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安老夫人請你過去,醜媳婦也要見外婆
「若是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先回去了,我的朋友還在等我。」
僅僅是聽到要來畫廊就擔心憂慮的冉雲卿,獨自留她一人,內心肯定惶恐。
事實確實如此。
冉雲卿遠遠看見寧若初,就小跑地奔赴過來。
動靜太大怕惹了旁人不滿,更怕的是弄壞了腳上的紅底高跟鞋,墊著腳小心翼翼。
「你終於回來了。」她拉住寧若初的胳膊,「剛才有三個國畫大師和兩個書法名家,還有兩個我不知道是什麼身份的人問我對那幅畫有什麼感想,我除了好看能有什麼感想?」
冉雲卿有些難繃,「我唯一正眼看過的國畫,就是你送給我的那幅,對這些一竅不通!」
寧若初沉吟了一會兒,道:「那幅畫好好收著,缺錢的時候還能拿去賣。」
「我哪兒有那麼窮。」冉雲卿擺了擺手,拒絕,「再說了,那可是你送給我的,我怎麼能賣了?」
寧若初笑了笑,帶她往裡走。
「我們去裡面用些點心。」
「還有點心?」冉雲卿意外。
主屋一側的耳房內撤去了原有的家具,桌子零落擺放滿屋,鍍金掐絲琺瑯餐盤呈著小巧精緻的糕點。
胳膊的力道突然加重,寧若初看過去,冉雲卿佝僂著身子,藏在她後面,小腿還在打顫。
「你確定我能吃這裡面的東西?」
冉雲卿再不識貨,小葉紫檀製成的桌子還是認得出來的。
寧若初翻了翻白眼,「你能不能有點骨氣。」
帶冉雲卿來高端場所,簡直是劉姥姥進大觀園——少見多怪。
還好目前為止,她還沒出什麼洋相。
冉雲卿:「我這種窮逼,看一眼都覺得是在侵犯那些奢侈品。」
寧若初瞥了瞥她,「有錢的只是餐桌擺設,而且點心放在這裡,就是免費讓人吃的。」
「你說的有道理。」冉雲卿聲音微顫,「但在這麼奢華的環境裡,我都不敢呼吸。」
寧若初:「……」
「我們還是走吧。」冉雲卿轉頭就要離開。
大腦撞到了什麼堅硬物體,暈乎乎的,又穿著六厘米高的高跟鞋,重心不穩倒在了桌子上。
她想站起來,可桌布是用柔滑的絲綢做的,一個受力不均再次摔倒。
桌布滑落,物品破碎的聲音響起,鋒利的碎片四散,割傷了冉雲卿的皮膚。
一桌點心,洋洋灑灑全落在了身上。
寧若初敏銳後退,俯視她的狼狽模樣,扶額無語。
這次可真的是劉姥姥進大觀園——洋相百出了。
「這位小姐,你沒事吧?」耳邊傳來一個溫潤的男聲。
寧若初轉過頭去,就見一身中山裝、留著狼尾髮型的男子俯下身,伸出胳膊,讓冉雲卿扶著他站起來。
她穿不慣高跟鞋,腳下打滑差點摔進那堆陶瓷碎片裡。
冉雲卿不敢看,以為自己要完蛋了,腰下突然出現一股力,把她往前攬,猝不及防地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懵了。
她倉惶又無措地抬頭,一張溫潤如玉的臉突兀映入眼帘。
他迎著光,似從天而降的天使,挽救她於危難之中。
被帥氣多金的少爺所救,如此老套的偶像情節,冉雲卿曾多次吐槽,現在只覺得心臟怦怦亂跳。
扶著她站穩後,男人鬆開了手,極有分寸地後退一步,聲音帶著歉意:「抱歉,剛才情況危急,我也是迫不得已。」
冉雲卿靦腆地挽了挽鬢邊髮絲,羞赧地低垂著頭。
「沒關係,是我該謝謝你。」
她聲音細微柔弱,聽不太真切。
好在大廳人不多,不嘈雜,能勉強聽清她說了什麼,狼狽模樣也沒多少人看見。
冉雲卿雙手交握在身前,有些扭捏,似小家少女,嬌羞含怯。
男人微微一笑,轉頭對著身後的下人:「把賠款項目匯總,給這位小姐送過來。」
偶像劇濾鏡在這一刻破碎,冉雲卿表情僵硬,呆滯了兩秒。
