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去你大爺的
名利場上,諸如此類的事情其實桑南溪聽過不少,但要說真實打實碰上,其實也是少有。
她剛入行那會兒倒是有,只不過遇上的是投資方,當時那群人逼著她喝酒,她直接拎著包就走。
投資方是撤了,不過那些錢她也不在意,自己掏了點就墊上了。
為這事兒,陳枳夏還笑了她有半個月,「你一場展覽能賺多少錢,自己墊進去那麼多。」
桑南溪年輕氣盛,滿不在意地說道:「有錢難買我高興,這叫為自己投資。」
陳枳夏說不過她,也不知怎麼腦子一抽,偏朝著周聿白吐槽了一句,「你說她是不是敗家?」
抱著她的人只是笑了笑:「溪溪說得對。」
陳枳夏扶額吐槽:「桑南溪,你把京大的有志青年帶壞了。」
桑南溪替周聿白反駁:「這叫是金錢如糞土,多麼崇高的品質。」
只不過那虧本的買賣她也就幹過那一回。
況且今時不同往日,她早已經一步步學會妥協,學會不那麼驕傲。
有些事情,喝杯酒,或許能少掉不少麻煩。
杯中的紅酒輕晃,深色的暗紅像是猩紅的血液,讓人作嘔。
桑南溪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她不是一個容易會醉的人,但這杯酒,入喉的那一瞬間,卻好似將胸腔都粘黏了起來,悶得人喘不上氣。
「哈哈哈,桑小姐好酒量,陳強,再給桑小姐倒一杯。」
這些人,被人高高在上地捧習慣了,對於看著高高在上的美人為紅塵陷落這件事,格外的熱衷。
桑南溪看著杯子裡的液體再次滿上,三杯下肚,她也只是臉部微微泛紅。
有人調侃:「看不出來桑小姐有那麼好的酒量。」
「以後咱們倒是可以約出來一起玩玩。」
桑南溪抬眸瞥向說話的那人,冷笑了一聲。
聲音不大,場子卻倏然冷了下來。
桑南溪舉著酒杯,仰靠在椅背上,微皺著眉頭,也懶得再說什麼場面話,淡淡地問她身邊坐著的人:「黃先生,要不直說吧,我再喝幾杯,這場地的事兒能安安生生地定下來?」
黃朔嘴角笑意微頓,似乎沒想到她會說得如此直白。
幾秒後,黃朔突然笑出了聲,那笑聲,是桑南溪聽過最刺耳的,磨得人耳朵疼。
「桑小姐,你是個聰明人。」
屋裡的人就那麼看著她,似乎在等著她的下一句回復。
或玩味,或嘲諷,但類似的事情他們大概看過不少,結局也都大差不差。
無非不過是,美人因權妥協,低眉垂泣。
桑南溪的太陽穴跳了跳,覺得腦海那根一直緊繃的弦似乎有要斷開的跡象。
只不過還沒等桑南溪回答,那道厚重的金屬門被推開,有人附在黃碩耳邊低語了幾句,他訝異地起了身,匆匆離去。
「李沐。」她低聲喚了一句。
很快,高大壯碩的男人走到她身邊,面露擔憂地問她:「南溪姐,你沒事吧。」
她搖了搖頭,臉上有三分醉意,笑著跟他商量:「發加班費,咱加個班成嗎?」
李沐愣怔,雖然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卻還是點了點頭。
桑南溪站了起來,身邊立刻有人攔她:「桑小姐,這酒還沒喝完呢,您這是要去哪兒啊?」
李沐擋在了桑南溪身前,替她擋住了那雙醜陋的手。
桑南溪環顧了下桌邊,特意挑了瓶還沒開封的紅酒,灑出來足夠好看。
她笑:「別急啊,我沒想走呢。」
有些事情是不能忍的。
她高揚起手中的酒瓶,「嘭——」一聲巨響。
酒瓶碎裂,這屋子裡最潔白的一面牆,被大片的紅酒漬覆蓋,酒液順著牆壁淌下又落到了那珍貴的羊毛地毯上,氤氳了一片。
沒事,她賠得起。
桑南溪忽然想起走廊外的那幅畫,雖然不是真品,但也還原了差不多百分之九十的程度。
大片的粉色玫瑰從天而降,明明奢靡到了極點,卻讓人看不到一點生機。
而牆上,那是一種暗沉得近乎偏紫的顏色,此刻卻像是最鮮活的玫瑰在盛放。
桑南溪忍不住想,搞藝術,她是真的有點天賦的,否則怎麼能隨手一砸,都那麼有藝術價值。
那扇厚重的金屬門被再次打開的時候,桑南溪正眼神輕蔑地看著那群人,罵得不算文雅:「想跟我玩兒潛規則那套,給你臉了是吧!我去你大爺的!」
周圍的人也不知是因為吃驚還是驚嚇,總之一時沒回過神來。
周聿白站在門口,隔著那張圓桌遠遠地望她,好像看見了那個扎著丸子頭說要給他正牌男友名分的姑娘。
瀟灑自如。
分手前的那段日子,桑南溪其實很粘他,溫婉可人到了極致。
帶她出去吃飯,她的言行也越發得體,挽著他的胳膊,連笑容的弧度都是固定的。
這幾次,他見她的時候總覺得她不開心,笑起來的時候眼裡都好像總含著淚。
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她鋒芒畢露的樣子了。
唯一覺得心氣不順的,大概就是桑南溪身邊又多了個男人。
黃朔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怎麼也沒料到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桑南溪會把局面弄到現在這一步。
他氣得手抖,冷著臉剛想要上前斥罵,耳邊卻傳來一陣輕笑。
周聿白說:「罵得挺好聽的。」
「您說是吧,黃……世伯?」
輕飄飄的語氣,黃朔的心房卻忍不住顫了顫。
那句還沒說出口的罵句被慌忙咽下,他悄然打量著周聿白的臉色。
猜不透。
周聿白雖說是得稱他一句世伯,但到如今,他這位世伯,聽說他到的消息,不也得親自出門去迎。
他只得應道:「對,罵得對。」
周聿白的嗓音縈繞在耳畔,桑南溪其實不用抬頭也知道說話的人是誰。
醉意上頭,連她自己也說不準,心房的顫抖到底是因為酒精,憤怒,還是那個熟悉的聲音。
紅酒四濺,離得近的或多或少身上總是沾染了些酒漬,只不過在這樣的場合,他們哪裡還有興師問罪的資格。
要麼察言觀色,要麼保持沉默。
有人匆匆去喚服務員來打掃,又有人迎上去奉承:「周先生,讓您見笑了,要不咱們換個包廂聊?我再安排些人手。」
在這嘈雜的環境中,桑南溪的聲音其實微乎其微。
「李沐。」桑南溪扶著他的手臂有些暈,「咱們走。」
不過那時,周聿白已經繞過人群走到桑南溪的身邊。
眾人都以為他是要入座,心中不由為能與他攀談幾句而感到驚喜。
他的聲線聽不出喜怒,語氣卻熟稔,微微低著頭問她:「不再坐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