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樓吃過飯之後, 水母陰姬想去城郊的永昌寺上香禮佛,便帶上宮南燕先行了一步。老伯和蕭東樓則說自己已多年未來過京城,要一起四下里遊玩一番, 買些特產——至於幾個小輩,那就別在他們面前礙眼了。
剩下原隨雲、雲出岫、孫劍坐在房間裡大眼瞪小眼了一陣,原隨雲果斷說道:「出岫還要養傷,我們還是不出門了,先去睡會兒吧。」
得, 此言一出,孫劍立刻感覺自己開始發光發熱,不由翻了個白眼, 站起身道:「行行行, 那我也不打擾你們了,我去找人喝酒了!」
他前腳一走,雲出岫後腳就撲到了原隨雲懷裡,跨坐在他腿上,好奇的低下頭來問他:「你剛才發現了什麼?說來聽聽。」
「咦, 雲公子,這話又是從何說起啊?」原隨雲一臉的高深莫測,明顯是等著他的好處, 雲出岫不由笑嘻嘻的湊上去親了他兩下, 和他鼻尖蹭著鼻尖, 洋洋得意的說道:「我都看出來了,你還裝什麼裝啊!那個葉孤城有什麼問題?」
原隨雲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反手握住了他勁瘦的腰道:「你既然都看出來了, 又何必還要問我?」
雲出岫撇了撇嘴:「就是看出來了才沒意思。葉孤城心裡, 好重的野心和算計啊!他今日來這裡, 可不是衝著唐天容來的,就是衝著陸小鳳來的。」
方才在酒樓中,葉孤城出手重創了蜀中唐門的另一位少爺唐天容,用實力證明了自己受傷的事情純屬謬談,陸小鳳顯然十分高興,臨走前還好好感謝了雲出岫一番。
但落在雲出岫眼中,今日的一切就像是一場精心準備的表演,雖然他是沒看明白葉孤城想要做什麼,但他不會分辨不出對方心中的憐憫。
聽了他的分析,原隨雲不由笑道:「你覺得,陸小鳳怎麼樣?」
「他當然是個很棒的朋友啦,我們剛認識那會兒,他就能為了我去大沙漠救人呢,跟你可不一樣。」
「但俠義心腸,常會被人利用,尤其是,這個人很了解你的脾氣,知道你會有什麼舉動,他在葉孤城的布局裡……說不定是很關鍵的一環呢。」原隨雲摸了摸雲出岫的側臉,若有所思的將目光轉向了窗外。雲出岫不由追問道:「什麼布局,所以,葉孤城到底想做什麼?」
「提出改時間的人是西門吹雪,作為交換,葉孤城更改了決鬥的地點,可為什麼會是在紫禁城呢?但凡他是真心想要一場完滿的決鬥,就不該選在這裡,這僅僅只是出於高手的傲慢嗎?還是說……紫金山才是那個障眼法,他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這裡。」原隨雲喃喃自語道。「京城……」
雲出岫似懂非懂,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原隨雲收回目光,將方才的思考都扔在了一邊,握著他的腰把他抱了起來:「你是該休息了,等你睡了起來,我們再出門走走吧。」
「那你陪我。」雲出岫拿腳踝蹭了蹭他的後腰,卻也沒什麼玩鬧的心思,被放到床上去的時候,還不忘同原隨雲說道:「你幫我跟神棍說,讓他先去踩踩點,下午我要去城西那家老字號吃驢打滾~」
「行。」雖然覺得他正餐不吃,老是惦念著小吃,有點小孩子氣,但看在剛到京城的情況下,原隨雲還是決定滿足他的願望。
到了下午,從床上爬起來的雲出岫顯然氣色好了很多,兩個人登上馬車,一起去了城西老店吃了一盤驢打滾。
這店子很小,人卻很多,店家甚至在門口支了幾張桌子,方便不想外帶的客人坐下吃東西。雲出岫嚼著驢打滾,還不忘拿眼睛去瞧周圍的店子,思索著下一家該去嘗點什麼,原隨雲讓丁楓去附近的酒樓端一壺清茶來,目光卻不由落在了旁邊的一張桌子上。
