉上卻明明白白寫著執拗二字:「我要去見他。」
陳枳夏抱住她,不讓她往外走:「你去哪兒見他!」
桑南溪原本止住的眼淚突然從眼尾迸出,順著臉頰浸濕了陳枳夏肩頭的衣衫。
她不知道他在哪兒,也不知道他傷得怎麼樣,甚至,連他是不是還活著,都不知道。
「夏夏,你鬆開我,我不干傻事。」
桑南溪推開陳枳夏,眼中的淚無意識地滑落,面色卻毫無波瀾,她坐在椅子上,那雙含淚的眼眸,似海中斷崖後的深海,冰冷死寂。
桑南溪一言不發地訂了最近能回國的機票,啞聲問:「夏夏,你能幫我看看,國內的平台上有……他的通告嗎?」
桑南溪只能先去考慮最壞的結果,「沒有,連和他相關的詞條都搜不到。」陳枳夏將消息轉述給她。
陳枳夏看著她的模樣,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她走到她身邊,將她輕輕環抱住:「南溪,我來給陸時雍打電話,他總是知道的,你別急。」
桑南溪一怔,剛要搖頭,就被陳枳夏打斷:「南溪,現在不是我和他避嫌的時候,一通電話而已,你別覺得我為難。」
陳枳夏一邊這麼說著,電話就已經撥打了出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推移,就在這份希望落空的前一刻,電話總算被接通。
「餵。」陸時雍的聲音帶著絲絲倦意。
國內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陳枳夏是了解陸時雍的,這個時候他照理指不定在哪兒瀟灑,可這一回,他那卻異常寂靜。
桑南溪沒讓陳枳夏開口,拿著電話儘可能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不那麼顫抖:「陸時雍,我是桑南溪。」
電話那頭沒有接話,桑南溪的指甲緊陷入肌膚,一字一句地問出那句話:「周聿白,他……還好嗎?」
想知道答案,卻又害怕那個答案自己無法接受。
男人輕嗤了一聲,語氣憤然譏嘲:「您還有關心他的心呢?」
桑南溪不在意他語氣中的冷嘲熱諷,低聲下氣地問:「他,傷得很嚴重嗎?」
「我不知道,我他媽屁都不知道,所有的消息都被封鎖了,你說他怎麼樣。」
電話掛斷,桑南溪失神地看向窗外,那顆鬱鬱蔥蔥的樹木被風吹得發出「沙沙」的聲響,樹葉凋零,生機盡失。
她耳邊只有那句迴蕩著的,「救援隊抬他出來的時候,他意識都快沒了。」
「南溪……」陳枳夏在一旁聽著,自然聽到了那句話,除了緊緊地抱住她外,她做不了任何的事。
桑南溪扯了扯她的手臂,「夏夏,我要趕飛機,就不能送你去巴黎了。」
陳枳夏不願意鬆手:「你現在說這個幹什麼,我跟你一塊回京北。」
桑南溪的嘴唇乾涸得幾乎裂開,一牽動嘴角,唇瓣上就冒出細細密密的血珠,明明連站著都顯得那般搖搖欲墜,可偏偏說出的話分外堅定,不給人任何反駁的機會:「夏夏,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她的眸光閃爍,「不論他是死是活,我都至少要見他一面。」
那些愛恨恩怨,在這一刻,統統化為了一種期盼。
期盼能與他再見一面,見一面她愛了這麼些年的人。
明明一個月前,他還好好的。
陳枳夏最終還是妥協了,懇求著道:「南溪,落地了給我報平安,你就當,是為了讓我安心,成嗎?」
從桑南溪徹底失態的那一刻開始,陳枳夏就知道,她對周聿白的愛,比起多年前來,未曾消減半分。
桑南溪點了點頭,沒帶一件行李,拿了護照這些就匆匆就出了門。
「溪?」聞清珩原本是想來找她吃飯的,不曾想在樓下碰見了她,大雨澆淋,風吹得雨傘亂飛,她索性收了傘就要往雨里沖,失魂落魄的模樣儼然和昨日判若兩人。
聞清珩拽住她的手腕,不帶一絲溫度:「你怎麼了?」
桑南溪被雨水凍得哆嗦,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清珩,我要去機場,你能送我去嗎?」
聞清珩沒有遲疑,為她打開車門:「上車。」
他遞了紙巾給她,「擦擦,把外套換下來,車裡還有一條備用的,別感冒了。」
聞清珩迴避了視線,聽見她拉上拉鏈才轉頭看了一眼,身上的雨水是幹了,眼尾卻還濕潤著。
她紅著眼眶跟他道謝。
聞清珩沒問她這樣的緣由,但卻隱約可以猜到她這樣失態是為了誰,「你自己可以嗎?」
桑南溪的淚水比她的頭點得要快,「嗯。」
「幾點的飛機?」
「四點五十。」
時間尚且寬裕,車程到機場的距離其實不算遠,車停穩後,桑南溪二話不說就想要拉車門。
聞清珩卻倏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將她輕帶入懷中,他輕拍她的後背,語氣沉穩:「溪,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好。」
「回來的時候給我發消息,我來接你。」
「好。」
桑南溪套著寬大的外套漸行漸遠,不是第一次送她離開。
唯獨這一次,他沒問她回來的時間。
聞清珩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一個人的背影原來也可以成為一種答案。
她,歸期未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