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奇已經被逮捕了。」裴渡先這樣開口道, 「他的手機和電腦里有很多偷拍視頻,受害者高達100多個。」
「哦,」聞秋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我還以為他這種人不怕被抓呢。」
「的確,他有避險的手段。」裴渡說,「不過那天我帶的人直接把他控制住了,搜查了他的工作室和家裡,他的員工也表示願意作證。做好萬無一失的準備後才報的警, 他沒有銷毀證據的機會。」
聞秋沒勁地叼著吸管,心想張明奇橫行霸道那麼多年,欺壓了不知道多少和自己一樣的小模特, 沒人能拿他怎麼樣。可是裴渡只要想, 就能輕易地扳倒他,就像踩死一隻螞蟻那樣容易。
「肯定不止是偷拍,他會拿這些偷拍的視頻威脅人,要麼給錢要麼陪他上床。」聞秋說,「能不能仔細查查, 多關他幾年?」
「這點你放心,我正有此意。」裴渡的手指噠噠落在平板上,敲出了很單調的節奏聲。
聽他這麼說, 聞秋就很放心, 裴渡整人的本事, 他是認可的。
裴渡鋪墊完畢,轉過來認真地看向他:「那天我有很多事還不了解,就對你說了很不妥帖的話, 這一點我要向你道歉。」
聞秋有些意外, 想不到他還具備知錯就改的優良美德。他很願意相信裴渡道歉的誠意, 但也知道下一次該犯渾的時候他照樣會犯渾。
「沒事,」聞秋淡淡地說,「任誰突然收到別的男人發來的前情人的色.情照片,都會忍不住生氣的,我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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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也很好奇,你為什麼一句話都不解釋?」裴渡問出了真正在意的點。難道在聞秋心裡,自己是一個不值得費唇舌解釋的人?
「我不在乎你怎樣看待我,就像你說的,我們保持床上的關係就好,你要給我保障,我不能對你說謊。」聞秋垂下眼睫,「至於感情就不談了吧,沒有必要。」
註定沒結果的事,談到最後都是枉然,徒惹人傷懷。
裴渡瞥了他一眼,「你倒是清醒。」
「這不是清醒,這是自我保護。」聞秋也不願意再多解釋什麼,蜷著身子又躺下了。他和裴渡的世界隔著千萬道溝壑,裴渡恐怕永遠都沒法理解,不談感情和自我保護之間有什麼關聯。
眯著眼睛躺了一會兒,裴渡緩緩撫摸著他的脊背。聞秋舒服得險些又要睡著,忽然聽他說:「六點了。」
聞秋一下子醒了,白天的時候他叮囑過裴渡,六點的時候要把自己叫醒。三天沒著家,小知了的眼睛都要哭成水蜜桃了。
他強忍著身上的酸痛,一骨碌爬起來,一件一件把衣服穿上。裴渡只感覺被窩一空,旁邊驟然鑽進了冷氣,手也失去了撫弄的對象,頗有些空虛。
剛溫存過的OMEGA轉眼就要回去照顧別人家的小野種,他本能地感到了不爽,然而也不好說什麼。披著睡袍把人送到門邊,聞秋穿好外套,把圍巾一圈圈纏在脖子上,順便打算把這兩天攢的垃圾都帶下去——其中一個垃圾袋裝滿外賣盒子,另一個垃圾袋裡都是用過的套子和小玩具。
裴渡倚著門框,看他來回忙碌,忽然道:「幼兒園已經預定好了,學費全部繳清。是你家附近的鼎英幼兒園,到年齡了直接去上就可以了。」
聞秋吃了一驚,抬頭看他:「兩萬塊一個月的鼎英?那個不是一定要外籍身份的嗎?」
「是嗎?我好像沒聽園長說……」裴渡的話還未說完,就忽然被聞秋捧住臉,淺嘗輒止地吻了下他的唇。
「謝謝你。」聞秋眼睛亮亮的,嘴角翹起一個可愛的弧度,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他其實是很少笑的——現在裴渡也多少能分得清他的笑容里有多少虛情假意的成分——所以這個陽光明媚的笑意就顯得很珍貴,裴渡想大概只有在涉及那個孩子的時候,他才會如此動感情。
「不必謝,」裴渡單手擎住他的後腦勺,給了他一個更深的goodbye kiss,「我還不至於虧待自己的床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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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聞秋就發現,選擇了裴渡是多麼有性價比的一次投資。
說不需要金錢包養是一回事,然而偶爾從裴渡手裡漏下來的一點東西,就夠他撿半天的了。比如那些一票難求的演出、會員制的高檔餐廳、認識名流大腕的機會、甚至還有學業上的指導……後來裴渡嫌棄他路上太慢,非常想要送他一輛車,被聞秋以沒有停車位的理由拒絕了。
其次,裴渡還給他配了一個保鏢,但凡去任何可能有危險的地方,他都可以讓這位保鏢陪同。那是個高瘦凌厲的ALPHA,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聞秋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還有些打怵,不過時間一長就漸漸習慣了他沉默的存在。