那桌子主位上坐著一個清瘦的老人,穿著一身深藍錦衣,氣派十足,周圍則是坐著三個俊秀的年輕人。在他看過去的時候,那老人也漫不經心朝他看了過來——然而隨即,對方的臉上,露出了長輩慣有的溫和神情。
「魏叔叔。」原隨雲站起身來,朝對方抱了抱拳。雲出岫一聽就知道,這一定又是從他父親那裡算來的關係,雖然不認識此人,也跟著站起身來,拱了拱手。
見此情形,對方身邊的兩個年輕人也紛紛起身還禮,最後一位卻一直坐著不動,只是饒有興味的盯著雲出岫的臉直看。魏子云咳嗽一聲,並沒有出聲呵斥他,只是對原隨雲道:「既然你來了京城,你爹不是也一起來了吧?」
原隨雲笑道:「武林之中,難得有這樣的盛事,家父原本也想來湊湊這熱鬧,只是我擔心他的身體,不肯放他出行,只得回去後再同他細說這幾日的風起雲湧了。 」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柔聲道:「接下來的這幾日,只怕要辛苦魏叔叔了。」
原來,這位魏叔叔名為魏子云,江湖上的名號乃是「瀟湘劍客」。他四十年前便已威震一方,名動江湖,卻不知為何,突然投身公門,如今已是赫赫有名的大內高手之一。
魏子云朝著皇宮的方向抱了抱拳:「這是我職責所在,也沒什麼辛苦可言。倒是你,最近京城風起雲湧,你可千萬要保重自身。」
他話中似有所指,原隨雲不禁坦然一笑道:「魏叔叔放心,我可沒在賭局上花一文錢。」
這倒是難得的實話,但也不那麼準確。因為雲出岫和他吃住都在一處,很清楚他借著昨日的謠言,讓丁楓去「處理」了幾個人,按照如今的形勢,大家第一時間都會把緣由歸在賭局之上,倒不會有過多的懷疑了。
而這些人背後的財富和人脈,原隨雲豈會不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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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子云卻含笑點了點頭:「年輕人,少參與那些賭局,你以為自己是在走捷徑,又豈知,這捷徑能把你的命給賠上!」
瀟湘劍客本就是武林之中有名的厚道人物,這話說得也是一派情真意切,原隨雲恭敬的答了聲是,讓迴轉的丁楓將帶回來的茶端到那四人的桌子上,旋即就帶著雲出岫上了馬車。
雲出岫自然不樂意:「幹嘛啦,我還想去吃隔壁那家的魚皮餃呢!」
「回頭讓丁楓買了,給你拿回酒樓去吃。」原隨雲不管他的意見,把他塞進馬車,便讓丁楓駕馬離開。走過兩條街之後,他突然又開口命令道:「丁楓,倒回去。」
「你這是在玩什麼把戲呢?」雲出岫吃著他手剝的糖炒栗子,一邊問他。原隨雲卻豎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安靜:「噓,帶你去瞧個熱鬧。」
一路上,他都在側耳聽著風聲,冷靜的指揮丁楓繞路,直到他們路過一輛破損的馬車,才停下車來。
那馬車看起來平平無奇,但云出岫只是看了一眼,就認出那木料乃是上好的沉香水木,十分名貴。馬車被掀倒在地,車廂上扎滿了劍簇,但都未能深入,車門也被人卸下,扔到一邊,不遠處是被砍斷了前足的馬匹和死去已久的車夫。
其中卻是空無一人。
這難道是方才那個魏叔叔的馬車?雲出岫心裡暗忖。原隨雲帶著他和丁楓,也棄了馬車,以輕功往一旁的大道上走去,這回沒走兩步,三人都聽到一陣兵刃交接的聲響——只見不遠處的街道上,十數位黑布蒙面的武林人士拿著各式武器,朝著魏子云等人合攻而去!魏子云拿著長劍,牢牢護著方才那個端坐不動的年輕人,後者轉著眼睛,臉上並無懼色,甚至還頗有幾分有趣的欣然。
他們身邊,業已護有好幾位方才未曾謀面的武林好手!