不可置信地看過去,想要詢問一番,男人卻對她視若無睹,走向了一邊的寧若初。
「駱夫人,我是安峻熙,安家年輕一輩中的嫡系子弟。」他自我介紹著,「祖母想與你單獨談談,不知是否可以。」
「不止如此。」腦海里,駱舟珩的聲音突兀響起。
他補充:「安峻熙是這一輩最優秀的子弟,也是安老夫人內定的繼承人。」
聽完,寧若初微微挑了挑眉,對著面前的男人,有些意外。
外界對安家的了解不多,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安家的繼承人選拔十分嚴格。
不比普通豪門,繼承家產運營企業繼續走下去。
一旦成為安家家主,不僅要承擔起數百年的基業,還要為龐大的家族謀取生存之道。
安家在外企業不多,家族支系繁多複雜,若非駱氏當年的幫扶,難以存活。
後代的不斷繁衍,導致支系增多,微薄的產業無法養活這麼大一個家族,不可避免地會產生經濟危機的情況。
今天的畫廊,就是一個信號。
安家藏品豐富,卻從不對外展出。
而在下午三點,會有一場拍賣會。
如此境況,卻被現任家主內定為繼承者,眼前之人必定不一般。
寧若初笑:「外祖母找我,我自然是要去的。」
醜媳婦也要見外婆啊,何況是她。
「請跟我來。」安峻熙走在前面引路。
寧若初挪動腳步欲跟上,手卻被人拽住。
迎上冉雲卿那雙可憐巴巴的眸,她輕拍安慰,示意她不會有事。
冉雲卿才鬆開手。
走過穿廊一路往南,有一堂。
安峻熙帶著寧若初進去,遠遠地就聞到清新馥郁的香氣。
四扇的圍屏讓寬敞的房間變得有些擁擠,卻分出了內外廳兩個區域。
屏風上的圖案,組成一幅蜿蜒綿長的山水畫,繪聲繪色。
站在面前,仿佛自己也被帶入了那個意境中。
寧若初隨著安峻熙繞過去。
裡面,正坐著一位白髮藹然的婦人。
頭髮打理得精緻整潔,向後挽成髻,以銀鍍金嵌珠雙龍點翠長簪固定,鑲寶石碧璽花簪裝點其上。
耳邊是金環鑲東珠耳環,看來簡潔,實則造價不菲,是被上時代皇帝視為的極品。
身穿立領斜襟藍綠色袍子,下裝是馬面裙,胸前佩戴偌大的點翠嵌藍寶石吊墜。
此刻正雙目緊閉,手裡捻著珊瑚十八子手串,冥想著。
面前放著青色陶瓷茶具,旁邊的金豬茶寵憨態可掬。
上個世紀的歷史感撲面而來,身上的裝飾物無一不充滿著前朝的氣息,都是只有王公大族才能擁有的稀罕物。
「祖母,駱夫人來了。」安峻熙走到婦人身旁,輕輕喚了一句。
安老夫人緩緩睜開眼,抬頭就看到了在她面前的寧若初。
她露出和藹的笑容,朝她指了指面前的座位。
「坐吧。」
寧若初小心謹慎地坐下。
湊得近了,會發現茶具上細緻的樣紋,朦朦朧朧的,像是氤氳著江南煙雨燒制而成。
安老夫人側眸,「峻熙,我要和駱夫人單獨談談,你先出去等著吧。」
寧若初抬眸,看著她。
遇到的安家人,對她無一不是用「駱夫人」這個稱呼,哪怕是身為長輩的安老夫人。
聽到門扇閉合的聲音,安老夫人滿含擔憂的眼神掃過來,關切又像是喟嘆的聲音緩緩響起:「這段日子,苦了你了。」
對於這個話題,寧若初早就得心應手。
她只是輕輕哽咽了一下,就有淚水盈上眼眶。
「阿珩這麼看重我,我苦點累點也是應該的。」
如此模樣,真像是一個感激丈夫付出,不惜用一生補償的賢惠妻子形象。
棉花娃娃里,駱舟珩虛無的眼球微微上揚,腹誹:這女人又開始裝了。
楚楚可憐的模樣,偏能惹人垂憐,安老夫人亦是如此。
她拉過寧若初的手,輕輕拍了拍,無聲安慰著。
「若是有什麼需要或者是問題,儘管來安家找我,或是打個電話。」
同為家族掌權人,她清楚這條路有多麼不容易。
安老夫人拿出手機,撥弄一番後,給寧若初展示她的電話號碼。
寧若初默默記好。
安老夫人把手機收回來,「我對駱家的局勢不是很了解,但兩家畢竟是姻親,一些內部的事情還是知道一些的。」
