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2024-11-16 19:05:34 作者: 慕吱
  《半生不熟》

  文/慕吱

  2024/8/26-

  十八歲那年盛夏,懷念無意闖入一個房間。

  密閉的房間,隨著門推開的聲響,暖色調燈光驟然亮起。

  淋漓的金色碎光照亮滿牆的蝴蝶標本。

  段淮岸站在她身後,他身上散發的氣息滂沱地卷在她身上。他的存在如同一場連綿的暴雨,泥濘潮濕滲透進她的心臟骨骼。

  她那時只覺得這是一場盛大、璀璨的紀念。

  直到很多年後她的心臟骨骼痛的後知後覺——

  不是所有破繭的蝴蝶,翅膀都能共振。

  蝴蝶擁有的春天,是被禁錮的永恆。

  

  ——題記。

  -

  周六。

  難得的休息日。

  窗簾緊閉的暗室,辨不清晝夜。

  懷念覺淺,鬧鐘嗡嗡震兩下,她便醒了。

  身體與大腦仍處於混沌階段,眼皮被困意拉扯著,思緒昏沉迷濛,與之相比,身體有種超負荷的疲倦感。

  耳邊響起清晰的,濕濡如同潮氣入侵般的呼吸聲。

  約莫過了半分鐘。

  懷念小心翼翼地下床,腳步聲砸落在空氣里,如同浮塵涌動,幾不可聞。

  將房門合上後。

  她往前走了沒幾步,冰涼的地面,腳底的觸感卻變得柔軟。

  腳步滯住。

  她俯身,低眸看。

  腳踩著的地方,掉落了一件衣服。視線隨之延展開,沿著主臥門口,一路往前,直到玄關處,沿途都是衣褲。凌亂,又無聲地宣告了昨夜的荒唐綺糜。

  懷念神色平靜,雙眸近乎玻璃般透明。

  思緒還處於放空階段,睡眠不足,致使她太陽穴都隱隱作痛。

  手裡的手機再次嗡嗡震動,她慢半拍地舉起手機,放在面前。

  是室友朱雨彤打來的電話。

  懷念慢吞吞地按下接聽。

  不待她出聲,朱雨彤喋喋不休的話語通過電流傳來:「懷念,你醒了沒?你別忘了今天早上八點還有選修課。這門選修課的老師查得賊嚴,每次都要點名,要是被抓到一次不在,這門課就掛科。」