「阿菟,你留在這兒。」原隨雲吩咐了一句,便帶著丁楓走上前去。他輕功瀟灑,猶如白鶴一般落入人群之中,起手便點住其中一人的穴道,將他釘在了原地,隨後長袖一揮,恍若流雲般輕輕刮過一個人的面孔,對手卻像被重錘擊中一般,頓時飛出數里,重重砸在了牆上。
「你來了!」見到他,魏子云竟也並不十分驚訝,而是朝他和煦的點了點頭。他原本被四位好手聯手困住,手中長劍連一刻也不能停下,此時有了原隨雲的援手,立刻從袖子掏出一枚響箭,放上了天空。
見此情形,四周的蒙面人不見盜竊,相反攻勢愈發猛烈!原隨雲側過身,躲過橫掃過來的一柄長槍,同時展開袖中摺扇,擋住了迎面而來的一把藍砂。他耳朵一動,聽得附近有低低的機擴聲響起,立刻一腳踢在面前人的膝蓋上,將人踢得滾出老遠,自己卻借勢一個翻身,宛若鷹擊長空一般,一起一落,便擋在了那被眾人護衛的年輕公子身前,抬手抓住了迎面而來的一支長箭!
那箭較之尋常箭支粗長許多,乃是軍中硬弓所用,箭尖泛著淡淡的暗光,顯然是淬著劇毒。原隨雲也只是匆匆掃過一眼,便隨手將此箭扔向了場中一個八尺大漢,眾人甚至還沒看清箭身划過的痕跡,只聽得悶哼一聲,那大漢已被一箭刺中喉嚨,轉眼便倒了下去。
——然而真正結束此刻混亂的戰局的,卻非是原隨雲,也不是隨即趕來的援兵,而是一捧清水。
那捧水就這麼迎頭灑下,在半空中化為了一片綿綿春雨,溫柔的灑在一部分人的臉上、身上。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這雨水又能有多大的殺傷力?
然而每個沾了雨水的人,都驟然發出一聲慘痛的叫聲,隨即倒了下去,轉眼便沒了呼吸。情勢因此而逆轉,魏子云也不禁有些吃驚,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將身後的年輕人護得更緊了。
他看到有三個人款款走了過來,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女人。她穿著一身白衣,生得並不美貌,甚至長得像個男人一般,但看到這張臉,魏子云卻臉色大變,神色甚至比剛才被圍攻時越發警惕了幾分。
「莫非……莫非是神水宮聖女當面?」他拱手問道,神態頗有幾分敬畏之意。「若是我等擋了您的路,我等這就讓開,還請聖女高抬貴手,不要與我等計較。」
他並不懷疑對方也是敵人派來的殺手——若無大旗門的鐵中棠鐵大俠,水母陰姬便是當今武林公認的第一高手,以她的武功和盛名,又怎麼可能為旁人賣命?
只是,不僅鐵中棠已退隱江湖多年,水母陰姬亦是長居神水宮,不肯外出一步。難道葉孤城和西門吹雪的比斗,居然勾起了她的興趣?!
魏子云想到這裡,不由暗暗叫苦,只覺得兩天後的比試愈發叫人如鯁在咽。水母陰姬卻並不搭理他,甚至連看都沒看他和他背後的人一眼,只是朝身邊那位貌若好女的年輕公子點了點頭,便帶著身邊的冷傲少女轉身走了。魏子云認出那人就是剛才和原隨雲坐在一起的年輕人,只是他從未聽過對方的名諱和事跡,因而毫不在意,此時卻聽此人懶洋洋的說道:「老原,我先陪乾媽回酒樓去了,你等會兒處理完了這裡的事,早點回來啊。」
隨後,他也轉過身,施施然追上了水母陰姬的腳步,只留下一地的屍體和目瞪口呆的一行人——而在不遠處,一隊軍隊在三位中年人的帶領下急急趕來,迅速封鎖了此地。
(本章完)
作者說:乾媽:想多了,要不是我兒非要給我報這個夕陽紅旅遊團,我才沒興趣來這兒呢!
小云:乾媽~~~
宮南燕:……