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說完了你可以出去了
如今解辰帶來的兵卒亡故五十六人,傷十八人。
水匪們亡故三人,傷九人。
囚犯們亡故一人,傷二十人。
七公主的表一向都整理的很清晰,這次也不例外。
不僅是整理出了兩邊傷亡名單,竟然還分重傷,還有專門圈出來的名字。
相瑛看見柯監軍的名字就被圈起來了,便問:「他們有什麼不一樣嗎?」
七公主看了一眼。
「圈出來的都在重傷名單里,而且是奄奄一息,軍醫已經確定沒得救了。」
相瑛沉默地回憶,柯監軍被刺中的都是要害,後來混亂之中,好像還被宣王等人的馬蹄踩中了心口。
其實柯監軍一向不支持解辰跟她廝混,總對她抱有敵意,相瑛不應該在乎他的生死。
但想到她被馬匹拽住,差點掉下懸崖的時候,柯監軍爬也要掙扎著拽她一把。
「我去看看他。」相瑛帶人,走去了傷員營帳。
柯監軍大概是不行了,在營帳的最裡面。
相瑛剛剛進來的時候,酸秀才剛看望過柯監軍,正準備走。
得知相瑛是來看柯監軍的,酸秀才嘆了口氣,壓低聲音:「軍醫說,也就是今天的事了。」
相瑛走到柯監軍跟前:「柯監軍,聽說你快好了,我來提醒你一聲,你好了以後別忘記我的救命之恩,少跟我繼續作對。」
柯監軍緩緩睜開眼睛,臉色已經接近蠟黃,失去了活泛的氣息。
他兩丸目珠就像石子一樣,沒有絲毫的情緒。
然而卻在看清楚是相瑛以後,滑出幾滴眼淚來。
柯監軍苦笑:「事到如今,你不用再拿我尋趣,我知道,我活不成了。」
「我輕信別人,疏忽大意,副將軍也不肯見我最後一面,相瑛,往後再也不會有人針對你了。」
這話說的,倒有了幾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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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瑛朝桃雪遞了個眼神,桃雪便立即拉著戚奉意,擋在了附近。
她們家長公主有話要單獨跟柯監軍說。
相瑛伸手,按住了柯監軍的脈搏。
遲緩無力,是死脈沒錯。
就算用空間裡的腎上激素,也不可能救活。
無力回天了。
見相瑛收回手,卻不說話,柯監軍就更加知道自己情況不佳。
他忍不住問:「相瑛,你要是恨我,就現在殺了我,趁著我還有口氣,你還能……發泄發泄。」
他邊說邊咳嗽,嘴裡湧出血沫。
相瑛搬了個板凳,坐在旁邊,伸手去木柴堆邊烤火。
火苗颯颯跳躍,映襯出她漆黑的鳳眸,沒有什麼感情在裡面。
「我沒那么小的肚量,找一個將死之人發泄,柯監軍,你這人也是奇怪,好的時候沒看你和氣地說過一句話,臨到快去鬼門關了,你反而能跟我平心靜氣地說話。」
「我知道你為什麼想見解辰,你還有個放不下的妹妹,是不是?你想委託解辰帶什麼話給她?看在你之前拉了我一把的份上,我替你說。」
許是提到親人,想到再也不能見妹妹最後一面,柯監軍淚水洶湧。
他搖了搖頭:「我沒有話要帶給她,這樣也好,能讓她以為,我是死在了跟敵軍交戰的戰場上,而不是這樣等待死亡,她會好接受點。」
相瑛沉默了。
柯監軍沒有多少活泛氣息的眼珠轉動,看了看附近。
他顫抖的手抬起來,從腰封中拿出一封密信。
「相瑛,我只能相信你了,副將軍不肯見我,但你,你把這個交給他。」
「這是什麼?」
相瑛打開,卻見竟是一道密信。
不知是誰的口吻,交代收信的人,跟宣王裡應外合,殺解辰,並毀屍滅跡。
她看的眉心一跳。
這一路上,解辰的隊伍里到底有多少個奸細?
「我其實是六皇子的幕僚,也是他安排在副將軍身邊的細作,我的任務,本是要在前往南越的路上,對副將軍動手。」
「可相處下來,副將軍處處解救我於危機中,而且,副將軍從不真正懲罰我們這些弟兄。」
「我沒有打算動手,卻不料自己竟然要死在這處,本想親自交給副將軍,奈何我命不久矣,請你代為轉達。」
柯監軍說著,嘴角湧出的鮮血越來越多。
內臟出血嚴重,腹壓過高,才會有這種現象。
他要不行了。
柯監軍死死抓住相瑛的袖子:「你一定要告訴他,小心,小心六……」
話都沒說完,柯監軍已經睜著眼睛,直挺挺地落下了手臂。
相瑛一怔:「柯監軍!」
她極快地將密信貼身放起來,隨後摸上柯監軍脈搏。
沒有心跳了。
她的喊聲,驚動營帳里忙碌的軍醫,以及同樣重傷的兵卒們。
大家都紛紛坐起來,用沉默且哀涼的眼神看著柯監軍的方向。
解辰得知消息,卻沒有趕來。
而是派人處理柯監軍的後事。
要將他葬在這處雪山的山坡上,解辰收走了他的佩劍,應當是要一起帶回南越。
相瑛沉默地走出營帳,去了解辰停歇的大營中。
這會兒,剩下的監軍正圍在他身邊,商量接下來的路線和隊伍分配。
相瑛直接掀簾進來,酸秀才他們抬頭看見,頓時要紛紛退出去。
然而,解辰卻皺起眉頭,十分冷淡地看著相瑛:「怎麼不匯報就進來,你還知不知規矩?」
相瑛已經說服自己接受他床上床下截然不同的態度。
她紅唇溢出來的言語,亦是冷冷的。
「柯監軍剛剛死了。」
解辰面不改色,冷眸如墨夜:「所以呢?」
相瑛的話到嘴邊,卻沒法說出來。
因為營帳中人太多了,柯監軍交代給她的事,她不可能當眾說出。
於是,她只能道:「也有很多人受傷,林姑娘受驚,我想找軍醫要點壓驚藥,但他說沒有你的允許……」
「我允許了,」解辰沒等她說完,就打斷了她的話,「下次這種小事,不用來找我,說完了麼?說完你可以出去了。」
相瑛嘴唇微微一張。
最後只能冷著臉,說了聲「告辭」,轉身甩簾離開。
解辰身邊的監軍和隊尉們對視一眼,都大氣不敢出。
副將軍向來縱容寵愛西周長公主,怎麼兩人被救回來以後,關係反而不如從前了?
解辰壓下繁雜暴躁的心緒:「我們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