還有一些更幽深隱晦的好處,聞秋一時半會兒還沒有發現,但它的確在暗中運轉著,並造就了他人生中的一次小小奇蹟。
事情要從風華傳媒的一次內部肅清說起。起因是有人匿名上書董事會,告發王書冉總監的七大罪狀,其中包括拉幫結派、中飽私囊、泄露公司機密等等。董事會對此事高度重視,立刻成立調查組,調查後發現罪狀基本屬實,決定對王書冉作出開除處理。
至於他之前負責的項目和做出的決策,也都由調查組牽頭進行了重審。其中就包括一個小小的編劇比賽項目,由他拍板決定的特等獎被取消,按照評委盲審的評分重新安排名次。於是趕在大賽結果公布前三天,特等獎就變成了《埋葬玫瑰花的地方》,作者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編劇聞秋。被所有人看好的柳星辰的《天際線》,則掉到了一等獎。
這一次王總監倒台之快,簡直叫人瞠目結舌。大公司的高層本就不可能完全清白,很多事董事會心裡門兒清,向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人們紛紛猜測,他要麼是做了派系鬥爭的犧牲品,要麼是被人給搞了。有人去旁敲側擊,可是王書冉只是作苦大仇深狀,什麼都不說。
其實王書冉自己,也是完全懵逼的狀態,直到被公司掃地出門,他都沒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得罪了哪位大佬。他四處燒香拜菩薩,找遍了所有的關係,別說自救了,連為什麼被搞的原因都沒弄明白。
最後從一個相熟的高層口中,他才好像隱隱得到了一些暗示:仿佛是他擋了誰的路,所以就被當作小石子隨意地踢開了。
門前一下冷落起來,之前那個小編劇柳星辰整天像哈巴狗一樣圍著他轉,現在路過他連招呼都不打一聲,眼白能翻到天上去。還聽他嚷嚷著要去調查那個聞秋究竟是什麼來頭,王書冉已經有所察覺,但就是不作提醒,冷眼看著他栽跟頭,自己也好跟著呸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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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份,「文心杯」的結果出爐,聞秋看到結果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居然拿到了特等獎!
那可是有無數戲文專業大佬參加的比賽啊,他居然能脫穎而出拿到第一名!那可是將近9萬塊的獎金!
在學校里他捂著嘴沒敢興奮地叫出聲,好像揣著個燙手山芋似的熬到下課,立刻就打車前往裴渡家裡,迫不及待地想和他分享這個好消息。
在車上收到蔣明欣的慶祝簡訊,他才意識到自己居然一刻都沒想到和好朋友一起分享喜悅,滿腦子都想著快點告訴裴渡。
不過聞秋很快又釋然了,這個劇本畢竟是在裴渡的見證下誕生的,且不說他從陸甲導演那裡得到了多少幫助,就連最初開始寫,也是因為裴渡幫他解決了生存之憂。
這份快樂,理應與他一起分享。
跑到門邊,聞秋飛快地按著門鈴。門很快開了,裴渡還有些納悶,「今天這麼早?」
「編劇比賽我拿獎了!」聞秋把獲獎名單遞到他眼前,「特等獎!」
裴渡當然是早就知道了的,因而毫不驚訝,只是微笑著張開手。聞秋就笑著撲倒了他懷裡,被他抱起來轉了一圈。
「厲害啊,我就說你一定能行。」裴渡誇讚道。
聞秋得意得尾巴都要翹起來,「也有你的功勞,如果不是按照陸甲導演的建議對整個結構進行了大改,我肯定拿不到獎。」
然而這卻引起了裴渡一段不好的回憶:「陸甲的那個劇本……」
「我從垃圾站撿回來了,」聞秋笑了笑,是毫不在意的樣子,「幸虧那些大叔大媽看不出這份禮物的價值,光去搶那些沒用的東西了。」
「嗯,那些東西丟就丟了吧,」裴渡隨意地拍拍他的肩膀,「以後送你更好的。」
不會有更好的了,聞秋在心裡暗嘲道,那些禮物在生日時給了他多麼大的感動,在被丟棄時就給了他多麼大的痛苦。那種折磨他不要再受第二遍,他不會再珍惜裴渡送他的任何東西了。
「不說那些了,我去給你煮好吃的,就當是謝禮了。」聞秋也不願再去想那些晦氣的事兒,今天可是他獲獎的好日子,他進門就朝廚房走去,「想吃什麼?我今天可是要發揮十成的功力,機會難得,快快點菜。」
「做牛排吧,就是你第一次給我做的那個,」裴渡跟在他身後,「那滋味我現在還想著呢。」
聞秋當然也忘不了那滋味,那是他第一次試圖賣身失敗後,忍著胃痛做的一餐,後來還被裴渡的氣場壓迫著,沒滋沒味地吃了一半。
聞秋給自己系上圍裙,和顏悅色地應道:「好啊,這可是我師父教我的拿手好菜。」
裴渡坐在餐桌前,看到他圍著圍裙忙碌的背影,心忽然被觸動了一下,想到三個多月前的日日夜夜,聞秋在灶台間忙碌,給他變著花樣燒好吃的。
現如今,只有聞秋想要表達謝意的時候,他才能得到這種高規格的招待。
但現在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好處,比如三個月前他看得到吃不到,現在卻可以隨時將聞秋按在灶台上,從後面肆意欺侮他。
裴渡單手托著腮,品味著這前後的溫度差,眼睛眯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