「接下來我跟你說的話,你當個忠告聽了便是,切莫在外胡言。」
她頓了頓,語重心長:「表面上看,你的那些叔伯以駱家大伯領頭,但其餘兩個沒一個簡單的,你千萬要小心。」
寧若初一怔,錯愕地抬起頭。
嫁給駱舟珩後,她的調查重點全部在他的身份上,對駱家的了解確實沒有多少。
駱家大伯野心勃勃,駱家三叔能力尚淺,駱家四叔不參與家族爭鬥。
後兩者在駱家大伯的威嚴之下,寧若初也將重心放在了他身上。
畢竟在駱舟珩的權利分支中,駱家不過很小的一脈。
剛才這番話,屬實有些顛覆她的認知。
「十五年前,舟珩父母去世,駱家雖第一時間封鎖了消息,但作為他的外祖母,駱老爺子給了我調查的權力。儘管種種事項表明,當年的事故是一場意外,就連駱家也承認了,我還是從中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駱舟珩的父母,是車禍而亡,在交通路口,與一輛大貨車相撞。
當時幾次上庭訴訟,對方都承認是趕時間闖紅燈造成。
安老夫人卻說:「我細心查過肇事人家庭的帳戶,發現有一筆巨款輾轉多個海外帳戶匯入他們名下,以駱家的能力不可能查不到,其中必定是有什麼隱情。」
她聲音逐漸沉重,一字一頓仿佛要將每個字烙印在寧若初的心裡。
寧若初很意外,做出一副惶恐的表情。
「您的意思是,阿珩父母的去世,與叔伯有關係。」
質問的同時,也在詢問棉花娃娃里的靈魂。
安老夫人重重點了下頭,「儘管不願承認,但事實確實如此。」
她再次握住寧若初的手,告誡:「駱家內部的爭端,遠比你我想像的恐怖。若是把控不住,便及時放手,舟珩這一脈,已經鬧出不少人命了。」
駱舟珩父母還在世的時候,駱老爺子很看好他們。
去世後著重培養駱舟珩,悉心保護讓他順利登上高位,仍落了個慘澹下場。
細思極恐!
更讓人覺得後怕的,是駱舟珩的回覆:「我也是從外祖母這裡知道的。」
也就是說,駱家內部有人一手遮天,截斷了消息獲取的來源。
能夠蒙蔽華夏最強的商業帝國,難以想像那人的實力有多大!
寧若初內心,罕見地出現了恐慌的情緒,但同時,又很興奮。
商界的事情,她並不上心,只當是獲取經濟的來源。
如今知道駱家內部局勢如此複雜,倒讓她燃起了幾分激動。
表面卻裝得十分不安。
安老夫人也是聽過這個外孫媳婦的名聲的,乖巧柔弱,有駱舟珩的保護才在京城有了一席之地。
這些事情,本不該跟她說,可她如今是掌權人,必須要知道。
安老夫人不看好寧若初,但她信任駱舟珩。
駱家潛在威脅,他最清楚,必然不可能輕易把集團交給一個沒有才能實幹的花瓶
「你也不用太過擔心,舟珩那孩子一向有遠見,既然早早寫下了遺囑讓你繼承家產,就肯定做好了預防措施。」
安老夫人緩緩道,「我這麼說不是在安慰你,只是想要告訴你,無論舟珩是否在世,他都是你最大的依靠。」
寧若初垂下眼睫,抓著棉花娃娃的手緊了緊。
在華夏,被父母厭棄的她一無所有,是駱舟珩給了生路。
安老夫人對她不了解,這句話卻是沒說錯。
她微微點頭,落寞和驚恐的情緒還沒過去,聲音怯懦卻又帶著幾分溫情:「我明白。」
「苦悶之際,多看看舟珩留給你的東西。」安老夫人提醒,「他肯定會留下什麼。」
寧若初瓮聲應著,思緒卻跑到了棉花娃娃里。
「你的外祖母還挺了解你。」她調侃。
掌握駱舟珩的行蹤動向並不容易,寧若初做到了。
卻從未發現和安家有關的來往記錄。
駱舟珩淡淡道:「爺爺去世後不久,她就找到了我,留下了她的手機號。」
給號碼時的那句話,安老夫人也對他說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