  懷念溫吞地嗯了聲。

  聲線倦懶,鼻音很重。

  「……」朱雨彤愣了愣,「你平時不是七點就自然醒嗎,怎麼現在七點半了還這麼困?你昨晚幹什麼去了?」

  「偷男人去了嗎?」說話的是另一位室友。

  「拉倒吧,全世界的女人都會偷男人,唯獨咱家的懷念不會。」朱雨彤當即反駁,「商學院院草都追了她兩年了,到現在連微信都沒加上。」

  「這只能說明商學院的院草長得還不夠帥。」

  「都院草了,還不夠帥嗎?」

  「你忘了,咱們學校還有個更帥的——絕殺。」

  絕殺一詞,常用於球賽。

  指將對手趕盡殺絕,而對方也沒有任何反撲機會。

  每個人的審美都不同,而這位「絕殺」破天荒地統一了南大女生的審美。

  原因無他,他帥的太客觀了。

  聽筒那端的二人,藉此談論起那位「絕殺」來,措辭激昂火熱。

  懷念沒有參與進話題,轉身進了洗手間,隨口撂下一句「我先洗漱,彤彤,你記得幫我占個座」便掛斷電話。

  洗漱完,懷念來到衣帽間。

  昨晚的衣服,浸泡著酒精,充斥著汗液,已經不能再穿了。

  她沒時間洗衣服、等待衣服晾乾。好在昨晚她穿的是牛仔褲,仍乾淨。

  只是衣帽間柜子里掛著的衣服,清一色男款。

  他家保姆時常過來打掃房間,所以衣帽間裡,不能也不會有女生的衣服。

  懷念面無表情地取下一件全新的純色短袖。雖說是男款上衣,穿在女生身上,像是oversize的設計。


  換好衣服,她拿起沙發上的單肩包,出門前,往臥室看了眼。

  手機里,朱雨彤的催促消息嗡嗡作響,提醒著她不要遲到。懷念遲疑了會兒,還是轉身,毫無留戀地離開了屋子。

  -

  說起來,搶這門選修課的時候,發生了個大烏龍。

  朱雨彤作為宿舍的情報小能手,她打聽到「大學生戀愛與性健康」這門課程,老師極其寬鬆,只需要最後一節課交一篇三千字論文即可。

  於是她們宿舍四人都搶了這門課。

  卻沒想到,她們選的這堂課,是所有選修課裡面,查得最嚴的。

  事已成定局,宿舍其餘三人並沒有怪她,甚至還苦中作樂,說那堂課所在的教室離圖書館近,上完課就能去圖書館自習,省的再跑來跑去。

  意料之中,教室里人滿為患。

  宿舍三人去得早,搶到了倒數第二排的位置。留給懷念的,是靠過道的位置。

  還未等懷念坐定,便瞧見朱雨彤神色激動,十分震驚的表情。

  「你知道還有誰來上這門選修課嗎?」

  「誰啊?」懷念從包里掏出專業書,心不在焉的語調。

  「你猜。」

  「校長?」

  「……」朱雨彤表情瞬間垮了下來,「算了,你還是別猜了。」

  懷念彎唇莞爾,她側眸看向朱雨彤:「所以是誰?」

  朱雨彤清了清嗓,眉飛色舞地落下兩個字來。

  「——絕殺。」

  「……」

  懷念眼睫輕顫。

  話音落下。

  上課鈴響起。

  朱雨彤壓低了聲音,疑惑:「不是說南大絕殺也選了這門課嗎?他怎麼還不過來,難不成逃課了?」

  周遭仍有嘈雜聲,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

  不需要豎著耳朵聽,也不需要去猜,也能知曉同學們在談論些什麼。

  至於話題的主人公。

  遲遲未出現。

  而選修課老師,此時已經到了講台上。

  簡短的介紹該門課的內容、點到方式、結課作業後,老師拿出了花名冊,開始點名。

  朱雨彤往四周逡巡了一圈,確定沒有看到那道身影,她無比失望:「所以我們就這麼錯過和絕殺上一堂課的機會了嗎?而且第一次上課他都不來,這不百分百掛科啊?」

  懷念抿了抿唇。

  還是於心不忍。

  她掏出手機,打開微信。

  點開了置頂聯繫人的聊天界面。

  還沒打字,空寂的教室里,陡然傳來她的名字:「懷念——」

  懷念的左手舉起,目光直視教室前方:「——到。」

  與此同時。

  階梯教室前門被人推開。

  來人身後是老教室光線不明朗的走道,背光處黯淡似幽夜。他衣裝全黑,衝鋒衣拉鏈拉至最頂端,連脖頸都被藏在衣領里。露出的下頜,是冷調的白。

  距離離得稍稍遠,懷念望著門邊的男生,眼眶裡似是起了霧,過於模糊。

  清晰的是他周遭的氣場,有種清寂的冷感。

  點名暫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有驚艷的呼聲響起。

  而他本人眉眼間不見任何情緒,往前邁了兩步,走進光亮明晰的教室里。

  他眼睫輕掀,平淡的唇線滑出冷而乏味的話語:「抱歉,我遲到了。」

  「段淮岸?」老師顯然認得他,輕笑了聲,「找個位置坐下吧。」

  階梯教室的台階很寬,段淮岸雙腿頎長,毫不費力地跨過一個又一個台階。

  朱雨彤拉著懷念的衣服,話語裡是藏不住的驚喜,「段淮岸該不會坐到我們這邊來吧?你邊上那個位置還空著,懷念!」

  「應該沒有那麼巧。」她嘴角笑意牽強。

  懷念眼瞼稍抬,光影影綽綽,他們的視線就那樣撞在了一起。


  她看著他。

  他漠然回望。

  沒有任何停留,段淮岸坐在與她隔著一條過道的位置上。

  他雙腿折膝曲起,坐姿慵懶閒散。不知何時,衣袖被他拉至手肘處,露出冷色調的小臂,肌肉線條緊實流暢。青綠色的經脈彎折起伏,仔細看,其實能看見有一條細紅的血絲,在一條青筋下盤旋。

  坐他身邊的室友問道:「怎麼來這麼晚?」

  段淮岸聲腔冷淡:「起晚了。」

  「……怎麼就起晚了?」

  「睡晚了。」

  「……」

  說了跟沒說一樣。

  但這就是段淮岸,大學兩年,他的室友都知道他的性格。寡言,疏離。

  段淮岸是南城本地人,有自己的交友圈。起初,室友們以為他是瞧不起他們,直到見到他與他發小的交流方式,比對他們還要冷淡。室友們才知曉,他天生冷情冷性。

  簡單幾句對話後,段淮岸掏出手機。

  冷白指骨在鍵盤上敲打。

  幾秒後——

  一條過道之隔的桌上,熄屏的手機亮了起來。

  屏幕里彈出條消息提醒。

  選修課幾乎沒什麼人聽課,學生們都低頭玩手機。身邊的朱雨彤已經沉浸在手機遊戲裡,壓根沒注意到懷念的異樣。

  懷念知道是誰給她發的消息。

  但她不想回。

  可又不能不回他消息。

  他很難哄。

  懷念也不想哄他。

  她不自覺擰了擰眉,到頭來,還是拿起手機,解鎖屏幕。

  DHA:【身上穿的是我的衣服?】

  懷念解釋:【你昨晚把我衣服弄髒了。】

  DHA:【嗯。】

  懷念:【我沒衣服穿了。】

  DHA:【嗯。】

  懷念:【我不能穿你的衣服嗎?】

  消息發出去,懷念隱約聽見耳旁響起了一陣短促的,似有若無的笑聲。

  聲音很輕,辨不出喜怒,可低盪在懷念的耳里,似是曖昧的湍流,聽得她耳尖泛紅。

  懷念攥著手機的掌心漸漸收緊,她忍不住,側眸而望——

  仿若方才的輕笑是她的幻覺。

  一條過道之隔。

  段淮岸高峭的身形坐在教室狹窄的桌椅間,他微低著頭,眼瞼耷拉著,從側面看,神色睏倦又冷淡。也因為那抹睏倦,顯得他整個人有股陰暗又頹廢的厭世感。

  即便認識近四年,懷念也時常處於混亂之中。

  ——學校里的人貫以用「絕殺」一詞形容段淮岸,因為他出色的長相,也因為他過於寡言的性格,無聲中帶來極強烈的壓迫感,招人窒息。

  偏偏就是這麼一個,垂著眼都散發著不可觸碰氣息的男人。

  以至於喜歡他的女生那麼多,卻沒一個敢靠近他。

  懷念的手機又震了下。

  她低頭。

  是段淮岸發來的消息。

  文字是冰冷的,沒有溫度的,他的話語賦予了文字情感。

  他說:【我有說不能嗎?寶寶,我很喜歡你穿我的衣服。】

  (本章完)

  作者說:來啦,祝大家開學快樂(但大家好像開學都不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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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燥熱的夏天,來本躁動的小甜文!

  每晚八點,準時更新,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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